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节课过后宋清雨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下午第三节自习过半的时候宋清雨去办公室送作业，班主任让她通知班里课间要调座位，先把座位表拿回去让同学们选位置，下课直接换。
宋清雨问了句：“还是随便选吗？”
“按周测成绩，排名靠前先选，不过对你来说确实跟随便选一样了。”班主任林东笑着说。
要知道宋清雨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入学开始就是他带的，分班之后他带理科班宋清雨正好分他班里，连续两个学期都一直稳居年级第一，让他在班主任办公室里赚足了面子。
“给，这是上周周测成绩单和空表，我就不过去了，你一会儿组织一下。”林东从桌上拿起两张纸递给她。
“嗯。”宋清雨接下。
宋清雨拿着那张崭新出炉的成绩单往教室走。
边走边看成绩单。
周测题不难，她没有失误，一如以往的排在第一行。
周测卷各科老师已经已经讲过了，她看了眼自己的分数，没什么好看的，和估算的差不多，也就一眼掠过。
手指着名单上姓名那一栏往下走，寻找脑中的那个名字。
……
二十三，陈欣雅
……
四十一，徐斌
四十二，鹿明溪
找到了。
让人意外，鹿明溪长了一副好学生的脸，学习倒是意料之外的差。
全班四十九个人，鹿明溪考了四十二名，再除去那几个不学习的，她这个成绩其实算得上是倒数了。
宋清雨手指改为横着走。
看着看着觉得愈发奇怪。
鹿明溪这个成绩有点太平了。
高中生，或多或少都有偏科，再差也要有点突出的，可鹿明溪不一样，她连差都差的公平。
没有学的好的，特别差的也没有，甚至择优选劣都难。
宋清雨指尖在名单上一下又一下匀速轻点。
要不她帮鹿明溪补补课？鹿明溪不是说她们没话说吗？
那她给鹿明溪讲题好了。
题永远不可能做完，那话也不可能说完了。
嗯……她看可行。
那首先，要靠鹿明溪近一点……
宋清雨心里想着事，因为还没下课走廊上没人她也不把注意力放在路上，就低着头走。
于是乎，鹿明溪刚上完厕所洗完手出来拿着洗手台上的水杯准备去接水，结果迎面看到一个人低着头直往她身上撞。
她本想绕过去的，但她刚从那边过来知道身后有一摊水，那里估计地不是很平，蓄的水有点多，一脚踩进去，裤腿会不会溅湿不一定但鞋子肯定逃不了脏。
鹿明溪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到对方那双崭新洁白的小白鞋，想到它一会儿的下场就觉得难受。
替鞋难受。
可她又不想说话，所以退了一步回去，手上沾有水，拉人的话会染湿衣服，她决定用胳膊拦一下。
鹿明溪左手握成拳直直地伸出去。
以为这人看到她的胳膊应该会停下或者绕路，但她想错了。
这个女生好像眼睛不太好，看不到一样往前走，直接撞到她胳膊上。
“！”
眼看那鞋就要被弄脏，鹿明溪皱着眉胳膊也受力，只好手腕翻过去，拳心对着那人，胳膊往下放拦在那人腰际，硬是把人推了回去。
宋清雨是真的走神，被推开后才反应过来。
正想抬头看看是谁这么宽的路非要挡人，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看路。”
宋清雨抬头往前一看才发现自己愣神的时候不知不觉快要踩水坑里了。
她又一回头，果不其然正是鹿明溪。
鹿明溪皱着眉，低头看着她的……鞋？
“鹿明溪？怎么是你？”
鹿明溪抬头，看见来人，眼睛闪了一下。
原来是她。
“上厕所，然后接水。”鹿明溪眉头缓缓放平，晃晃水杯示意。
“那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鹿明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但也没问。
“……”
“刚才怎么不叫人？”宋清雨问。
如果刚才鹿明溪叫她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再伸手了，她也不会撞她胳膊上。
个子比她小，还瘦巴巴的，没想到力气挺大，勒的她小腹有点不舒服。
“不想说话。”鹿明溪说。
宋清雨哼笑一声，意味不明。
水房离厕所不远，只隔了一个教室，没走多久就到了。
“滴，哗啦——”
鹿明溪把水卡放上去，接的凉水。
宋清雨看了一眼，肩膀侧倚着饮水机，随意问她：“还没下课，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在。”鹿明溪低头看水线。
她话说一半，但宋清雨听懂了。
因为她原本是要看班的，但她刚才出去送作业，鹿明溪见她不在就自己出来了。
宋清雨笑笑，心想她也不是很乖。
“经常这么干？”她问，瞥见凉水已经过半，又说：“换热水。”
“嗯。”
鹿明溪似乎不太想换，但最后还是听她的把水杯放到热水下面。
“滴，哗啦——”
热气冒起来，雾气氤氲着上升。
还算听话。
宋清雨眉梢上扬,很快放下去。
就算她听话，有些事还是要说。
“最后一次，”宋清雨往前一步，靠近，低头盯着她看，话里带笑：“再有下次我就要抓你了。”
鹿明溪抬头，瞧见这人正眯眼笑着，眼神很像她养在家里的那只美短棕虎斑。
嚣张却漂亮，懒散从容。
一时愣住。
宋清雨一心二用，耳朵听着水声，知道水要满了，直接伸手把鹿明溪手指按着的水卡抽走。
水停了，雾气散去。
她用水卡在鹿明溪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怕了？”她说：“水杯拧上。”
“没有。”鹿明溪迟钝的拿起水杯，回了她的话。
宋清雨笑笑。
知道她不怕。
“走了。”宋清雨说，转身背过手。
“哦。”
“一会儿要换位置，你想坐哪里。”
宋清雨走在稍微前面些，手背在身后，蓝色硬卡在纤长如玉般的手指间灵活翻转。
全然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
鹿明溪被她动作吸引，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手，空着的那只手垂在身侧，手指学着她的样子动。
“原位。”
“知道了。”
这时鹿明溪还不知道她这个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
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鹿明溪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宋清雨背对着她嘴角悄悄勾起，回头问她：“拉我做什么？”
鹿明溪指指她手里的东西。
宋清雨故意把成绩单和座位表给她。
鹿明溪摇头，指她另一只手。
“我不懂，你说话。”宋清雨把水卡藏在身后。
“水卡，我的。”鹿明溪说。
“我不想听这个，重说。”她又强调：“说全，主谓宾都不要少。”
鹿明溪不是不叫人吗？可她就是要听到她的名字。
“……”
鹿明溪有点不开心，她不喜欢说话但这个人老是让她说话，她今天已经说很多话了。
鹿明溪不高兴了。
她迅速伸出手绕到这人身后抓她手里的东西。
硬的，她摸到了。
刚想拿回来就感觉到使坏的人胳膊猛地抽动一下。
“嘶”
听到这声音，鹿明溪思绪转移，动作顿住。
才想到这个人的手上午的时候才被划伤。
她卡也不抢了，有些着急的抬头看。
看她的表情。
她只是想拿回水卡，没有想弄伤她。
宋清雨也是没料到她会直接上手，躲闪不及时，她虽然看不到，但隐约感觉水卡的边缘好像又划到手上的那个小口子了。
虽然只有那一下，但是真的痛，后劲刺麻。
她表情瞬间失控，眉心直抽抽。
结果来不及变换表情，被鹿明溪看到了。
糟了。
“你……”
鹿明溪看到她呲牙咧嘴的表情，欲言又止，眉毛又可怜的皱起来。
她把手收回去，垂在身侧，不抢了。
“对不起。”
宋清雨愣住，然后故意语气欠欠的笑着说：“我骗你的。”
“哦。”鹿明溪不抬头。
“我回去了。”她转身往后门走。
毕竟是在教室外，宋清雨要再追过去就暴露在同学们的眼皮子底下了。
她可不想当瓜，被同班同学议论。
宋清雨把身后的卡拿出来，她没猜错，确实是又划到了，水卡边缘染了一点红，手上也是。
不多，但碍眼。
宋清雨有些懊恼，把卡装到校服口袋里，拉链拉上，甩甩手推门进去。
啧，头疼，好像真逗过头了。
她走到讲台上先看了眼后排角落那个位置，鹿明溪坐在那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似乎和平常也没什么不一样。
宋清雨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她打开多媒体，把周测成绩单和空表投屏。
“大课间换座位，现在先选，三分钟之后按周测名次喊人上来填。”
她这话一说下面的安静瞬间打破，嘀嘀咕咕哄闹一片。
商量着要和谁坐一起。
“还没下课，讨论都小点声，外面有老师查课，别被抓了。”
她话说完讨论声立刻小下来。
宋清雨在班里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她是老班长了，原来班里同学都熟，又干实事，学习好人品好长的还漂亮，后来分科又分进来的新同学也没有不服她的。
毕竟她也是从大家的利益出发。
宋清雨坐在上面看着表等时间，老师布置的作业她早就写完了，没讲的课也提前预习过了，桌上放的是她自己买的必刷题。
本来是想写的，但她眼神控制不住一直往后排角落飘。
索性直接把笔放下，光明正大的看了。
时间过的很快，宋清雨扫了眼多媒体右下角，到点了。
“时间到了，我现在喊人，没叫到名字的先写题，上来不用拿笔，桌上有。”
她把空表和名单拿下来放讲桌上，直接跳过自己的名字，从第二名开始喊。
“程俊博。”
……
“陈欣雅”
……
女生下去了。
宋清雨低头看名单。
“徐斌”
“下一个鹿明溪。”
一个男生上来写名字，宋清雨眼睛往后面看。
到她了。
“鹿明溪。”
鹿明溪走上去，目光在桌面上扫一圈，没找到笔。她把座位表拿起来，也没看见。
宋清雨坐在一边看名单，适时地递过去一支按动笔。
“给。”
鹿明溪接过，浅蓝色的，上面有只小鲸鱼。
也没看其他人的位置，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写到原来的位置。
“徐斌，你刚把笔带下去了，拿回来。”宋清雨想都不用想，往下面喊人。
下面一个黑高个男生哎呦一声。
“哎！还真是，”他忙不迭走上来还笔：“我给忘了，抱歉啊抱歉。”
“没事。”宋清雨托着下巴，把笔接过来。
然后对着鹿明溪伸出托着下巴的那只手，摊开掌心，轻轻勾两下手指：“笔。”
鹿明溪这才回头看她，宋清雨正在看名单上的下一个人，没看自己。
“乔铮，下一个张晓冉。”
鹿明溪把笔还给她，回到位置。
刚才，宋清雨用的是左手，她不是左撇子，但她伤在右手，上面还裹着纸，不好让鹿明溪看见。
时间掐的刚刚好。
下课铃响的时候正好所有人都填完，正好直接换。
“都先别出去，下节老班课，换完座位再走。”宋清雨说。
下节是班主任的课，要是上课了见班里还没弄好那就是她办事不力，虽说也不会找她的事，但她习惯做事尽善尽美，不让人找出错处。
宋清雨没填，但前排位置都被选完了，那她就只好坐到后面了。
教室里响起桌椅摩擦的声音。
因为高中换座位比较频繁，又是单人一个桌子两张桌子拼到一起，所以大家图方便都是直接拉的桌子不搬书了。
宋清雨上次座位在第一排，前排不搬走后面就很难挪。
反正她是要坐到最后，教室里面不方便过，她干脆直接搬着桌子从前门出去，再从后门进来。
手有点碍事不好搬，书又多桌子沉，她中间停下歇了会儿，有个之前同班现在在文科班的男生路过，要帮她忙，她说谢谢不用。
鼓着劲直接一口气把桌子搬到教室。
进了门就往鹿明溪那看，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看她从快下课弄到现在还在弄。
鹿明溪在最后一排，一直是一个人坐，旁边也没有挨着空桌子，宋清雨也不磨蹭直接搬着桌子怼到鹿明溪桌子旁边。
宋清雨见她好像抖了一下，在藏什么，不过没多想。
鹿明溪抬头，看到她眼神疑惑：“你做什么……”
宋清雨屈指敲敲桌面：“我坐这里，以后都坐这里，你等一下，有话等我搬完再说。”
宋清雨从教室跑出去后门绕到前门把她的凳子提回来。
前后不过三十秒。
她把凳子放下来，胳膊肘放在桌上，对着鹿明溪坐下。
“好了，我搬完了，有什么想说的说吧，这儿听着呢。”她对着鹿明溪笑，对着她倾身向前，侧耳朵做了个倾听的动作。
本来这个动作只是做着玩，谁知道她这么一扭头可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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