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湖姐姐,下雪了。”轻絮兴奋地接住犹如柳絮般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脸上满是欣喜。
“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可是个好兆头。”虽然已经活了数不清多少年岁,她的面容却依然像豆蔻年华的少女般俏丽。
挽湖没言语,静静地看着灰色的天空出神。这种天气,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送上门的客人。
“雪下大了,回去吧。”
“哦,好吧。”轻絮明显有些失落,不过也不多话,听话地撑着伞往院内走去。
挽湖的脾气向来是捉摸不透的,要是说寻常女子的心是海底针,那她的心就是海底的一颗芝麻,找都找不到,谈何看清。
轻絮后退一步让挽湖先行,自己收了伞才后一步进来,随即合上了门。
挽湖一转头,就瞥见了正坐在屋里喝茶的不速之客。
他面容俊秀,芝兰玉树,头发松松垮垮地绑起。明明是寒冬腊月,却只穿了一件竹青色长衫,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股装模作样的味道。
挽湖不看他,也不在乎他坐的是自己的位置,取下披风递给轻絮,随后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轻絮更是一见男子就翻了个白眼,嘲讽道“阁下是否是太清闲了?”
也不能怪轻絮心直口快,毕竟就在一个月前,这男子初来乍到就态度轻浮地非礼了挽湖,而且还死皮赖脸地在她们这儿住下,任谁都不可能给他好脸。
男人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当初都是误会,而且我看到故人情绪激动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姑娘可不能因为这个如此说我,这叫我如何自处......”
“什么如何自处,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吧。”轻絮话里带刺。
不等聂声玉回答,她便一扭身出门去,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个木碗,依稀可瞧见里面褐色的液体。
轻絮小心地将碗放到挽湖面前,向后一步站在她身后,面色不虞地盯着上方横梁。
挽湖端起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喝完了。她看都没看对面嬉皮笑脸的人,兀自摊开了一捆竹简。
若不是聂声玉的那句话,她是段不可能让一个和妖族势不两立的捉妖人留下的,就算他把自己冻死了也不会。
聂声玉见自己被忽视,眉毛一挑“你们就一点儿也不好奇我不远万里从京城前来的目的吗?”
挽湖依旧一动不动,活像个捏造出来的人偶,轻絮不客气地甩给他两个字“并不。”
挽湖旋即开口“送客。”
轻絮撸胳膊挽袖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摆出了练家子的架势,聂声玉赶忙飞快道“我是奉国师的命来抓你们的。”
轻絮看着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哦,所以呢。”
聂声玉撇了撇嘴“你们怎么都不怕啊?”
轻絮“你说呢?我们在人间游历数年之久,想找麻烦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能安然无恙到今日,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聂声玉笑“也对。就算这个消息不够,看在我给堂主招揽了一比大生意的份儿上,也得好好感谢感谢我吧?”
“那孩子不仅能给你她的感恩,作为报酬,她还会把所有的妖力献出,助你炼化‘了夙’,毕竟这东西可不是能轻易得到的。”
“你从何得知?”挽湖的神色未变,但她说了近几个月最长的句子。
聂声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由咋舌“六个字,真难得。”
他看向挽湖,旋即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有我的方法,恕在下暂时不能告知。但是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对你们不利。”
轻絮蹙眉道“刚才还说是奉命来杀我们的,现在又改了口,你敢说这不是那国师的计谋吗?”
聂声玉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故作可怜地盯着挽湖,道“我自不会白站着一间屋子做闲散人碍您二位的眼,期间我会给你们找来需要帮助的妖怪的,这够不够做交换条件?”
挽湖想了想“加一个。”
“什么意思?”聂声玉没理解。
轻絮尽职尽责“你,再加一个宝物来,堂主就同意你留下。”
“可以。”聂声玉爽快地点点头,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盏灯,一盏只有巴掌大小,木质镂空,即便没有灯芯也在发光的灯。
聂声玉清了清嗓子,介绍道“此法宝名为无烛灯,就算不点燃也能发亮,有了它,就算是法力高强的术士或者捉妖师也不可能发现你们的身份了。”
轻絮嗤笑一声“我们堂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盏灯而已。”
聂声玉见压箱底的法宝被这么嫌弃,也不大乐意“我说小丫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无烛灯是何等珍贵之物?就连材料都是世上一顶一的天材地宝,由数十名捉妖师日夜不休打造而成。”
“小丫鬟?”轻絮的眉毛一点一点皱了起来,脸色有些古怪,却没有立即出手。
聂声玉挑眉刚要说话,门却突然被敲响。
轻絮似乎也从记忆中猛然抽身似的,走过去拉开门,抬头一看。
一个五官娇艳明丽,身段婀娜窈窕的女子站在门外。
她着一件朱红色冬裘,梳十字髻,三千青丝间插着价格不菲的金色珠钗,脖子上挂一条翡翠项链,中心是只雕刻精致的狐狸头。
奇怪的是,她分明生了一张成熟的脸,声音却脆生生的,就像十几岁的少女“请问你们哪位是挽湖大人?”
聂声玉指了指古井无波的挽湖“她。”
“小道士你在正好,咱们可说好了,我会献出我全部的妖力和感恩,但是你们得完成我的心愿。”女子挑眉。
聂声玉小声嘀咕“好久没见着这么弱小的妖怪了。”
女子并不反驳他,她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挽湖身上离开过。她看着她,一板一眼地认真道“挽湖大人,请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挽湖不说话,心里默默想着帮助她自己的收益能有几成。
轻絮皱着眉打断了她“不是,你先等会儿。”女子瞟了她一眼,疑惑地等着她开口。
“我们的原则是不杀人,也不干预人间的事情。所以你是不是该先讲讲你是怎么鸠占鹊巢,进入这姑娘身体里的?”
女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明显不太高兴轻絮用鸠占鹊巢这四个字。
她很认真地解释“她早就死了,我只是借住而已,不是你说的那样抢占了她的身体,不然天上那些神仙定不会容我的。”
轻絮也不欲和她争辩,道“请讲吧。”
“为什么?”女子抗拒地问“直接炼药难道不是更省时省力?”
轻絮叹了口气,还是解释道“你以为制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吗?所谓对症下药,就是要知道你们的这份心愿从何而来。然后融在药里,才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行吧。”女子倒也不讲究,兀自席地而坐,托着脸颊陷入漫长的回忆。
…
山上的桃树又发了一次芽,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师傅和师姐消失的第几个年头了。
他们的离去好像没有改变任何东西,师兄弟们依旧每天吵闹拌嘴,内容不外乎是谁偷吃了谁的午饭,谁把谁的鞋子丢到了山后的那口水井里,要是再高级一点,可能是谁谁家的女儿又嫁给了哪个玉树临风的小子,或者是迟暮之年的老头。
他们好像不在乎两个人是生是死,即便他们相处的时间比任何凡人都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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