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时候,昆仑的北地已经盖满了厚厚的积雪,胡清落和吴涯风终于到了这里,他们看到漫天雪花纷纷扬扬,如珠玉乱飞,如飞瀑乱溅,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两人立在雪中,仿佛成了冰雕雪砌的雪人。
他们翠袄红袍,相拥走在雪地上,任雪花染白他们的青丝,他们终于实现了看花看雪的誓言。
吴涯风握着胡清落的手,边走边说:“相识八年,我们才实现了初见时许下的誓言,时间何其仓促,又何其珍贵!”
胡清落也叹道:“聚少离多,的确匆匆,相爱之人能白首偕老,是多么幸运、难得的事,不知我们有无这份幸运!”
想到这里,胡清落心中又担忧起来,潸然落泪,她突然跪下来,双手合十,仰面向天,大喊道:“苍天哪,你若有知,请拿我的寿命和气运,换阿风数年阳寿,我与他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吴涯风也落了泪,赶紧将胡清落拉起来,说:“不必这样,我此生已经无憾,你要坚强!”
“我不坚强,我只要你……”
胡清落哭起来,眼泪很快结成了冰晶,从脸上掉落。吴涯风叹着气将她搂在怀里,说:“可叫我怎么忍心呢?莫不如当初不相遇,莫不如当初在古月镇你一剑杀了我,莫不如你和楚随云结为夫妇……”
胡清落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推开吴涯风,说:“这么多年,你还不知我心意,执意这般认为,我……”
吴涯风拉住胡清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永远都在介意,永远看不到我的真心,永远不听我的解释……”
“不是那样!”吴涯风用尽全力抱住胡清落,说,“我知道你,我懂你的心,我是想,不管你和谁在一起,只要不是我,你现在就不会如此难过……”
“不,你就是介意,你就是嫉妒楚随云……”
“我不是,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我知道你爱我胜过任何人,胜过天下,胜过世间一切,你在我心中也是如此,我就是不愿你因为失去我而一生不快……”
吴涯风话没说完,急得吐出一口黑血,顿时昏了过去。
胡清落一边叫着吴涯风,一边拿帕子给他擦拭,见他没有醒来的意思,用力背起他,走过厚厚的积雪,朝远处的马车走去……
胡清落把吴涯风放在马车中,安置他躺好,叫了半天还不见他醒来,又是一阵落泪,他一向介意楚随云,自己偏偏这时和他计较什么呢?真不该如此!
天色晚了,车上也越来越冷,风雪越来越大,此地不可久留,胡清落驾着马车,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到处白雪皑皑,早不见了来时的标记,她驾车走了许久,马都疲累了,还没出得去这片雪原,也不见一户人家。
她到车里看吴涯风,他还未醒来,眼睛紧紧的闭着,嘴唇紧紧的抿着,看起来并不舒服。胡清落忍不住抱着吴涯风,亲亲他的脸,说:“我以后再不跟你吵架了,你快醒来吧!我害怕……”
胡清落说着,又落了泪,冰凉的泪水滴在吴涯风的脸上,吴涯风还是没有醒来。
胡清落继续坐到外面驾车,走到一处高岗,看见远处有座木屋闪着灯光,她欣喜不已,赶紧驾了车过去。
木屋的门紧紧的关着,胡清落大声喊:“有人吗?迷路到此,劳驾留宿一夜!”
一连喊了三遍,才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来开门。老头儿一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当即邀请她进屋取暖。
胡清落谢过老头,说:“我夫君在车上,请允我二人共同进屋取暖。”
老头觑了一眼马车,说:“不管你夫君是人间帝皇,还是天外神仙,我这小屋,男子免进。”
胡清落看看两尺余厚的积雪,再听听呼啸不停的风声,知道此夜非得进屋取暖不可,于是说:“夫君病重,请先生发发慈悲,留我们一宿,我们天亮就走。”
老头盯着胡清落,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我最喜欢漂亮姑娘给我烧火做饭、铺床叠被、烧水泡脚,你若能一人干两人的活儿,也不是不能留他一宿……”
“可以,谢老先生。”
胡清落当即去车里把吴涯风赴进屋中。屋子不大,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却一应俱全,可见是长期住在此地的。
屋中只有一张小床,仅容一人平躺,胡清落犹豫一下,正准备将吴涯风扶到椅子上,老头却说:“既是病人,躺床上去。我这泡脚吃饭的,用不上!”
胡清落谢过老头,将吴涯风扶到床上,摸摸他的鼻息,暂且无碍,遂将外袍脱下来给他盖上,就去烧水。
毕竟在月华宫也劈柴烧水、做过几次饭,她对这些倒不陌生,老头看她利索的干活,暗暗点头。胡清落烧好热水端来给老头泡脚,老头坐在椅子上,舒服的眯起眼睛。
屋中有山菌肉荤,还有粳米,胡清落又开始做饭。虽然不甚熟练,到底是做出来了,饭菜上桌,老头一边吃一边评价道:“天分不错,锻炼太少,假以时日,定能成个好厨子!”
胡清落也不说话,去看吴涯风。
老头吃饱饭,桌上还剩一碗米,一碗提前拨出来的菜,叫胡清落来收拾。
胡清落看到米和菜,当即知道是老先生给自己留的,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她利落的将桌子收拾干净,找到盆子给老先生准备好泡脚水,这才立在灶台前吃饭。
饭刚刚吃完,就听老先生喊道:“水凉了,加水!”
胡清落赶紧将灶台上的热水端过去倒在盆里,问道:“老先生,试试烫不烫?”
老先生故意看向一旁。胡清落伸手到盆里摸了摸,说:“不烫,老先生继续泡脚吧,我去烧水。”
胡清落又烧了满满一锅水,去车上拿了自己的帕子洗干净,趴在床边给吴涯风擦脸擦手。
等老先生泡完脚,胡清落又用自己带的茶叶给他泡了一杯茶,而后问他:“老先生,可否借你的盆子一用?”
老先生哼了一声,说:“看在这茶水的份上,用吧!”
胡清落将盆洗干净,去外面抱了一团雪放盆里,又将烧好的热水倒进去,摸着不烫不凉很舒服,才将盆子端到床边,将吴涯风的袜子脱掉,给他洗脚。
“都不省人事了,还洗脚?真是浪费!”老先生喝着茶,觑着胡清落,笑她太傻。
胡清落也不反驳,说:“这么冷的天,泡个脚会暖和些。”
“他冷热不知,用雪捂脚上他也不知道!何至于那么麻烦!”
胡清落不说话了,继续给吴涯风泡脚,细细的揉捏着他的脚底。在吴涯风这半年昏迷的无数次里,胡清落次次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做这些事了,好似这样,他就会早点醒来……
可是她心里,仍旧有深深的担忧——万一吴涯风再也醒不来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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