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因和丁九也始终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叫停叶月的话。
想说什么就说吧,想做什么就做吧,最后的日子里,只要过的快活就好。
叶月醉意朦胧地看着两人,良久,忽地笑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真没意思,眼见着没多少天了,连口酒都不和我喝。”
两人不说话,叶月也没指望他们回答自己,只是再一次饮尽了杯中酒。
她不知道的是,那杯子里早就被她哥偷梁换柱,成了白水。
“畅快!畅快!畅快......”
…
他们都离开之后,裴紊才现身。
他缓步走到桌前,看了看因为忽然上升的气温而结了一层细小水珠的西瓜。
裴紊伸手探了探,饱满的果肉还在冒着凉气 他又转头看了看属于叶兰因的房间。
里面的灯光依然亮着,投射出修长的人影。
裴紊忽然升起某种错觉,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像飘过的柳絮,又似落进池塘的一滴雨水。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把一切归咎于自己这几日落下的修行。
正当裴紊转过身,打算离开之际,熟悉的音色在身后朗声说“兄台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裴紊倏地转过身去,正巧对上叶兰因带笑的眼睛。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注视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动作。
叶兰因也没有要拿武器自保的想法,虽然大半夜闯进别人家里确实让人费解,但因为这种事他从小到大也没少干,所以看裴紊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何况,他就是莫名自信地认为,这个穿着打扮都和正常人格格不入的人不会伤害自己。
半晌,裴紊紧绷的肌肉才慢慢放松下去。
他显然不知道自己跟了他们一天的事情,这很好。
“不了,多谢。”他淡淡道。
“兄台叫什么名字?”叶兰因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指望对方能真告诉他真名,毕竟隐士高人大多都有法号的。
裴紊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裴紊。”
“好名字,好名字。”
叶兰因打了个哈哈,随后目送裴紊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下。
…
这天,叶兰因和叶月正百无聊赖地对坐着扯闲天,后者的眼神却每隔一会儿就要往叶兰因那儿瞟一眼,仿佛想说些什么。
感受到她隐晦的目光,叶兰因抬眸看了看自己妹妹“什么话直说,你哥我性子直,懂不了姑娘家的弯弯绕绕。”
叶月犹豫了下,才开口。“哥,教我骑马吧。”
叶月眨着明亮的眼睛祈求道。
叶兰因看着她,挑眉“这段时间带你干的事情已经够疯的了,你还真想让我被爹娘打死啊?”
因为身体原因,叶月从小就懂得看人脸色行事。闻言立刻道“不方便也没关系。”
“得了吧,都叫我哥了,还能让你留下遗憾不成?”
叶月笑了一下“你不为难就好。”
看着妹妹眉宇间的病气,叶兰因长长吐了口气。
他明白,叶月其实一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伤透爹娘的心,也知道现在她是在放任自己沉沦,但是她却并不排斥,反倒是对现在砒霜似的生活甘之如饴。
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让叶兰因受到责备或是伤害,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她独自一人承受便够了。
叶月不想再让任何人担心。
他一定得做点儿什么,他一定能做些什么。
可是人在病痛面前无比渺小,除去徒劳无功地诊治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叶兰因想着,脑海里自动出现那个人那张看似冰冷的脸。而藏在冰凉沉重的衣袍下的,是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叶兰因心里明白的很,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裴紊的脾气并不像百姓之间传闻的那样恶劣残忍,叶兰因想试试看。
叶月好似溺水后拼命挣扎的人,而叶兰因就像河岸边无能为力的人。
至于裴紊,是叶月尽力想抓住的,叶兰因想要递给她的,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叶兰因不知道的是,这个决定犹如一根无形的丝线,在冥冥中将他和裴紊紧紧捆绑在一起,无解,且不可分割。
…
天阴沉沉的,乌云大朵大朵地摊平在天空,将炽热的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
即便如此,三伏天的天气也没有任何凉爽的意思,黏腻的空气,令人身上的皮肤都粘粘的,带着丝丝缕缕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裴紊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天地间的恶意都化作了无处不在的灰黑,缠在过路的人身上,朝他们的脸上吐出浊气。
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叶月的热情,她难得出来一趟,就算是路边弓腰驼背,满脸褶子的老妇人,在她眼里也添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叶兰因牵着两匹马,带着她走出城门。
城外就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所以不用担心会撞到人。
叶兰因将那匹性格温顺的白马牵到叶月面前后,恨不得手把手教叶月,就怕她出点什么意外。
但叶月骑着白马走了几圈之后,忽然扭头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哥,我想选你那匹。”
叶兰因一愣,下意识道“不行。”
他骑着的黑马可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马驹,是正正经经 ,能够日行千里,上阵杀敌的烈马。
一开始爹也不让他骑,还是叶兰因软磨硬泡,又足足学了半年的马术,爹才不情不愿将马送给他的。
叶月望着叶兰因,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火光“哥,你就让我试试,受伤我也认了。”
她见叶兰因还是在犹豫,便冲他一笑“我就是想看看,若是离了这身病,我到底能不能行。”
叶兰因最终还是同意了,他再三叮嘱,并且告诉叶月一些紧急情况下的处理方式之后,他们才换了马。
他骑在马上,心却不在这儿。
叶兰因一边注视着妹妹策马扬鞭的背影,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裴紊,和他标志性的白色长袍。
明明是那么好看一个人,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脸呢?
“哥!快让开!”叶兰因骤然回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清情形的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叶月的脸崩得紧紧的,手里抓着的马鞭不停挥动,但身.下的马儿还是不受控制地朝他冲了过来。
前蹄带起飞沙走石,沙子吹进叶兰因的眼睛里,让他的视野模糊了一瞬。
裴紊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动用妖力,但想了想还是落下了胳膊。
帮助人族的行为族群里不是没人做过,只不过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被捉妖人抓去,或者是被活活烧死。
裴紊闭了闭眼。
不管怎么样,小心为上。
千钧一发之际,叶兰因来不及思考。在黑马和叶月经过他身边的刹那间,他猛然起身,踏着白马的后背,杂技般向黑马背上跃去。
或许是运气好,他不偏不倚地落在叶月前面,上半身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晃了两晃,左腿内侧撕裂般的痛楚后一步传来。
叶兰因猜测是不小心拉到哪根筋了。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没空矫情。
叶兰因眯了眯眼,眼疾手快扯住黑马的缰绳,它却没有任何反应,一个劲地往前跑。
他没时间问叶月黑马为什么一副发了狂的样子,脑子里迅速开始思索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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