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大学,南城数一数二的大学,学校里环境优美。正值夏天,合欢树郁郁葱葱,如烟似雾,时不时还有花瓣飘落在地,但不幸的是,花瓣早已被人踩得糜烂。
裴斯南和好友正往图书馆走,期末考迫在眉睫,这群家境优渥的少爷们也不敢怠慢,毕竟挂科的后果,没人想尝试。
裴斯南是南城有名的富家子弟,家底殷实,待人向来温柔有涵养,身边从不缺朋友。可最近他心情算不上好,本计划着考试前出去旅游散心,却被父母一口驳回,只丢下一句 “先把学业完成,其余的事日后再说”。
裴斯南只好作罢。
邱越柏拿着手机,正在跟小对象发语音,他在恋爱期间是一名合格的男友,但奈何人太过风流,通常只是玩玩,而这个姑娘正是他最近的对象,“菁菁,今天晚上去Night?你朋友生日啊?”
他开的免提,苏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欢快又明媚,“是的哦,可以多叫些人来的,你……那个裴斯南也喊上呗。”
邱越柏笑了笑,瞥了眼身旁神色淡然的裴斯南,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他清楚苏菁的朋友早就对裴斯南有意思,不过是想借着这层关系搭话,他对苏菁道:“知道了,挂了。”没等对方再说话,邱越柏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至于苏菁,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当初只是看上她的朝气,但现在已经要腻了。但生日总归还是要去的,毕竟已经答应了,更何况,让她的朋友死死心,知道裴斯南只是装的温柔。
邱越柏冲裴斯南笑了笑,“又是你的桃花哟。”
“哦。”
“……”谁又惹他生气了?
邱越柏跟他已经很熟了,再加上从小就认识,已经熟练掌握了裴斯南变化很快的心情,比如这个就是明显生气的意思。
不过裴斯南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邱越柏早已习惯,甚至觉得这份偶尔的小脾气反倒显得真实有人味,比韩承溪那种冷冰冰没感情的家伙强多了。
图书馆里冷气充足,刚踏进门就驱散了一身暑气。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们学的专业都与各自家族的产业相关,从一开始就没太多选择的余地。
刚把厚重的专业书掏出来,旁边就传来女生压低的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飘进耳朵:“你听说没?生物系那个李软枝,最近好像在酒吧打工,有人看见他身上带着奇怪的痕迹呢。”
“真的假的?”另一个女生咂了咂嘴,语气里满是轻慢,“不过也不意外,名字取得就像个女生,能干出这种事也正常。对了,我听说他是大山里出来的,大山多封闭而且还封建,说不定家里人都干这个营生。”满是偏见。
她还想往下说,却被身旁的朋友狠狠扯了扯衣角,眼神慌乱地往旁边示意——李软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的书架旁。
李软枝个子不是很高,差不多179,清瘦但不羸弱,衣服已经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沾着几点不易察觉的污渍,大概是兼职时蹭到的。
他仿佛没听见那些刺耳的议论,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径直走到书架前,指尖在书脊上轻轻划过,指腹带着薄茧,关节泛着淡淡的红,想来是常年干活留下的痕迹。
他找到想要的书后,动作轻柔地抽出来,生怕弄坏了书页,随即转身就走,脚步放得很轻,像是不愿在这喧嚣的地方多停留片刻。他心里清楚,这里没人喜欢他,也没人愿意接纳他,不如早点离开,省得碍了别人的眼。
裴斯南望向李软枝离去的方向,皱了皱眉,“李软枝,谁啊?”大少爷对其他事情不在意,所以最近学校里传的风言风语他也不知道。
邱越柏随手翻了一页书,毫不在意道:“跟我们一届的,听说家里很穷,大山里的,没人愿意跟他说话,至于人怎么样,也不知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挺能扛的,上次生物实验小组,有个家伙把试剂弄洒了,他正好在旁边,被溅了一胳膊,也没喊疼,就默默去冲了十分钟冷水,回来接着做记录,手都红透了也没说一句话。”
裴斯南没说话,目光还停留在李软枝刚才离开的门口。地板上还沾着几片被踩烂的花瓣,黏在瓷砖上,像刚才那两个女生的话一样刺耳。
他想起刚才李软枝的样子: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卷着,露出细瘦却结实的手腕,领口沾着点不易察觉的污渍,走路时脊背挺得很直,却又带着种小心翼翼的局促,像株被风刮到水泥地上的山枝,明明扎根艰难,却硬撑着没弯腰。
“会所打工?” 裴斯南低声嘀咕了一句,眉头微蹙。
他见过太多想攀附上来的人,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浑身带着穷酸气,却比谁都透着股“不想欠人、不想让人多看”的拧巴劲儿,怎么看也不像会去做那种事的样子。
这时有人拿了本书在他们旁边坐下,插了句:“估计是瞎传的,他家条件是差,听说还得养妹妹,课余总在打零工,食堂都只买最便宜的素菜。那些人就是闲的,见人老实又没背景,就随便编排。”
裴斯南“嗯”了一声,收回目光,却没立刻翻开书。脑海里总闪过李软枝拿书时的样子:手指关节有些粗糙,指腹带着薄茧,连取书都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把书页弄坏似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还在为“不能出去玩”闹小情绪,对比之下,倒显得有些矫情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裴斯南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像被那些踩烂的花瓣,硌得慌。
邱越柏随手翻了几页,对新来的朋友说:“顾究呈,晚上去不去玩啊?苏菁朋友生日。”他捅了捅裴斯南,“他也去哦。”
顾究呈立刻来了精神,放下书道:“好啊,在图书馆待着都快闷死了。”
裴斯南:“……我什么时候说去了?”
“哎呀哎呀,去一下啦。”
“。”
另一边,李软枝拿完书也就离开了,他不住宿也没有地方能给他看,只能揣着书往兼职的地方赶,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出一片深色,沾着的花瓣随着脚步晃了晃,最终落在了柏油路上。
其实谣言并不是全错,李软枝现在确实是在酒吧上班,他最近缺钱,父母用新生的弟弟威胁他,跟他要钱,“Night”给的钱多,干的后勤,晚上工作,他剩下的时间还可以去餐厅干活。
他必须去,家中还有个妹妹,每月还要打钱回家,不,那里经济不好,没有网络,所以必须是现金,在这里,还有学费、生活费用,这些种种,早就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不能停。
——
到了晚上,南城已经进入夜生活,“Night”也是爱玩年轻人的必备场所之一,红色的灯牌很是显眼,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留在店前,下来三个男人。
邱越柏在裴斯南旁边走着,他废了老大劲才把裴斯南弄过来,但是没把韩承溪叫过来,令他有些生气,不,是很生气。
他们走到包间,人很多,应该都是此次主角的朋友。桌子上摆满了酒和水果,苏菁用牙签叉了个苹果,苹果白净而又酸甜,刚吃下去就看见了他们来了。
苏菁放下牙签,拉着此次生日的主角向他们走去:“来这么早啊?”
邱越柏点点头,笑着:“是啊,怎么忍心让你们久等呢?”
蒋玥有些害羞,偷偷瞄了眼裴斯南,“谢、谢谢。”
裴斯南也注意到了,只是淡淡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就跟顾究呈讲起话来,他指尖捏着玻璃杯壁,冰珠渗出手心的凉,目光扫过包间外穿梭的服务生,莫名想起白天图书馆里那道清瘦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李软枝?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印象。裴斯南心不在焉地与顾究呈聊天,心里却一直想着那道清瘦的背影,脑海中搜索中那人,但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苏菁蹭到邱越柏身边,问:“裴斯南怎么这么高冷啊?玥玥很喜欢他,你说可能性有多大啊?”蒋玥也在一旁听着。
邱越柏摇摇头,“他高冷?那是你们不了解他啊。”要是了解他,你们可就不会这么觉得了。高冷?我看是闷骚。
但他不敢说,毕竟人就在旁边,邱越柏补充道:“至于可能性,不可能的小姑娘。”
“为什么啊?”蒋玥急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喜欢人,她可不想第一次就失败了,那会很难受的。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都没见过他喜欢过什么人。”
“如果是没告诉你呢?他也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你吧?”
“……”得,你是这个。邱越柏有些心累,“苏菁,我先去下洗手间。”
苏菁拉住蒋玥,“好。”待邱越柏走后,这才跟蒋玥道:“你太心急了。”
蒋玥抱住双臂,有些生气,“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你谈了个这么好的,是不是就不想让我谈?怕我谈的比你好?”
“……”先把这次生日好好举办下去,不生气,不生气。
他余光瞥见这边的争执,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下,没多在意,他觉得这确实有些无聊,想走了。
裴斯南指尖松开玻璃杯,冰珠在掌心留下微凉的印子。他起身时带起椅垫轻微的摩擦声,对顾究呈低声说:“出去透口气。”
顾究呈正和旁边的人凑着玩游戏,含糊应了声 “好”,没多留意。
包间外的走廊比里面安静些,震耳的音乐被厚重的门板挡去大半,只剩沉闷的鼓点撞着耳膜。红色的霓虹灯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白天被踩烂的合欢花瓣,黏腻又刺眼。
裴斯南没走多远,就看见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门口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Night”统一的黑色保洁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细瘦却结实的手腕,手腕内侧有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又像是擦碰出来的瘀青。他正低头整理怀里的干净毛巾,动作麻利却透着股小心翼翼,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侧脸的轮廓清瘦利落。
裴斯南的脚步顿住了。
是李软枝。
他不由得想起今早在图书馆里的他,局促而又不安,而在这里,他少了些局促,只多了些被生活压出来的沉稳。他大概是刚忙完一阵,抬手抹了把汗,指尖的薄茧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和白天取书时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裴斯南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见李软枝忽然踉跄了一下,怀里的毛巾散落大半,其中一条还掉在了裴斯南脚边。
李软枝也愣了,抬头时正好对上裴斯南的视线。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鹿,瞬间涌上的慌乱几乎要冲破那层故作平静的外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又被说出去再被添油加醋一番,会不会又是什么新的谣言?
虽说清者自清,解释也成了辩解,但是现实就是如此,哪里有什么清者自清?只有不解释就被认作为心虚,一解释就是辩解、狡辩,哪里有清白可言?
他没说话,也没敢多看裴斯南一眼,他希望裴斯南不认识他。李软枝慌忙弯腰去捡那条毛巾,手指因为紧张有些发颤,好几次都没捏住。
裴斯南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硌得慌”的感觉又冒了上来,“小心点。”随后蹲下身帮他把毛巾捡了起来。
毛巾还带着点李软枝身上的汗味,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裴斯南身上的香水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软枝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接过毛巾,攥在怀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说完,他不等裴斯南再说话,就推门钻进了杂物间,关门的动作又快又轻,像是怕惊扰到谁。门板合上的瞬间,裴斯南似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难堪。
走廊里只剩下裴斯南一个人,手里还残留着毛巾上的微凉触感。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冰珠早已融化,却像是被李软枝那瞬间的窘迫烫了一下。
会所打工,原来真的是在打工。
裴斯南转身往回走,脑海里反复闪过李软枝刚才的样子,不禁想: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回到包间时,他们正在切蛋糕,邱越柏看见他进来,挥了挥手:“去哪了?蛋糕都要切了。”
裴斯南没应声,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门口,却没再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他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蛋糕,却没什么胃口,心里总想着杂物间门口那个局促的背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邱越柏拿了蛋糕坐了过来,问:“去哪了?怎么去这么久啊?”
裴斯南吃了口蛋糕,皱了皱眉,就放下了,“太闷,出去透气。”
邱越柏点点头,“这也是我的错,明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还带你来。”他也放下蛋糕,“太甜了。但总要自己去处理一下身边的人的,你看那个蒋玥,陷得太深容易出事,要你自己解决了。”
“知道了。”但裴斯南觉得这蛋糕不甜。
HE,双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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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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