渝楚两国千里集结,屯兵塬城,梁皇梁运胜早已得到了消息。虽说吴涯风的理由是“伐忠王,报血仇”,但是梁运胜仔细查探之后,发现事实并非完全如此。
忠王确实派人去抓三皇子,但从没下过灭口的命令,他没傻到去杀个无权无实的皇子引发国仇。渝国使者失踪数月,但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是忠王所为。对于这两件事,忠王专门赶赴燕京,在梁皇面前指天为誓,从未做过。至于抢夺杀害渝国商队,征战途中,遇肥羊而不下手,忍不住也正常,若为此发动国战,未免太小题大做。
梁皇相信忠王,决定派燕王迎战,忠王感激涕零,发誓随时听候梁皇差遣。
燕王见渝楚来势汹汹,怕消耗势力,不肯打前锋,于是准备上书拒绝。可是梁皇的迎战文书已经传遍梁国全境了,每个城池、甚而每个牧场,都收到了梁皇的国书:苍苍黄天,茫茫草原,梁人故地,长安久居。今渝、楚结盟,意欲侵毁,幸有燕王,举旗抗击,麾下将士,奋勇向前,故尔吾土,守护有望!吾梁国上下,当万众一心,携力同行,祝祷燕王,胜利凯旋!
燕王迎敌的消息已传遍草原,燕王部下也跃跃欲试,燕王无可奈何,加之探子报说渝楚联军已经快到塬城了,而与塬城接壤的是燕王的地盘,燕王只好做好迎战准备。
塬城之外是茫茫草原,广阔无垠,名字叫做塔拉草原,意为茂盛肥美的原野。塬城外三十里内属于渝国,其余两百里皆属梁国燕王。燕王成为燕王之前,这个草原上已经有了一座坚固的城池——塔拉城,燕王袭位之后,在城墙四周五里处建了一圈城墙,又在原来的城墙上开了许多门洞,这样内外就连通了,既省事,又便于防卫。
这是燕王的得意之作,如果不是这里离渝国太近,燕王倒想把王城迁到这里。
这里日常囤积着燕王的两万军队,由堂弟燕无垠驻守。燕无垠是个很有想法的中年人,他一直致力于将草原变成粮仓,于今已小有所成。
他一早就收到了探子的消息,知道渝国楚**队的异动,如今又收到了梁皇的迎战国书和燕王的传信。他叹息自己多年的种植成果将被破坏,日日眉头紧皱,茶饭不思。
长子燕承闻见父亲如此,以为父亲是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苦恼,自告奋勇要领兵作战。燕无垠苦笑一下,说:“连我的儿子都不知我心中所忧,哪还能期望他人理解呢?”
燕承闻这下才明白父亲所想,一时有些汗颜,于是悄悄领了自己的护卫去守护父亲的耕地了!
胡清落和吴涯风也知道了梁皇的迎战国书,但燕王迟迟没有到塔拉城备战,两人列出了所有的可能,一一分析:
一是燕王违抗皇命、坚定拒战,这样一来,他们可以通过塔拉城到忠王的角城去,一举消灭忠王,不过如此一来,渝楚军队就深入到了梁国腹地,如果燕王和梁皇反击,他们就会被逼四面作战。
二是燕王领命迎战,尽渝楚全力消灭燕王倒不难,可若是梁皇应援,忠王帮扶,那么渝楚就危险了,此番渝楚塬城的军队还不足以吞下全部梁地。
三是如梁皇国书所说,燕王一力迎战,他们借机消耗燕王的势力,进而削弱梁国,以备来年再战。如此是最好的,也是他们想达到的目的,但若是如此,燕王为何还不调兵应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并不清楚燕王的动向和决定,他们不敢贸然出击,于是召了各个将军开会商议对策,也密信催促前方探子加紧打探消息。
渝楚军队已经在塬城待了十日了,一切战争准备全部做好,塔拉草原也探查了无数次,连塔拉城下他们都到过了,可出击的命令迟迟没下。
胡清落还在犹豫,在没有弄清燕王的意图之前,她不愿轻易行动。因为在偌大的草原上,城池相隔极远,一旦战事失利,不仅无处容身,连补给都十分困难。
吴涯风却想尽快出击,不管怎样,先打出去看看梁国的反应。他心里有个打算,等这场战事胜利,趁着渝楚亲密,就势迎娶胡清落,正大光明的与她生活在一起。为着这个目标,他枕戈待旦,极为用心。
然而胡清落不同意出击,吴涯风只得听她的。
这日,梁国密探总管卢越命得力部下管云传来了绝密消息,燕王部下暗中集结于密云城。
吴涯风收到消息大吃一惊,赶紧去找胡清落商量,胡清落也同样吃惊。
密云城距离塔拉城三百里路,在塔拉草原的边缘地带,中间没有任何城池,然而密云城离梁皇的燕京,忠王的角城,距离都不远,若燕王要在这里开战,不仅能随时获得支援,还能联络燕无垠截断渝楚军队的后路,让他们孤立无援,躲无可躲。
这可怎么办好呢?
楚随云、达珠和楚隆正在城内,胡清落叫来他们商量,吴涯风也叫来了花无双和柯以玫。
渝楚的商人早就绘制好了梁国的地图,双方将领的手中都有备份,几人看完消息,又看看地图,也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吴涯风说:“先打下塔拉城,不能腹背受敌。”
他们原计划是借道塔拉城的,不愿在这里消耗兵力和时间,如今看来,不降伏塔拉城,难保会腹背受敌。
“梁皇既然派燕王迎战,也许打定主意要消耗燕王的势力,不会支援。”楚隆沉吟半晌,说了这么一句话,众人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忠燕之战刚刚了结,忠王赔偿金银无数,一蹶不振;燕王风头正盛,一家独大。皇帝难免会担忧,借此外战消耗燕王的势力,才是制衡之策。
众人重新燃起了希望,纷纷支招。
柯以玫说:“打下塔拉城,攻到密云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众人都赞成这样,不住的点头,花无双已经开始说如何安排兵力攻打密云城了。
胡清落却眉头紧锁,迟迟不说话,也未点头。
吴涯风见状,摆手制止了花无双。花无双有些不耐烦,看了胡清落一眼,说:“打仗就痛痛快快的,我们越是磨蹭,对手就准备的越充分。”
在塬城等这几日,不光花无双,连楚隆都有些着急了。
胡清落还是没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吴涯风瞟了一眼花无双,示意他不要多言,花无双只好压下不满,斜着看了胡清落两眼。
过了一会儿,胡清落说:“塔拉城不是非打不可,可以智取。”
楚随云一直看着胡清落,见她开口说话,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问道:“如何智取?”
“塔拉城城主燕无垠是燕王燕无边的堂弟,素来安分守己,无心纷争,最爱改牧场为耕地,深得将士和牧民喜爱。且塔拉城是内外双城,易守难攻,如若强攻,耗时耗力,伤亡巨大。所以智取为上上计。”
吴涯风眯起眼,满眼欣赏的看着胡清落,说:“所以乔装入城?挟天子以令诸侯?”
胡清落看他一眼,笑道:“燕无垠虽无心征战,但绝不是不善征战,否则燕王怎会将如此重城交给他?我说的智取,并非取城,而是借道,取粮、安人!”
“取粮,安人?”
众人都惊讶了,等着胡清落继续说下去。
“战者,军粮为先,人心为重,若我们将塔拉城的粮草借走,将燕无垠的心思拴在耕种上,他拿什么来战!”
达珠原本不懂,听到这里一下子懂了,不禁笑着鼓起掌来:“厉害,可真有你的!”
若不是渝人在此,达珠激动的都要喊胡清落本名、拍她肩膀了!
花无双心中也暗暗吃惊,面上却故意阴沉着,问道:“燕无垠岂是那般听话的,说借便借?”
吴涯风接着说:“我们本意是伐忠王报国仇,与燕王无关,如今燕王并未明确表示迎战,部下也在调动之中,燕无垠不能此时与我们撕破脸。我们派人上门说明来意,请求借道,应是无碍。塬城内有耕种能手,选善言者与燕王耕作交流,更是容易。”
胡清落看着吴涯风,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说:“如果燕无垠同意借道,恐怕就是和燕王定下了前后夹击的计策,所以借道之后再强行借粮,料燕无垠也不会独自先开战。”
众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达珠不禁鼓起掌来。
计策已定,吴涯风让柯以玫去准备借粮事宜,又让陆刃琪去找塬城郡守要耕种能手。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日清晨,吴涯风亲自带队去塔拉城。胡清落将他送到城外,怕途中有意外,她派罗伟东带了神机营的几人,全副武装随队同行。
楚随云见胡清落如此不放心,就请命同行,胡清落同意了,他骑马追上吴涯风,一路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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