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留步。”
枕梨刚从凝瑞宅出来没走多远就被一队人马拦下,为首之人出示一张令牌道:“我乃渠城城少主,还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枕梨看眼前人马装备齐全不怒自威,想必是之前天妍厉鬼作乱让城里不得安宁,那日她是唯一一个活着从凝瑞宅出来之人,被叫去问话也情有可原。
在瞧这为首之人年龄不大,但丰神俊朗,眉间一股凛然正气,与那作奸犯科之辈不同,到时候给他说明情况他定不会为难自己。
枕梨规矩行礼,那男子会意道:“有劳了。”
这渠城建于东华之上,城中布局是当时闻鹤鸣亲自绘图而制,枕梨第一日来并未好好观赏,现下与他一路并行边走边看,心中暗暗感叹这闻鹤鸣真是将这城中风水布置得井井有条,怪不得四百年来历届城主都未曾大改。
“姑娘不是渠城人?”
男子见她与自己走并不害怕,反而东瞧西望神色好奇,他便有意询问,见她点头边继续接着道:“姑娘独身来此地吗?探访亲友?”
“我是捉妖的。”枕梨直截了当道:“呃……鬼也捉。”
那男子闻言神色一变,他朝枕梨伸出只手:“还恕在下唐突,我乃闻在野。”
“枕梨。”
枕梨一时没防备握住他的手,突觉一股内力袭来,便知他有意试探自己的功力,于是全身功力半凝,将他那股力化柔绕转以同样的方式回去。
闻在野没想到她有这般功夫,愣神一瞬便收回手,称赞道:“好功力。”
枕梨微微一笑道:“公子修为不浅,莫非是同道中人?”
这闻在野乃是渠城少主,身份特殊气度不凡,若非是自愿,枕梨觉得这种人物定不甘当一绕城护卫。
“哈哈哈哈哈哈,枕梨姑娘好眼力。”
枕梨觉得闻在野这人怪,虽然年龄不大,但笑起来中气十足,举手投足间不像是个少年郎的模样,加上见识过鬼面圣心菟丝魂身之术,枕梨免不了怕他又现身。
“我自幼得顽疾体弱,三岁那年偶遇一云游道长帮我解了这病,还教导我五年练武修习,自此修为渐长,便也帮着时不时帮着爹料理这城中差事。”
闻在野这么一说枕梨倒放下心来,她知道以鬼面圣心那自傲之态是不会如他这般向人解释的。
“对了,你叫闻在野,我倒是知道这渠城开国将军百年前飞升为九皋大将军,他本名鹤鸣,这么看来你们倒是有缘。”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想必城主也是很疼爱这儿子,才取九皋大将军同诗为儿取名,寄予厚望。
枕梨此言不仅感叹他的机缘深厚,又暗暗抬高了闻在野的身价,晓是闻在野心性老成,听后也不禁一笑:“确实有缘。”
他顿步,枕梨发觉已经一行人已经停在渠城府门口,旁边官人一推门,闻在野便抬手向枕梨示意:“请。”
枕梨随他带着进到堂前,见一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堂上,想必这就是渠城城主闻今朝了,于是她规矩行礼并先发制人说明来意。
闻今朝本来还在为渠城之前的鬼怪闹事忧心,现在听枕梨讲完了天妍天好之事后在惊恐之余长舒口气,不过维持城主威严他面上倒是波澜不惊。
闻在野便不如爹那般镇定,待枕梨说完后他便开口:“枕梨姑娘好胆力。”
“不敢。”
枕梨本觉得现在说明白应该就没事了,于是开口告辞,没成想这城主率先开口:“相逢即缘,不知姑娘是否有空,闻某还有一事相求。”
枕梨见他不拘小节便改口:“城主请说。”
闻今朝便将第一桩灭门惨案讲给她听。
原来这第一桩灭门与第二桩的死法不同,这第一桩死的人家姓刘,乃是新婚之夜惨遭灭门,家中所有人的头颅都被割下堆成一座山,凶手凶残到连一四岁小儿都没放过。
这边正说着,那边闻在野便将卷宗给枕梨拿来,枕梨快速翻阅了一遍,诧异道:“新郎的身体不见了?”
“没错,怪就怪在,这头颅山最上方摆着新娘的头,我们清点完所有的人身后才发现新郎官的身体不知所踪。”
枕梨细细翻阅着卷宗,目光一一扫过“横尸满地”“死者面带微笑”“血流成河”等字眼后心头一惊,是什么能如此心狠手辣在新婚之夜对这户人家下手,将所有人杀死后把头颅堆成一座山,还带走了新郎官的身体。
“面带微笑?他们身上有没有伤口?”
枕梨再问。
闻在野苦笑道:“没有,死者们身上唯一的伤口就是被割下头颅,割面整齐。”
枕梨微微点头,心里闪过许多想法。
刘宅死的足足有二十多人,卷宗上走访调查写的其老爷夫人都乐善好施并无仇家,若是仇家寻仇未免太过蹊跷,再说这么大动静旁人竟然也没听到,怪不得闻家父子会找到捉妖师头上。
枕梨翻阅完卷宗后心中微叹,要是柳无眠在的话肯定能知道是个什么妖怪或者什么情况,毕竟她见多识广法力深厚。
冷不丁又是一愣,枕梨发觉自己未免有些太过依赖人家柳无眠,这才见了几面遇到困难就想着人家来帮忙,真是没用。
暗暗编排了自己一番她起身:“劳烦闻小公子带我去刘宅看看了。”
“姑娘不必多礼,直接呼我大名就行。”
“那你也可以叫我枕梨。”
两人言语拉扯了一番,闻在野便带着她来到刘宅,和凝瑞宅一样这里被官府封着,旁人不得进来。
“终于不是爬墙了。”枕梨想到自己和柳无眠进凝瑞宅是被人家拉着爬墙时莞尔,想到柳无眠那神官身姿轻盈,不禁脸上微微一红。
若是修为能及上柳无眠半分便让她知足了。
闻在野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泛泛说着这边自己的发现:“那头颅山当时就堆在院中……”
枕梨这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这个地方,这刘宅也是个富贵人家,回廊缦腰雕刻奇珍异兽,到处挂着红灯笼贴着喜联,若没有这桩惨案,也确实是个喜气洋洋的日子。
脚边的玫瑰花瓣随风而起,又一部分已被碾为泥糊,惨凄凄一片撞进人的眼帘,枕梨不由得长叹口气。
步入新房,房内门墙一片血迹,枕梨掐诀屏息:“新娘是在这里遇害的吗?”
“是,新娘的身体好端端摆在床上,新郎的头横滚在地上。”
闻在野便说边比划好让枕梨理解,枕梨越看越心凉,通常来说按这边的风俗是新人拜天地入洞房,新娘在新房内等着新郎,男子进来后掀盖头喝交杯酒等等等,怎么听闻在野说这新娘好端端在床上躺着?
先不排除她累了躺在床上这种可能。
枕梨又问道:“那新娘的头颅有没有什么特点?如果是被摆在头颅山最上面的话应该也是别有用意?”
“刘府财大气粗,新娘所戴凤冠特别大。”闻在野双手比划:“有一台缝纫机这么大,都是真金。”
“真金?这不得重死?”枕梨心想了半天,又出来细细探查了这宅子,结果并没有发现妖气鬼物。
闻在野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我也探查过这地方,但一无所获。”
枕梨点点头:“那我们只能去看看尸体了,对了,尸体安放在什么地方?”
“这次事发蹊跷死状凄惨,我们将所有的尸体放在地下冰窖内。”
“地下冰窖?在什么方位?”
“城西北角郊外二十里。”
枕梨刚想试着遁过去,突然看向闻在野,她开口:“你怕尸体吗?”
“不怕啊。”闻在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怎么了?”
“那我们两个就够了,不用兴师动众。”枕梨边说边抓着他的肩膀,叮嘱道:“闭眼。”
枕梨和他来时身后一直跟着一队人马,她遁术不强,加上这里距地下冰窖甚远没办法全带去,想着单单看尸体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便只将闻在野一人带过来。
闻在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才站立到地上,周遭一阵寒冷,他下意识运功开结界,睁眼时看到两人已经站在地下冰窖门口。
枕梨仰头,这地下冰窖是当时工匠所挖,唯一入口只有眼前这个洞。
“走吧。”
闻在野率先将门推开,寒气逼人,枕梨冷得打了个哆嗦,又暗暗运功御寒。
眼前摆着二十多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她随意拉开一角暗暗失笑,原来这搬尸体的官兵接到命令一具身躯一个头,但实在不懂哪个头是哪个人的,便乱摆一通,枕梨拉开的这个就是将一女子的头摆于男子身躯上。
实在滑稽……
可惜笑出来对死者不敬,枕梨强压这个念头,运法一挥,每个白布便都被掀起来露出一张张死人脸。
“有人见过新郎官吗?”
枕梨好奇。
闻在野递给她一双金丝手套:“我们对每一个头颅画像贴于城中,与刘老爷熟识的人指认了许多人,新郎官就叫刘昀,平时没什么不良嗜好,为人正直乐观。”
“刘昀,这种人应该不会招惹仇家。”
枕梨翻看着一具一具尸体,主要观察的重点还是在两位新人身上,尽管人死了,但每个头颅的面上都带着微笑,看着还是有些瘆人。
两人翻看了半天一无所获,枕梨起身稍作歇息猛不丁瞧见闻在野眉心笼罩一点黑,她边开口问:“闻在野,你是不是有忧心的事?或者是喜事变丧?”
闻在野笑笑:“不瞒你说,我本来前几日也是要成亲的,但就是因为这惨案所以耽搁几日,看到他们的样子又心中难过,还是觉得要破了这案才能成亲。”
“这样啊。”枕梨点头,又问道:“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是一织女,但心地善良,性格温和,我爹也答应了这亲事。”
闻在野见她提也不藏,面上难得两道红晕,枕梨见状好笑,于是与他客气几句就准备在去看一具尸体,没成想脚下一滑狠狠摔在一尸体身上。
“啊!”
枕梨猛地爬起身,闻在野连忙扶她:“你没事……”
“刘府一共死了多少人?”枕梨打断他的话自言自语:“我记得加上新郎是二十六人,这里只放了刘府的人吗?”
“是。”
“可是新郎官的身体不见了,那这第二十六具尸体是哪来的?”
枕梨指着刚刚自己摔倒的那具尸体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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