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商场有家口碑不错的连锁蛋糕店,虽然不一定有林少休烤的好吃,哪怕将就乔溪乘也想满足满足好不容易胃里泛起的对某种食物的极度渴求,为了防止下午瞌睡虫造访,他还顺便给工作室每个人订了咖啡。
乔溪乘不怎么喜甜,但栗子蛋糕除外。
老远看到云朵吐司招牌的小麦烘焙色蛋糕店鼻头便飘来淡淡的奶油甜香,正午饭点人还不少,中央空调局部嗖嗖冒冷气,但耐不住半步一个人的挤挤插插,乔溪乘频速加快直奔咖色砖块拼接的吧台,差点和一个混血漂亮的小宝宝装个正着。
为表歉意他牵着小家伙买了个焦糖布丁,结账时眼神瞟了下橱窗,也没细看下意识问:
“你好,有没有栗子蛋糕?”
店员小姐姐温柔的脸色微变,不好意思的讪笑道:
“抱歉啊,三分钟前最后一个已经卖掉了。”
行吧,卖掉就卖掉了。
但偏偏空落落的顿感怅然若失的仿佛刚拿到甜筒,然后日头晒化的冰淇淋球吧唧一下宁愿和大地亲密接触也不愿意被他吃掉,那时候乔溪乘会怎么做——
懊丧化作小脾气一脚踹飞融成一瘫甜水的冰淇淋渍,往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白鞋粘上脏兮兮的泥垢还得让看去下去的林少休蹲下擦掉不说,吃不到甜筒不罢休的他撒娇卖萌也得他哥重新再买一个才不闹腾。
眼泪忽然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想起初中和林少休可爱偷偷瞒着妈妈吃夜市小摊的牛肉面。
但一碗面调味的两勺牛肉碎太少,买份带卤蛋和肉片的套餐又不够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大孩子吃,每当唏哩呼噜吞完面他便开始瘪着嘴巴在碗底翻找肉碎,却不想那已经是他哥趁他去拿筷子,把自己碗里所有的牛肉都给了他的无声疼宠。
几晚荒唐夜,缄默无言挡不住温情脉脉的相视和肆意缠绕疯狂弥漫的情热信息素对彼此野草疯长般的思念。
乔溪乘任性的把十二三岁就想揉进林少休心底的自己尽数给了alpha。
却又在林少休温言软语编织的梦里,乔溪乘硬生生找到心脏结痂不久的疤,狠心撕裂渗了满地瓦凉的血倒映出他阴戾瘆人和得逞了后病态扭曲的脸——
他染脏了林少休。
尘垢永远触及不到天边皎皎明月。
吹遍原野山川的风不该是他这簇生于泥潭的。
林少休易感期沉睡的凌晨,点了支烟的乔溪乘坐在床边爱恋不已的一遍又一遍用瞳孔刻印alpha三年多更加深邃坚毅、线条犀利的面孔。
他没法形容当时的心情。
得到后又骤然掉失的憋屈。
翻到碗底铺了不同常量满满一层的牛肉碎。
二十二岁的乔溪乘不再像十二岁那么傻愣愣的只会鼻子泛酸感动的心疼,他学会放手、学会离开、学会用林少休教给他喜欢一个人应该给他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
乔溪乘没有更好的了,然后他默默把崩塌得不成样子的自己拼拼凑凑、粘粘补补,几经试探之后交给还愿意接受他的alpha。
垮脸瘪嘴的掉眼泪着实丢人。
可乔溪乘控制不住肚子里波涛汹涌的情绪,他像是要把委屈了这么多年的憋闷一整个哭出来,因为一个没买到的栗子蛋糕,也又不只是因为栗子蛋糕,他就那么驻足在来来往往视线集中的漩涡中心,仰头嗷嗷大哭,好不可怜!
就在这时,浑身麻木的乔溪乘只觉得手心像羽毛飘过似的被挠了挠,他满脸泪痕眼眶发热又烫又红,忽略掉让他不知所措的一众情绪各异的视线,omega咬住下唇低头,不久前撞到他小腿的金发洋娃娃再次出现——
旁边还跟着一个长相熟悉的小男孩。
“叔叔,不哭哦。”
他说着拉开弟弟的草莓挎包垫脚递给乔溪乘一包卡通印花的面巾纸,继而小家伙皱起一张认真可爱的小脸,憋了口气从身后拖出个精致漂亮的蛋糕盒,扬起脑袋奶呼呼的说:
“不要哭哦橙子叔叔,爸爸,让我和小酥带你,一起去吃栗子蛋糕。”
“丢不丢人啊,你自己瞧瞧眼睛都哭肿了,醒醒酥酥不牵你过来我还以为是谁家小孩撒泼打滚呢。”
楼上古香古朴的小店里,喻辞搂着没脸见人的乔溪乘,啼笑皆非的把埋进他肩头的脑袋扳正,抽了两三张纸巾将簌簌掉的眼泪鼻涕抹干净。
“阿…阿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乔溪乘搓了搓脸,他不自觉瞟了瞟喻辞身边脑袋凑在一起乖乖抱着盘子啃小蛋糕的两个宝宝,愕然的轻颤几下唇瓣,爬了血丝的大眼睛又移到喻辞脸上:
“你和…权执的孩子?”
“对啊,第一次和干儿子见面就哭成泪包了,指不定那俩小家伙回去了怎么和大家形容你。”
喻辞不多说,止住话题抬了筷子给他夹菜:
“没别的事不能和你一起吃个饭了?还好意思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跟你待的一年白相处了,不是说喜欢吃这家的菜吗,家烧桂鱼、秘制三杯鸡、螃蟹烧年糕…要的微微辣,想喝什么吗?我点了奶茶等会送上来。”
这一瞬间乔溪乘微愣,他好像还在高中的某个烦闷燥热的午后,嘴馋了只要给群里甩上个定位,那群傻了吧唧的二货便争先恐后的窜进公馆赵叔接送权执的车,独留两辆电驴给刚从老何办公室填完竞赛表出来的权释和林少休用来载值日姗姗迟到的喻辞和乔溪乘。
“当了爸爸就是不一样——”
乔溪乘眼角泛光,很快低头吞了口比他还清楚自己口味的菜,含混不清嘟囔道:“嗯…可比以前唠叨多了…!”
“唠叨不死你…!”
喻辞气的发笑,故作深沉指偏他的头,倏地目光一落omega冒痘的下巴和苍白如纸的皮肤,凝神观察了半分钟,眉心一惕笑容变淡:
“脸色这么差?”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紧绷的额角不轻不重一跳,一手拉过乔溪乘扒拉碗的手把脉,语气不容置喙问:
“你和林少休完全标记了?”
乔溪乘沉的发黑的面容顿时变幻莫测,一口还没嚼开的米饭差点喷了个天女散花,他手足无措捂嘴抢了几下,心虚的闪身坐直,支支吾吾道:
“哪有…我哥…易感期了又不是禽兽,搞不好要揣宝宝的,没…没在生殖腔成结……”
TBT分部开会的权释猝然打了个喷嚏。
喻辞眉宇轻垂,随即松开手缓了口气:
“心脾虚,吃的少还想的多,你这几年怎么搞的,林——贺知心他们说你学籍也没转走,干什么工作呢这么劳人?”
“唔——”
乔溪乘怯生生的抖擞寒颤,暗道医生真恐怖,他仿佛在喻辞面前找到了点当年的亲切和活泛,眼睛一眨笑吟吟的道:
“配音演员,收入还行能混口饭吃,喏,工作室就在对面那栋写字楼里,你要是没事,我带你和宝宝们过去玩玩?”
喻辞两手搭臂不假思索:
“去呗,我跟你就不客气了嗷。”
话虽如此,除了乔溪乘那些冰块快化完的咖啡,喻辞大手一挥,两指凌厉的夹出小酥草莓包包权释塞进来的副卡,嗖嗖嗖利索的动作擦出骇人的火花,闪的乔溪乘一双狗眼刺疼,不受控制咕噜噜掉出眼眶!
等到omega神情呆滞的手动“咔嘣”合住下巴,一大批茶点甜品水果跟随邵凌和几个被浩大声势惊出配音棚的同事木讷茫然的目光洗礼下,齐整的摆放到了休息室角落。
TBT分部会议室,第二次被打断的众人饶有兴趣的瞄着投影屏上来自权释手机“叮哩咚咙”的扣款记录,气氛陡然沉寂。
边序翻了两下文件,轻飘飘的视线在神色正常的权释和半掩局促的林少休之间来回游移,就着渐起的嘈攘一怼谢驰扬气定神闲的嘟哝:
“知道的明白小喻老师去看望橙子,不知道的谁还以为他们夫妻俩救济扶贫去了。”
“这——这也太客气了……!”
邵凌不好意思挠挠头,一转头扫过把两个又萌又乖的团子带进棚录童音救急的乔溪乘,最后定格到挑了杯温咖啡自然陷入柔软沙发的喻辞身上。
气质不凡的对方不动声色的掏出手机,他动作僵硬又貌似无心的点开相机观察了几下自己的脸——
随后喻辞调转镜头打开录像朝上一晃,半步之外的邵凌赫然出现在屏幕里的一瞬间,omega全身倏然僵硬,见牙不见眼的笑意微末发慌:
“额…我,想进去拍拍小孩…可…可以吗?”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当然当然……”
邵凌左脚踩掉了右脚鞋跟,慌里慌张带人进棚单脚往前跳着趁机把鞋勾起来。
两人都在客套,但不清楚客套什么。
邵凌只见竖起尾巴的喻辞像乔溪乘那只刚到家的猫一样,转悠了一大圈巡视领地,然后素净白皙但线条绷直的脸在看到棚里相处的要好的一大两小终于缓和。
omega虎口卡住手机指节拨弄旋转,嗓音低而轻:
“难怪不回家呢,果然大了有主见了,谁也管不住,外面有窝了。”
邵凌:“…啊?”
“唉,他哥要是来了,一准要心疼死。”
喻辞这样的神情邵凌只在高中那会儿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她妈脸上看到过,痛心疾首的无奈和隐忍尽数压进心疼又拿人丝毫没法子的眼底,他自言自语了半天,小小抽了口气品出空气不可言喻的莫名凝滞,旋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亳不脸红张口就来:
“哦,抱歉啊,忘了介绍,我是橙子的嫂子,瞒着他家里人,偷偷过来看看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孩。”
一分钟前接听了喻辞语音通话的权释眼明手快点了静音,下一秒,抱起茶缸看戏润嗓子的边序“噗——”的喷成了花洒,权释冷静淡定的放下挡脸的文件,他旁边的林少休就比较惨了——
alpha闭眼擦掉额头细密水珠,额发却滑稽的缀了个茶叶梗。
另一边好奇心冲顶的邵凌拉着喻辞坐到小沙发上,她耳朵高高竖起,心神不稳的苦笑道:
“你是说,他不愿意去国外联姻,和家里面一刀两断出来过苦日子?!”
“您言重了,我看他在你们这里挺好的。”
喻辞罕见的眯眼笑笑温和如水。
“这都是后来的事了他嫂子!”
邵凌瞪了眼棚里的乔溪乘,掌心遮住嘴巴凑到喻辞耳边,不亚于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告老师的学生,语气愤然舌尖口快道:
“幸亏有你念着他,不然我还以为他是没人要的孩子呢。这小子就喜欢把事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轴起来能把人愁晕——”
“太能吃苦了,看的人心都疼。我和他一年半前认识的,那时候他刚高中毕业找不到像模像样的工作,那么小一个身板,一天电影院、奶茶店和一个月几百块钱没厕所大的房子三点一线来回转。”
“哦,好不容易劳了一天还得去餐饮馆兼职洗盘子,我那天低血糖快晕倒了幸好他帮我买了杯咖啡,有幸结缘认识了。当时我这工作室也没成立多久也挺缺人,心一横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干。”
“那爽快的傻孩子连薪资也不和我谈,第二天只背了个包包,跟我说他把所有工作都辞了,钱是小事,给口饭吃能活就成,我一听这话眼泪唰唰掉,当时就在想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饿着他。”
喻辞平A一出炸了个大的。
邵凌痛哭流涕,义愤填膺的搭着喻辞肩膀苦不堪言、连连叹气:
“真搞不懂你们有钱人,什么为他好替他择路都是屁话!两三年了!真的忍得住不联系不找!虎毒尚且不食子呢!赚那一箩筐钱有什么用,可着小孩过的苦就开心了?!”
完蛋了,受不住了。
喻辞笑笑不说话,他没解释,温声安慰了邵凌几句,借由去趟卫生间劈手挂断了上衣兜的电话,神色陡然阴沉的摁住语音条,没好气的道:
“权释你告诉林少休,他那张嘴不需要可以捐了,想让橙子回家自个儿去追,该听的他也听到了,以后…哦不,从今天开始,乔溪乘但凡掉一滴眼泪,我立刻带着他和孩子私奔,保准让姓林的这辈子也找不到,你们两个搭伙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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