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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他曾那般习惯于在璃月港的各个角落与她邂逅。

她总是忙碌着,生机勃勃,如同永不停歇的风。

或许是与古灵精怪的胡桃一同操办某场庄重而又别开生面的送行仪式,她学着摈除悲伤,歌颂往生;

或许是陪伴热情如火的香菱四处搜寻稀奇古怪的食材,被锅巴逗得哈哈大笑,裙摆沾满泥点却毫不在意;

或许是应下行秋的邀请,探访那些湮没于时光的古华派传说,在尘封的书卷与断壁残垣间追寻侠义的痕迹;

或许是随着认真耿直的重云,追踪某处邪祟踪迹,看他紧张地躲避一切可能引发纯阳之体的热食,一边忍俊不禁;

或许是牵着乖巧早熟的瑶瑶,像个大姐姐般帮忙运送货物、传递口信,被小丫头由衷的钦佩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或许是协助恪守律法的烟绯,钻研那些繁琐的条文,追查一桩桩游走于规则边缘的案件,体会契约之下的温度;

或许是跟着朝气蓬勃的嘉明,体验走镖的艰辛与乐趣,在篝火边听他畅谈家族与梦想;

或许是好奇地站在云堇的戏台下,跟着哼唱学习那婉转的腔调,为那水袖翩跹的艺术而惊叹;

或许是受凝光之托,登上群玉阁,成为连接仙人与凡人的又一道桥梁;

或许是协同神秘莫测的夜兰,深入险境,追逐暗流下的真相,享受默契配合的惊险;

或许是因刻晴那份过于认真的责任感,而被抓去处理各种“鸡毛蒜皮”却关乎民生的小事;

或许是耐心地引导清冷脱俗的申鹤,一步步熟悉人间烟火的琐碎与温暖,看她渐渐融于璃月港的街巷;

甚至得闲时,去拜访那位隐居的闲云,听她看似抱怨实则关怀的唠叨;或是陪着一丝不苟的七七采集药材,再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带着清苦气息的草药交给白术;抑或是,偶尔替那位沉默的守护者魈,短暂值守……

她是那般鲜活的存在,如同璃月港最灿烂的阳光,照亮无数人的日常。钟离早已习惯她的到来与同行,并始终怀有一份淡淡的期待。

然而此刻,这缕阳光正被浓重的阴云吞噬。

她提及“深渊”,那绝非提瓦特意义上的深渊教团,而是某种更深沉、更接近存在本质的虚无与绝望。

钟离缓缓站起身,衣袂无风自动。

他必须找到她。

并非以契约之神的身份,而是作为钟离,作为她旅途中的同行者与友人。

他看向桌上那三张来自“空桑”的纸片,目光最终落在那被无数“X”贯穿的“关服”二字上。

“终结么……”他低沉的声音在往生堂内回荡,“但契约既立,纵使是两个世界的距离,亦有其贯通之道。旅者,你的失落,我收到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沉稳的金棕色流光,瞬息间消失在往生堂内,只留下胡桃、行秋与重云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对旅行者的担忧,以及对那位总是从容不迫的客卿突然展现出的决意的惊诧。

钟离的气息掠过璃月的山川,精准地追寻着那道日益黯淡的金色星光。

他知道,这一次,她需要的或许不是新的冒险或宝藏,而是一个锚点,一个能将她从那片正在吞噬她的、名为“失去”的深渊中,暂时拉回的坚实存在。

而他,摩拉克斯,契约之神,最擅长的,便是赋予万物以重量与形质,使之不易湮灭于虚无。

跨越世界的悲欢,正于此刻,悄然交织。

隔日。

往生堂内,凝重的气氛尚未散去,门口又传来窸窣的动静。

一个扎着双髻的小脑袋怯生生地探了进来,是瑶瑶。

她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小脸上满是犹豫,嘴里小声嘀咕着:“是先给师傅看呢……还是先给钟离先生看?唔…好难决定……”

守在门边的摆渡人见这小家伙徘徊不前,便转身入内通传:“堂主,瑶瑶小姐来了。”

胡桃一听,眼睛微亮,心下立刻猜到了七八分——恐怕这小不点也捡到了旅行者遗失的“那种”纸片。

她风风火火地走出去,二话不说,笑着将瑶瑶轻轻“拎”了进来:“来来来,小瑶瑶,是不是也捡到荧姐姐掉的东西啦?”

瑶瑶被胡桃的热情弄得有点懵,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张纸,并非一张。

“钟离先生,胡桃姐姐,这个…这是我的,这个是香菱师姐让我一并带过来的。”她看了看房内的行秋和重云,又急忙纠正道:“啊,说错了,师姐说,这两张应该都是荧姐姐的。”

第一张纸:

【公·告“精英少主限定激活码发放”活动规则说明08-14】

第二张纸,也就是香菱带来的那张:

【公·告 【盐梅之会】删档测试放号计划圆满达成公告08-14】

钟离接过。

第一张关于“激活码”的公告看似寻常,并无特殊标记。

但他的目光落到第二张的“删档”二字时,果然,那里又被无数愤懑的“X”所覆盖,墨迹的凌乱与力度,与之前“关服”、“不删档”旁的标记如出一辙,透着同样的不甘与刺痛。

五张来自“空桑”的纸片并排置于案上,像是一幅残缺的拼图,诉说着一个突如其来的、令人措手不及的终结。

钟离鎏金的瞳孔中映着这些异世的文字,思绪却飘向很久以前,荧曾对他袒露的来历。

“……曾经跨越诸多世界的我们……受困于此……”

她当时的话语轻描淡写,却掩不住那一丝深藏的、与广阔星空相比的无奈。

所以,“激活码”……莫非就是通往那个名为“空桑”世界的钥匙?

是她曾经自由往来其中的凭证?

而“删档”……钟离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触目惊心的词语上。

删除档案,抹去记录……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在那个世界倾注的心血、建立的联结、经历的故事,都被单方面地、无情地宣告作废,拒绝承认其存在?

拒绝让她留下曾存在过的证明?

对于一个跨越星海,本身就在不断经历相遇与别离的旅者而言,这种形式的“失去”,这种对存在痕迹的彻底否定,其残酷程度,或许远超寻常的离别。

这并非自然的消逝,而是人为的、冰冷的抹杀。

与此同时,璃月港的喧闹街巷中。

年轻的镖师叶嘉明正挠着头,对着一张突然飘到他脚边的纸片发愁。

他翻来覆去地看,上面的字分开似乎都认得,合在一起却如同天书。

【公·告【盐梅之会】删档测试相关FAQ08-12】

“FAQ?这又是什么暗语?盐梅之会……听起来像是某种盐渍梅子的品鉴大会?”嘉明自言自语,一脸困惑,“难道这玩意儿跟银原厅那帮搞盐业的有关系?得拿去问问他们?嘶……感觉好麻烦啊,难搞哦……”

正当他纠结之际,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嘉明?你在此地作甚?”

嘉明回头,只见留云借风真君——或者说,如今更常以人间名“闲云”行走的仙家,正从她暂居的小院中走出,手中竟也拿着一张类似的纸片。

“诶!闲云姨!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这个……”嘉明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连忙递上自己的纸片,随即又惊讶地注意到闲云手中的那张,“哇,你也有?”

闲云手中的纸上写着:

【公·告 测试活动抢先爆料,超豪华福利倾情奉献!08-12】

两人交换了手中的纸片查看。

嘉明看着“超豪华福利”几个字,立刻以他走南闯北的经验提醒道:“闲云姨,这种话你可千万别信啊!什么超豪华福利,听着就好,最后多半坑人!就像上次那茶叶广告,说什么十份半价,结果……”

“茶叶那个,我觉得很划算啊,”闲云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反驳,“买来送给诸位老友,份量正好呢。”

她的注意力很快回到纸片内容上,指着嘉明那张上的“删档测试”,眉头微蹙,流露出仙家对逻辑的严谨苛求:“倒是你这张,老身甚为不解。既言‘测试’,为何又要‘删档’?既然最终要‘删除’,那此番‘测试’的意义何在?平白耗费心力,徒增烦恼,岂非多此一举?”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这等矛盾行事的不解与轻微的不满。

层岩巨渊,地表区域。

烈日灼烤着黄褐色的岩壁,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

荧独自一人,正对着岩壁上裸露的晶矿发动“攻击”。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呼唤诺艾尔或其他岩元素伙伴,也没有组上任何能提高效率的队伍,只是一个人,执拗地、近乎发泄般地,用那柄无锋剑一次又一次地砍向坚硬的矿石。

“嘿诶!哈!”

剑刃与岩石碰撞,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声响,迸溅出零星的火花。每一下都仿佛用尽力气,却又显得徒劳而笨拙。

终于挖下几块星铁矿和水晶矿,荧将它们收入背包,动作却毫无往日的欣喜。

汗水沿着她的额角滑落,她却怔怔地站在原地,思绪再次不受控制地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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