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颜色——银蓝与暗红交织，像被搅浑的颜料，却又在某种无形的秩序下缓慢旋转。
付常铭的意识漂浮在这片混沌中。
他早已没有了人类的形体，纳米机械与胡杨的基因彻底融合，根系深入火星地壳，枝叶则刺破稀薄的大气层，在电离层中舒展。他能感知到这颗星球每一次微弱的地震，每一粒尘埃的碰撞，甚至土壤深处冰层融化的细微声响。
但最清晰的，是宇昇的存在。
那个固执的、总爱引用条例的家伙，此刻像一首永不完结的歌谣，散落在火星的每一个角落。他的生物密钥化为红色的光流，在电离层中流淌；他的记忆碎片像星尘，偶尔在付常铭的"眼前"闪烁——十七岁深夜实验室的监控画面，反物质熔炉里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还有他们最后一次神经链接时交换的体温。
"宇昇。"
付常铭的"声音"在电离层中激起涟漪。没有回答，但某处的红色光流微微亮了一下，像心跳。
他忽然想起父亲最后那段影像里的话：【让这颗星球活过来】。
活过来。
不是作为人类的殖民地，而是某种全新的、超出计算的存在。
付常铭的根系突然剧烈生长，向着火星最深处的熔岩层刺入。纳米机械在极端高温中重组，将地热能转化为银蓝色的光流，顺着枝干直冲云霄。整个火星地表开始震颤，胡杨林的脉络亮起刺目的光芒，像亿万条闪电同时爆发。
"你不是总爱讲条例吗？"付常铭的意识在风暴中扩散，"《文明创建守则》第一条——"
电离层的红云突然凝聚，隐约形成人形。宇昇的轮廓在光芒中若隐若现，生物密钥的纹路在他"皮肤"上流动。
"——要有光。"
刹那间，整个火星亮如白昼。
转基因胡杨的枝叶间结出奇异的果实，外壳是金属质感，内部却跳动着生物密钥的红光。风暴平息时，第一颗果实坠落，外壳裂开——
里面躺着一个婴儿。
银蓝色的纳米纹路在他皮肤下流淌，胸口却闪烁着熟悉的红色光点。当他睁开眼时，瞳孔是纯粹的金色，像极了某个付常铭曾经熟悉的模样。
更多的果实开始坠落。
在火星新生的黎明中，付常铭终于"触碰"到了宇昇——不是通过神经链接，不是借助纳米机械，而是某种更本质的融合。他们的意识在电离层与根系之间流转，像两股交织的风，再也分不清彼此。
"这次没有条例了。"付常铭说。宇昇的回应是一段直接印在他意识里的摩斯密码：
【有。第一条：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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