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体育学院。
“鹿明溪,这里。”
李响冲大教室后门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招招手。
鹿明溪瞅准教授板书转过身,猫着腰跑到后排角落坐下。
一路小跑过来,呼吸声不自觉的加重,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道:“点名了没。”
“点了,我替你答到了。”李响打量她几眼问道:“又起晚了?寝室人没叫你?”
鹿明溪把专业课的书翻开放桌子上,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面包:“没,人叫了,我没醒,吃吗?”她把面包递过去。
“不了,早上和我老婆吃过了。”李响毫不收敛的显摆他对象。
鹿明溪盯着他的脸一转也不转,一脚踩在李响脚背上。
“噗…嘶…”李响瞬间龇牙咧嘴:“你你你…”
鹿明溪把脚收回来,啃了口面包,漫不经心道:“小人得志要不得。”
“嘁,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啊,眼红什么?”李响撇撇嘴。
“智者不入爱河,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是的,女人,鹿明溪不直的,和她玩的熟的人都知道。
不然李响也不敢谈了对象还跟她走这么近。
李响心中诽谤:找不到就找不到,那么多借口。
“班导在群里发消息你看没?大学生网球比赛。”
“看了,你想去?”
“嗯,最近没零用钱了,反正没事,赢点奖金,你陪我一起,去不去?”
鹿明溪婉拒:“不想比赛,但陪练可以。”
“好吧。”李响道,有点惋惜。
鹿明溪高中三年练的都是网球,但最后没走单招,她是统考进的南洋体院,还是社体系的学生,算是所有体育专业内最尴尬的专业。
会的多,但没一样学的好,都是皮毛。
不过,以鹿明溪的水平,如果她参赛,李响毫不怀疑奖金可谓手到擒来,但这人不爱出风头,也实在没办法。
哎,不过也是,她又不缺这点儿钱。
下课的时候,俩人顺路走了一段,中间李响接了个电话,是他对象,挂断的时候脸上都笑成花了。
“对了,我姐在南大上学来着,和绵绵一个学校,她今年大二,比我们大一届,人特好看,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别,我社恐。”鹿明溪果断拒绝:“不过,南大的话,你姐挺厉害的。”
“那必须啊,人奖学金从小领到大。”李响语气有点小得意,活像说的是他自己似的。
“那确实厉害,不是亲的吧。”鹿明溪问。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大姨的女儿,是我表姐。”李响奇怪。
“太优秀了,跟你都不搭。”鹿明溪嫌弃的看他一眼,摇头。
“……”李响无话可说,面无表情的对她做出国际友好手势。
鹿明溪被逗笑:“开个玩笑,我乱猜的。”
李响不动,又原地比了个六。
“那比赛是在南大办的,你这周末有空吗?有空的话,我们先过去适应一下场地。”
“看你时间安排,我都可以。”
“行,那就这周六,我快中午的时候来接你,你可别又睡过啊。”李响再三强调,生怕这人过耳忘。
“我尽量。”贪睡这事谁能控制住呢。
“得,我看悬,算了,你手机别静音,我到时候打电话叫你。”李响无奈。
“可以。”
————
周六。
“喂,你收拾好没,我在你楼下,你下来吧。”
鹿明溪闭着眼听电话,人还在床上:“现在才几点,你催什么催。”
李响给气笑了:“快十二点了,再晚午饭都别吃了,你赶紧下来。”
“知道了,等我十分钟。”没想到这么晚了,鹿明溪不好意思让人再等,当即翻了个身爬起来穿衣洗漱,大约十分钟准时到楼下。
李响坐在长椅上玩手机,鹿明溪里面穿件白T,白绿色棒球服外套,下面穿了条单调的黑色短裤,脚上一双不蓝不绿的李宁跑鞋,耐克的黑袜子,晃悠过去,手揣着口袋,踢他的脚。
李响抬头看她,啧了一声:“你这衣服搭的,嗯,难评。”
“真能睡啊。”李响把手机揣兜里,站起来:“昨晚上干嘛了你。”
“没,就是瞌睡,走吧,现在过去?”鹿明溪问。
李响摇头:“先吃饭,吃完过去。”
“行。”鹿明溪嗯了声:“去餐厅?”
“不是,外面吃。”
车是李响开的,半路鹿明溪忽的想起自己没戴眼镜,但懒得拿,索性就不管了。
到了饭店,服务员领她们去二楼包间。
“就我们两个,还定包间?麻不麻烦。”
“谁说的,我姐和绵绵也在。”李响回她。
“哦。”
饭店是李响找的,鹿明溪是第一次来。
李响是这边本地人,边走边介绍:“今天你可有福了,这地方可不好订,自从我爸克扣了我的零花钱,我都好久没来了,要不是我姐请客,咱都吃不到这么好的。”
“哦。”
李响推开包间门,
鹿明溪从门口看到里面的人。
浅蓝色裙子的是绵绵,她打了个招呼,至于一旁的白裙子女人,她看不清但能感觉出很有气质,大概是李响他姐了。
“鹿明溪?”温柔又惊讶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有几分熟悉。
“嗯?”鹿明溪疑惑,李响他姐为什么知道她叫什么。
“你们认识?”李响问。
“不认识。”“认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啊?”李响挠头,迷了:“你们到底认不认识?”
“我看不清。”鹿明溪摇头,停在原地也不动,不知在想什么,眼里有几分迷茫。
李响忍不住挠头:“你倒是走啊,站着干嘛?靠近看看不就知道了。”
“额,有道理。”鹿明溪才想到这点。
“……”
李响送她一个巨大的白眼。
鹿明溪走近那边,眼前人的面容也愈发清晰。
果然漂亮,李响没夸大其词,鹿明溪心想。
为了看的更清楚,她微微俯身,眉头习惯性皱着,靠近一些,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的靠近。
她看见了,也疑惑。
为什么这人的表情这么复杂呢?
她说不出其他,唯一确定的是从那眼神中觉出几分嫌弃,即使她面上并未表露什么。
那人被她打量一阵,忽然低头笑了一下,再抬头时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轻声细语,带着柔意:“还看不清?”
她话中隐隐带着揶揄的意味:“需要我再靠近你一些吗?”
不知为何,鹿明溪忽觉一阵毛骨悚然,汗毛倒竖,慌张而迅速的直起身,面上不动声色:“不用,看清了。”
那人笑问:“不认识?”
鹿明溪默默地偏过头:“认识。”
“所以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李响坐到李思绵身边,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肩上。
他张嘴咬住李思绵喂来的圣女果,见鹿明溪还站着便出声让她先坐。
“高中同学。”鹿明溪打量着座位,同时这般回道。
鹿明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隔了李响他姐一个位置,坐到最外边。
那人脸上饶有兴致的笑意僵住,很快又回到原本淡然自若的姿态,只是脸上没了笑,也不再往鹿明溪那边看了。
李响见气氛变得凝重,忙向宋清雨解释:“姐,她这人就这样,爱自己坐一边儿,你别在意啊。”
宋清雨看他一眼,轻声道:“我知道。”
李响松了口气:“那就好。”接着又疑惑:“不对啊鹿明溪,咱俩不是一个高中吗,你怎么和我姐成同学了。”
鹿明溪在给杯子里倒水,给他解释:“我高一在明城一中上过一段时间,后来……”
不知想到什么,说到这里她动作顿住,想的入神,水快要溢出都没察觉。
“水要洒了。”
一只细白修长的手落到鹿明溪手背上,停住她的动作。
鹿明溪手指一颤。
那人不动声色的把手挪开,神色平淡的像什么都没发生。
“谢谢。”鹿明溪回头对她说。
没人应她。
“继续说啊,后来怎么了,话说一半儿怎么回事。”李响催道。
“后来出了点事,就转到晋城了。”鹿明溪喝了口水,把话续上。
李响还想问什么,被鹿明溪打断了:“点菜吧,我饿了。”
“行吧。”李响喊服务员,拿着菜单点了一些又问宋清雨想吃什么,她说都行。
李响感觉她不太对劲,不过也没说什么。
他又问鹿明溪,她也说随便,又说想去洗手间。
“知道卫生间在哪吗?要不让绵绵带你去?”李响不是很放心,毕竟这家伙路痴是出了名的。
眼看李思绵要起身,鹿明溪忙说不用。
路明溪出门看着走廊发了会呆,问了两个服务员,费了些功夫,倒也找到了。
包间里。
宋清雨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忽然听到李响说所有菜里都不要加蘑菇。
宋清雨一怔,她之前和这个表弟算不上熟悉,只有过年的时候会见几面,也就考了大学在一个城市联系才多了。她记得没和李响说过自己蘑菇过敏的事。
“为什么不加,有谁忌口吗?”她不由自主就这样问出口。
“鹿明溪,她不爱吃这个。”李响道:“怎么姐,你要吃吗?”
这样吗?
宋清雨摇头:“我对蘑菇过敏。”
李响惊讶:“那还挺巧啊。”
巧吗?
宋清雨思索着,嗯了一声。
不多时她起身,说她也要去下洗手间。
“那姐你顺便看一下鹿明溪吧,那家伙也太慢了。”李响抱怨:“她怕不是掉坑里了。”
宋清雨目光扫过他,应声,走出门外。
她并不想去洗手间,她本来就是去找人的。
刚过了拐角就看到熟悉的人影走进一个房间,宋清雨走过去,看见门牌上写着“抽烟室”。
她默了片刻,指尖落到门把手上。
推开门有些声响,引得窗边那人回头看来。
里面就一个人。
鹿明溪没仔细看,随便瞅了一眼就回过头,她站在角落的窗户边,只看到门被打开,听得见,但看不到来人是谁。
她打算抽完这一支烟就回去了。
宋清雨光是打开门就感到烟气扑面而来,眉头皱起,手捂住鼻子。
她身边从来没人抽烟,对这个味道很反感,有些想咳嗽,但她忍住了。
她不喜欢这味道,但还是走进去。
走进门后她把手放下,站在不远处看着窗口那人。
雾气缭绕在她周围,好似整个人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恍惚。
宋清雨缓缓皱眉,看着她,心里生气有,难受也有,至于哪个多一些她也说不清。
她在想,几年不见,她变了,也学坏了。
她抽烟的样子很熟练,大概不是一次两次了。
门被推开了,鹿明溪听后面半晌没动静,一扭身就看见不远处那人,也不知站了多久,微怔,下个动作就是把烟藏到身后。
宋清雨心里冷笑,面上却温柔又坦然,无奈道:“藏什么,我已经看到了。”
她轻笑一声,走近一步故意问:“好抽吗?给我尝尝。”
鹿明溪没说话,反手把燃了一半的烟在窗台的烟灰缸里按灭。
“别问我要。”她说。
这个话题就这么放过去。
宋清雨问:“最近怎么样?”
“还行。”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
空气凝滞得突然,让人尴尬极了。
“……再不回去,菜要凉了。”说着她抬腿就要走,从宋清雨身旁走过:“回去吧。”
“鹿明溪。”宋清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很轻,语气缱绻温柔,像带了软钩子,勾的人心痒痒。
“嗯。”鹿明溪脚步顿住。
她明明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可鹿明溪却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像是一道电流顺着脊骨通过四肢最后蔓延到指尖。
她听到她说:“你还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啊,是说这个啊。
鹿明溪安静了片刻,开口却是:“抱歉,我忘记了。”
这话,让人心寒。
身后的人却很有耐心,说话时平静温柔:“清雨,我叫宋清雨。”
“哦。”
宋清雨站在抽烟室里,看着她先一步离开,没有跟出去。
眼眸中温和消失,闪过一道暗芒,她闭上眼,牙根紧咬,几次深呼吸才平复心情。
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
好一个抱歉,好一个忘记。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鹿明溪忘记她的名字。
她有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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