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归从巨大的黑色长桌上抬起头，睁开刚刚蒙在臂弯里的眼睛。昏黄的烛光闪动，她走神，朦胧中仿佛是一滩萤火。
梦里的场景。巨大的窗户，外面是植物的枝叶，只是在夜里显得漆黑。窗户是五彩的琉璃，白天如果有阳光落下来，想必会非常好看。
“你醒了，小安。”
此处的对白，我应该回答什么呢？在这一刻，可能有成千上万人说了相同的话。这又是在哪里呢？又是我的梦里吗，为什么声音如此清晰。
“是啊。”安归揉揉眼，“这是在哪呀。”
“这是，一栋小屋。”
“这算什么回答。”
“这是你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安。”
面前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瓶瓶罐罐在他的手中碰撞。他的头发很长，几近银白。衣服的质感在烛光下显得十分特别，光拨动丝线，金色的面料能够映出奇异的辉光。
“我泡了杯茶，你要是喜欢，可以加点牛奶进去。”
他转过身，温柔地走向安归。
“要尝一口吗？”
安归接过瓷杯，不懂品茶的人也知道那是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很好闻，我喜欢茉莉花。”安归抿了一口，看向男人。
烛火，又是烛火，在他的眼睛里跃动。暗淡的光线，骨节分明的手托着脑袋，脸上是盈盈的笑意。
真好看，安归想。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
“安，”男人眨了眨眼，“很高兴你能光顾我这里，我们下次再见。”
他伸手，在她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再会，你很可爱。”
远处仿佛有一只鸟伸展着脖颈，发出遥远又清晰的鸣叫。光影流动，旋转扭曲。
安归从长桌上惊醒。
“天啊！！！”
“这是哪里啊！！！”
安归瞪大眼睛看向周围，脑子里雷声滚滚。她捂住胸口，没有叫喊出声。
“你醒了。”
少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次安归是真的被吓了狠狠一跳，一边叫喊一边回头。
“呃啊啊啊！你是谁啊！”
少年平静地坐在地上，白色的灯光洒在他的头顶，头发遮住了洒向脸的光。
“我叫尤里。”他顿了顿，“我，比你早到这里一天。”
安归错愕地看着他，哑口无言，或是口不择言。
“这位老铁你，”她指着尤里，“你，你是，你是，不是，我......”
“别太惊讶，首先你得明白一点，你可能出不去了。”尤里打断了小安的错愕，稍微抬起了头，让一束光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不过你也很幸运，我会帮助你。”
哈？这么自恋？你的帮助就是我的幸运？小安瞪大了眼睛，错愕，错愕，接二连三接踵而至。
“这里是风寒，实在挺不过去的话，”他站了起来，个子很高，挡住了小安头顶的光，“可以把眼泪滴在左手手心，有三次机会。”
说罢，偌大的身影单膝跪地。
小安身后的墙壁上，单膝跪地的影子牵住了凳子上人的手，脑袋凑上前去，薄唇蜻蜓点水。
“好运。”
黑影消失在门外。
这可是......第一次......被男孩子亲......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刻是这个人！
安归错愕，错愕无比。她是在震惊的时刻会全身石化的人，脑袋飞速运转，但手足无措，目瞪口呆。譬如昨天早上语文老师叫她起来背一段离骚，在“既替余以蕙纕兮”后，“又又又......”了十七遍，在第十五遍的时候其实想起来了后半句“申之以揽茝”，但被记性不好的自己蠢得好难过，索性闭嘴低头。
所以呢？这是什么地方？突如其来的信息太多，她站起来，观察着这个房间。
白炽灯在头顶，地板是简单的水泥地，像是上个世纪老楼房的装修。柜子是用黄色的木头做的，有手工的痕迹。柜子上放着一只香炉，后面是一个相框，里面的黑白照片模糊得认不出人影。
“又来客人啦？”苍老的声音从房间外响起，“哎呀，现在耳朵一点都不灵光了，”门把手转动，黑发的老人佝偻着背，手捧水杯，递给小安，“是个小姑娘啊，来先喝点水吧，刚好还有点洋芋，给你炒炒吃。”
苍老的身影总是相像的，自己奶奶的模样在此刻与面前的奶奶重合。小安向来都拒绝不了老人的好意，虽然有很多坏人在变老，但“心软的神”就是小安的顶级buff和顶级bug。小安接过水，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被突如其来的悲伤裹挟。
与此同时，李末望着没电了的小电动车，也被突如其来的悲伤裹挟了。李初推着车，他俩一言不发，并排走在夜里的柏油路上。
“我总感觉不对劲，你懂吗，安归不可能不接电话。”
“是吗，上次你俩约好去逛街，她不是睡过头没接电话还被你阴阳怪气了好久吗。”
“......这不一样！”李末咬咬嘴，“我们去她家楼下看看吧，虽然我真的很想上楼去，但她的奶奶实在是很恐怖啊......”
“为什么恐怖？”
“上次拉着我的手说，孩子给你个创可贴，戴手链漂亮。结果那天回家我就把杯子打碎了，脚划破了个口子。晚上妈妈回家，给我带了一串海洋馆的贝壳手链。”她思索了片刻，“但为什么脚上贴创可贴会戴手链漂亮呢？”
“有可能是两句话，给你创可贴，和赞美你的手链，本来就是两件事。”
“哇，好有道理。”
“所以为什么很恐怖？”
“她说，这是水晶的预言，”李末下意识抱紧了胳膊，晚饭吹的两条手臂凉飕飕的，“她像西方的女巫，每天花很久时间研磨草药的那种。”
“中式的算法也可以做到嘛。或者说量子力学......”
“得了得了，”李末无奈，“别给我讲那些了，我们到了。”
感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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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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