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是除夕团圆夜,叶云带着胡云天,秋霄带着秋鹭和秋雁,都来到了月华峰。月华宫所有人等济济一堂,在月华大殿序齿排班,给宫主贺新。
拜贺之后,月银霜在月华大殿大摆宴席,大家一起吃喝守岁。当年出战剑仙大会的月华八子,除了燕无心,恰好都在,于是他们坐到了一起,吴涯风不离开胡清落一步,便与他们同坐。玉生烟原本也在此桌,后来要照顾一对孩子,便先行离席了。
席间一直热热闹闹,师兄弟们走来走去划拳斗酒,师姐妹们围到一处笑闹游戏,宫主师叔们自在闲聊,整个大殿欢腾不已、笑声不断。
到了后半夜,热闹依旧不减,大家坐在桌前,喝酒聊天,无拘无束。
胡清落说起给燕有缘送解药的事情,月轻水有些不悦,说:“他强壮到能刺我一剑,哪需要什么解药?”
吴涯风说:“毕竟中了毒,还是完完全全的解了为好!”
“就你们爱多事!我可不去!”
月轻水不高兴的离席了,走到何卓然他们那一桌喝闷酒去了。
游紫陌原想去安慰,见大家还在商量事情,只好作罢。
月轻水拿起酒杯,一句话也不说,一杯接一杯的喝,木头和剑如云赶紧打着岔陪她慢慢喝。何卓然给她夹了菜,劝她边喝边吃。
月轻水每每想到燕有缘刺她那一剑,都忍不住生气,他不是说过绝不会让他受伤?那一剑却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他体内有十几年的醇厚内力,是月轻水传给他的,他却忍心对她动武!他明明是燕王世子,却一直瞒着自己!明明是他先来招惹自己,却也是他说出“相忘江湖、再无干系”的话……
她也许许多多的理由讨厌他,气他恨他,可最让她难过的,是明明他说了“再无干系”,她还是会想念他,会因想念他而难过,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于是更加生他的气了……
胡清落几人准备请萧无命制好解药给燕有缘送去,可是谁去送呢?如何送的进去呢?几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此时的梁国皇宫,不亚于龙潭虎穴,听说燕王手下的高手,已尽数归降梁运胜。
“我去。”一个小小的声音发出来,在热闹的大殿中显得若有若无,但身边的人还是听到了,齐刷刷的看向声音的来源——秋雁。
秋雁心跳加速,脸也有些发红,不过她压制住情绪,说:“我是筋脉受损之人,无内力、无威胁,梁皇也不愿看燕王世子送命,引发内乱。如果我请求入狱送药,并甘愿被囚,既救了燕王世子,又不会泄露任何消息,梁皇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师姐……”
胡清落刚想说什么,就被秋雁打断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待我辞过师父,就去找萧前辈要解药。”
游紫陌看看不远处还在一杯杯喝酒的月轻水,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该庆幸还是难过。
月轻水喝多了,难过极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但她知道这是除夕之夜,不能扫兴,于是踉踉跄跄的独自出了大殿。
游紫陌看到了,赶紧跟上去,他就那样不远不近的跟着,任由她无声哭泣,就像从前一样。
不过也有不一样,从前他这样跟着月轻水的时候,只当她是小孩脾气,闹一闹就好了,过去了就忘了,并不觉得她有多难过。如今跟在月轻水身后,他感受到她的伤心、她的无助、纠结,他也跟着心疼不已。
到了房间,月轻水趴在床上放声哭泣,游紫陌从抽屉里拿出几条手帕递给她,说:“哭出来就好了,师兄陪着你。”
月轻水哭声更大了,她不明白自己如今怎么活成了这样,一点也不快乐,一点也不洒脱……
游紫陌听出哭声中的委屈,坐在床边拍着她的背,说:“没事了,没事了,不委屈。”
月轻水趴到游紫陌怀里,哭道:“师兄,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也不喜欢现在,我想回到从前,回到我们小时候,回到我们一起参加剑仙大会的时候,我不喜欢现在……”
谁不想回到从前呢?游紫陌也曾经想过,可不管谁,都永远不会回去了!
游紫陌在月轻水房中待到快天亮,才回到月华大殿,众人要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日光,在月华坪拜祭祖先,共庆新年。
游紫陌到大殿的时候,大家已经摆好了祭台和贡品,月银霜不见月轻水,问游紫陌,游紫陌说师妹醉了,已经睡着了。
月银霜不再多问,领着大家祭拜完毕,便吩咐大家自行离开,她和剑南山一起去找月轻水。
房间中,月轻水睡得正香,开门声也没有听见。她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游紫陌细心的擦去了,但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很容易就看出哭过了。
月银霜和剑南山轻轻走近,看着熟睡的女儿,知道她这半年受了不少煎熬,可是慌乱世事中,对于情感的问题,谁人能不煎熬呢?
月银霜的手刚刚抚上月轻水的脸,月轻水就醒了,她猛得睁开眼,一下看到了满含关切的两人:“阿娘,爹爹,你们怎么来了?”
月银霜笑道:“你不去给我们拜年,我们只好来找你了!”
剑南山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黄玉摆件,说:“爹爹给你的新年礼物,拿上!”
月轻水坐起来,拿起摆件细细一看,发现这是用整块青玉雕琢的飞天神女,神女衣带飘飘,满脸笑意,眼中却是坚定无畏的,令人眼前一新,别有触动。
“轻水,感情的事情不要猜,不要纠结,说清问清,好过浪费大把时光。”
月银霜刚说完,剑南山就说:“不要像爹娘一样,浪费了十几年光阴,还亏欠你许多。”
月轻水心中暖流涌动,遇上这般开明的父母,她真是三生有幸,哪来什么亏欠!
月轻水靠在母亲身上,说:“阿娘,爹爹,你们从未亏欠女儿,是女儿不懂事,总让你们担心,我会考虑清楚的。”
“那就好,希望新的一年,我们的宝贝女儿开开心心!”
一家人说着笑着,阳光渐渐洒满了整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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