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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宸不是个喜欢自拍的人，手机里为数不多的照片不是旅游照就是学校里的猫学长，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自己的照片。
南聿的照片似乎不是简单的抓拍，而是构图和氛围都设计过的。几个G的照片看下来，有模糊的、光线不好的，却没一张把他照丑了的。
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都在诉说着镜头背后那长久而专注的注视。
祁宸慢慢看完，脑子里弹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我俩都在一个屋里住了，这手机里这十几个G的照片里我竟然每一张都板板正正的穿着衣服！！该说果然南聿还是那个南聿吗……”
发现自己意识混乱到开始胡思乱想了，祁宸捞起床头柜上给南聿准备的水就猛灌一口，这才堪堪平复一点，突然手机又是一震。
祁宸下意识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闹钟，命名是非常南聿的简洁两个字：“喝药。”
“没记得南聿最近有在喝什么药啊？”祁宸心道，“不过这个点我倒是该喝了，可惜今天没带出来——卧槽，不至于吧……？”
他带着点不可置信地退出了相册，不假思索地点开了紧挨着相册的WPS，接着在心里感叹了句果然是两年好“哥们”——还真让他一下找对了。
最上面的是个表格，最新编辑时间停留在今天早上：
奶黄包S3-2/吃到馅时皱眉，推测是过甜了。
祁宸默了默，虽然不明白后面的编号是什么，但如果说的是他的早饭，那还真让南聿猜对了……
整个表格事无巨细的记录了他从饮食习惯到周末安排的所有内容，标记为“提前准备”的一栏甚至连他笔记本还有几天用完都推测地明明白白的。
祁宸现在压力有点大，他闭了闭眼，手忙脚乱退了出去，看向下一个，名叫“文档2”的文档，这个的编辑时间停留在今天凌晨一点。
这个文件不小，点开后竟然加载了一会才显示出来，直接自动滑到了最后一个页面：
“今天在二教走廊遇到他，头发又睡翘了，想帮他按下去，还好忍住了”
“陈浩又给他带了煎饼果子，多加两个蛋。食堂的早餐不合胃口吗？明天试试那家新开的粥铺。”
“有够碍眼，他为什么不找我带饭。”
“发信息之后他坐过来了。这个位置只能是我的。”
“他说以后不喝我带的咖啡了。”
“……如果他开心，那也没问题。”
“你要冷静。”
“想清楚你想要什么。”
“他靠在窗边睡着了，雨声很大。偷偷拍了张照片。睫毛好长。想吻上去，咬下去，在他身上留下我的痕迹……变态。”
“陈浩问他的理想型，借口开会走了。在听下去会忍不住的。”
“他应该和正常人在一起的。知道了也没用。”
“噩梦，但至少梦见他了，至少梦里他只属于我。”
“见了他高中朋友……”
“他的朋友就应该是这样的人才对。”
“请我去看球赛，大概会请所有人吧。”
“至少能正大光明地给他拍照。”
“他摔倒了。失态了。很糟糕。他看到我这样子了，会讨厌我吗？讨厌也没关系。”
“至少他只看我了，惊讶也好恐惧也罢。”
“校医说骨头没事。万幸。但他揉手臂的样子，还是好疼。”
“也许有关系，我果然还是放不开他。”
“视频传开了，我还能继续装下去吗，装得像个完美的傻瓜？”
“他也因为我心情不好了。”
“干脆坦白吧，但之后连这样看着他的资格都会失去吧？”
“难受，但至少这东西能证明我的感情，其实还不错。”
“祁宸，对不起。”
“陈浩说他是专门来三食堂的，虽然是假的，但还是很开心。”
“他怕被误会？”
“看到他和别人互动都开始无法接受了。”
“我该离他远点的。”
“……你必须离他远点。”
“他又来找我了。”
“清淡的菜系，竟然会觉得是专门给我点的，可笑至极。”
“哪怕是一点点希望，都要受不了了。”
“你这个疯子”
“他的手还没好，找专业人员咨询一下吧。”
“女朋友？完全是误会。”
“但没办法开口。”
“就这样误会下去吧……祁宸。”
“要忍不下去了”
“祁宸。”
“祁宸”
所有人都说祁宸是整个A大最了解南聿的人，祁宸本人对此颇为赞同、甚是满意，但现在他却有些讨厌这份了解。
南聿说话钟总是条理清晰的，究竟是什么情况下，才会写出这么多语无伦次的句子呢？祁宸几乎不敢去细想。
他只是忽然回忆起半年前听的一场公开课，那个气质温和的心理学教授这样讲到：“很多人会通过写日记等方式来控制自己的情绪，由于是事后的回忆，这种控制常常会带着评价乃至自我批判，这使得这种看似是抒发行为，实际上成为了一种恶性的压制；使得自我保护变成另一种形式的自我伤害。”
当时南聿曾淡然地评价道：“不控制就会演变成伤害他人，因此人总是会去权衡。”
那时候祁宸只觉得这是南聿一贯的事事都要权衡利弊、评断价值的又一种表现，直到现在才恍然明白其中真意。
祁宸真的不敢继续看下去了，他吧手机倒扣在桌上，那些文字却依旧在脑中不断闪回。
文字里的情感是如此汹涌、如此无望，又如此的……滚烫而沉重。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带着令人窒息的分量，将祁宸彻底淹没。
那些被南聿小心翼翼藏在“完美”表象下的滚烫心意、日复一日的关注、患得患失的挣扎、以及对他祁宸每一个细微反应的过度解读，此刻都**裸地摊开在他眼前。
原来那些恰到好处的照顾背后，是无数次的默默观察和笔记。
原来那些完美的回避背后，是汹涌到几乎将人吞噬的情感。
原来南聿平静温和的外表下，藏着这样一片为他而生的、惊涛骇浪的深海。
祁宸有些脱离地坐在穿边，耳边是南聿并不安稳的呼吸声，只觉得脸颊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比起南聿对自己的感情，祁宸体会的更明显的是另一种情绪——无尽的压抑，不断堆积的自厌。
高考状元、学生会主席、公认的学神……南聿身上包裹着无数金光闪闪让人艳羡的标签。可这标签背后、随着这些日记呕出来的，竟然是这样鲜血淋漓景象。
南聿，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时，南聿忽然无意识地蜷起了身子，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眉头皱得更紧，嘴里含糊地溢出了几个字：“祁……宸。”
祁宸有些不知所措地走过去，缓缓蹲下身，目光复杂地看着沙发上这个卸下了所有伪装“完美会长”。指尖动了动，最终，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轻轻拂开了南聿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
南聿似乎感受到了这触碰，下意识地追逐着那点温度，脸颊蹭了蹭祁宸的手心，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祁宸的手指猛地一颤，却没有收回。他想着手机里那些照片和文字，深吸一口气。
虽然还没理清自己的情绪，但祁宸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发芽了。
他把南聿的手机板正地收好，无声道：“南聿，明天见。”
—TBC—
因为想把关键情节分出来，所以这章字数少了一点，之后会补上的[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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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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