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打断了一触即发的争吵。
是王晋打来的,宋旻昱接起来。“说。”
王晋顿了一下,“老板,是苏先生,他在北城的一个民宿里面住着,这个民宿是他一个朋友开的,昨天我们查到了他购物时的刷卡信息,顺着这个查到的。”
宋旻昱焦躁了许久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别去打扰他。”宋旻昱讲完就挂断了电话。
凌知气的眼圈都红了,“你是帮过我,可是宋旻昱我跟了你5年多了,还的也差不多了吧,”
宋旻昱看着如今这个浑身是刺的凌知,忽然就觉得很奇怪,他刚认识凌知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子的,他温和有礼,即使被坑害的差点坐牢,他也还是知进退,讲道理的。
那是什么时候,凌知开始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呢?宋旻昱已经记不清楚了。
“凌知,注意说话的分寸。”
“怎么了,不是你一直提醒我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的吗?我在你这里,不就是出来卖的吗?我认清着呢。”
宋旻昱忍不住想伸手抽他一耳光,看看能不能把他打清醒。“你给我闭嘴。”
宋旻昱走了。
凌知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事行径,把自己也气的够呛。
凌知再次见到宋旻昱已经是半年后了,
在他拍戏的片场,宋旻昱打着凌知朋友的旗号来探班。行程当然不可能是凌知或者任景告诉他的,是周凌实在忍无可忍,帮他查到的,然后再托人找关系,放他进来探班。
这个山区条件很艰苦,凌知最近瘦了不少,人也晒黑了一些,但是基本上天天下地干活,肌肉倒是锻炼出来一些,显得瘦而不柴,穿着打着补丁的棉布衬衣,脚上穿着纯手工做的那种布鞋,头上还戴着一个破沿草帽,一个人哼哧哼哧的在那里锄地,你别说,从老远看,还挺似模似样的。
宋旻昱就站在远处看着这边拍戏,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他似乎从来没有看过宋旻昱拍戏,原来他认真起来是这个样子的,拍完一场,中间休息半小时,凌知跟一群人一起往休息区走去,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很开心。
他这样的表情,宋旻昱没有见过,他在宋旻昱身边永远都是懒懒的,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不反抗也不迎合,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宋旻昱就常常在想,这样一张脸,真是可惜了。原来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会对着我笑。
宋旻昱一直站到日落下山,片场收工了。
凌知干了一天的农活,汗都顺着背往下淌,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迫切的需要洗个澡。
他们在这里住的是简易板房,虽然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但是洗澡间,卫生间都是配备了的,不过是公用的。
宋旻昱问了带他进来的小刘,知道凌知的住处后,就径自进去了。等凌知洗完澡,擦着头发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的宋旻昱。
凌知正在擦头的手,忘记了动作,毛巾还搭在头上,看着宋旻昱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门没锁。”
“我不是问你这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拍戏。”凌知不吃他转移话题这一套。
“有朋友是这部戏的投资人,跟他打听了一下,先进来,把头发吹干。”宋旻昱看他头上的水,有几滴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里面去。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凌知也怕有人忽然经过,解释不清楚,所以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你来找我有事吗?”凌知远远的站在门口,尽可能地距离宋旻昱越远越好,但是他忽略了这个房间它本来就很小,即使站的再远,也不过是宋旻昱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就能够到他了,宋旻昱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在床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了擦头发。
“我就来看看你,你不用这么紧张。”
“你什么时候走?”
“明早,这个村子太偏了,晚上开车不安全,明天一大早我就走。”但其实宋旻昱原本是打算来看一眼,当天就回去的。
“凌知的脊背都弓起来了,做出了防备的姿势。”宋旻昱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道:“放松点,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凌知不发一言,这是在片场,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人尽皆知,尤其是这个铁皮房,隔音效果特别差,他不想跟宋旻昱在这里吵。“那你晚上住在哪里?”
宋旻昱知道他担心什么,故意吊着他不说,反而诱导着他往继续胡思乱想。“这村子也没有个酒店,晚上只能在你这挤一挤了。”
凌知像个炸毛的猫一样,猛然站起来,压低声音说道:“不行,你找别的地方去住。”
“我找哪里住?”
“随便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宋旻昱看他这样,觉得还挺好玩,但是得适可而止,把人真的惹毛了,反而适得其反。
“好了,坐下吧,我今晚有别的住处,不在你这里住,放心吧。”
凌知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宋旻昱只好再次肯定道:“真的,不信给你看。”于是掏出手机,看到王晋2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老板,住处安排好了,在村里的活动中心,有一间休息室,床上的一用物品都是现买的,就是没有卫生间,所以您等想睡觉了,再过去,到时候打这个电话,他会带您过去。”
凌知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坐了下来。
“我想洗个澡,有换洗的衣服吗?给我一套。”宋旻昱毫不客气。
凌知有点无语,但是也没办法,宋旻昱不住在这里,已经是退了一步了,而且那边连卫生间都没有,那洗澡的地方更没有了,于是起身从箱子里拿出来一身休闲装,卡其色裤子 白色短袖 毛衣开衫,搭配好的一套。
片场人很多,再加上浴室都是水蒸气,所以宋旻昱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在这边洗完澡,吹完头发,还混了一顿晚饭,才走的。
吃完饭的时候任景来了,看到贸然出现的一个人,向凌知投来质问的眼神,宋旻昱看着有点好笑,开口解释道:“我是他表哥的朋友。”
任景恍然大悟,“哦哦,我说呢,您好您好,欢迎你来探班,来坐下一起吃一点。”他连忙招呼着宋旻昱坐下。他知道凌知的表哥关心凌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上心,这是听说这边环境不好,怕凌知吃苦,所以才派人来看看的吧,任景自己在心里已经把整个故事的剧情补充完了。
整顿饭,只有他和宋旻昱的交谈声,凌知不发一语,只负责吃饭,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宋旻昱这么健谈的吗?
饭后宋旻昱又坐了一会,就打电话让人来接他了,任景听说是住在那边,没有厕所,非要宋旻昱住他那屋,他跟其他人去挤一挤,但是背宋旻昱婉拒了。
宋旻昱走了以后,任景在凌知面前又是一通夸赞,简直恨不得现场磕头给自己认个哥。
凌知有点无语,提醒他:“好了,快去睡吧,明天4点半就得起。”
“哦,对对对,你快睡,记得定闹钟。”
第二天宋旻昱走的时候,凌知已经在拍摄了,他把王晋带上来的早餐给任景送过去,让任景跟凌知说一声,然后就走了。
之后的半年,凌知一直扎在剧组拍这部戏,没有回过海市,宋旻昱派人来送过几次东西,当然都是以凌知“表哥”的名义送的。东西涵概了吃穿用方方面面,连卫生纸都有。
而且每次都带两份,凌知一份,任景一份,凌知想发信息让他别送了,但是看到任景这么开心,也就算了,而且有些东西也确实是剧组紧缺的。
以至于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任景看到王晋,都跟看到祖宗一样,嘘寒问暖,整的王晋后来看到他都要绕道走。
这部戏整整拍了11个月,从春天拍到冬天,经历了四季,凌知演的主角陈江华也走完了他短短的一生,最后一幕是他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滑落下来。”
“卡,杀青!”现场爆发出欢呼声。在这个贫困的小山村,住了一年,洗澡、上厕所都要跟人挤,卫生条件也不好,蛇虫鼠蚁就够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吃一壶的,所有人都期待着能尽快回到大城市里面。
大家各自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剩下的物资,导演安排工作人员给每家每户都送了点,这一年来,大家没少受到村民的照顾。这里的村民淳朴、热情,全剧组可能也就凌知一眼就爱上了这里,所以也只有他适应起来非常快,因为他就是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凌知趁着下午去村子边上的小山头爬了上去,坐在山顶,看着下面小小的村落,周边一片片的良田,心里无端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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