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
“怎么了,小向导,你不想走了,想留下来陪我冒险?”
这个选项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啊。
秦溪抓住付蔚的手,心里流泪猫猫头。
“不是,我是想问,还有没有别的出去的方法啊?”
“小向导害怕淹水?”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是这样的,我老家里有一种说法……”
她欲言又止,付蔚眯眼笑了笑,坐上浴缸边沿,一副很有耐心听她解释的模样。
“就是说,像这种完全隔绝感官,把自己浸到水里的行为,出来很容易发现自己进入了另一个有鬼、怪物的地方。”秦溪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仰头看向付蔚,“而且,在梦域里把自己浸进水里,是不是有些危险啊?”
“小向导,你仔细想想,你描述的不就是从现实进入梦域的过程吗?”
“啊,是、是这样的吗?”
“目前已经探明的进出梦域的方法不多,将全身浸入水中后起来是其中一种。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种方法是最方便快捷的。不过小向导你既然害怕,我们也可以换个方法。”
还真有别的方法!
“好呀好呀!” 秦溪高兴地从浴缸里爬起来,带起的冷风让她打了个颤,“对了,是什么方法?”
“这个方法需要用到全身镜。在镜子前点亮四根蜡烛,当镜面产生涟漪时,穿过镜子,你就能返回现实。”
“啊?”
秦溪跨出浴缸的动作僵住了,她扶着付蔚的手,望向他,满眼不可思议。
不是,你这个方法怎么也这么灵异啊?
“这个方法也不喜欢?那找根绳索怎么样?只要挂在房梁上,结一个小圈,然后挤过去就可以了,不过森见公寓的房屋结构不容易找到房梁,想要挂绳会费些功夫。”
秦溪崩溃地说道:
“就没有正常一点的方法吗?”
付蔚状似疑惑地偏了偏头:“嗯?这些办法有哪里不正常的吗?”
这些完全就是见鬼速通大全啊!哪里正常了!
秦溪欲哭无泪。
“我是说有没有那种,比如说像门一样,跨步走过就可以出去的方法?”
“真遗憾呐,梦域里没有这样的出口。”
付蔚说着遗憾却勾起了嘴角,他的嘴唇嫣红,盯着她的瞳孔幽邃专注,像极了故事里描述的某些精怪。
狐狸精、艳鬼这两个词在秦溪的脑海里头打转,那种鬼怪扮成人的模样把人骗进陷阱里的故事情节在《聊斋》里也很常见哇。
太可疑了。
她眼前的这个五区警卫局警官,真的是人么?
秦溪抽回手,扶在浴缸的边沿上,只觉双腿发软,她的声音发颤:“我我我我、我就是问一下啊,您有精神体吗?”
精神体是高等级的精神觉醒者独有的属性,而觉醒者是向导与哨兵的统称,用以与普通人区分。只有具备B级以上精神力的觉醒者才能稳定产生精神体。
虽然她只是D级向导,没有实体化的精神体,但是也具备精神力,也可以通过触摸感知来估算精神体主人的精神强度。
就算外形可以作假,精神力总不能吧?
“小向导想看我的精神体?这可真是叫人为难,精神体可是很私密的东西呢,随便把它放出来给人看,我也是会害羞的。”
说着害羞的话,付蔚脸上却没有分毫羞意,他偏了偏头,语气低沉暧昧,意有所指,像是在说什么成人的糟糕话题。
秦溪坐在浴缸的边沿上,仰视视角带来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低头。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怯懦,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她又不是什么小女孩,不会被轻易吓住的!
秦溪猛地抬头,对上了付蔚含笑的双眼。
“精神体也没有那么私密吧,我的朋友就给我看过。”
“她和你是同性吧。”
秦溪哑然,这么一说确实。
难道这个世界的异性精神体有什么不同的说法,比如说只能给专属向导/哨兵看,或是异性看了之后要负责?
等等。
“我记得有看到一些资料里提过,部分哨兵的精神体可以与哨兵协同作战,哨兵作战期间不可能不……”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现在的重点不是哨兵的精神体能不能给异性看,而是她需要通过精神体的存在来确定付蔚是否非人。
哪怕遭到拒绝,他的态度同样可以说明问题……
秦溪的心跳有点快,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付蔚从鼻腔哼出了笑音。
“小向导,试探别人却把自己吓到了可不行,心跳得那么快,会被听到的。”付蔚隔空点了点她的胸口。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秦溪按住胸口,被亲和无害的语气短暂迷惑了心神,但又很快警觉了起来。
仿佛读出了她的心音,付蔚道:
“小向导,我说过,低级梦域里不存在人形的怪物,也不存在伪装成人类的怪物。况且,除了信任我,你现在也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像是威胁……
“如果你接受通识课的教导,就会知道,能不惊动母树而出入梦域的方法很少,而这三种方法是最稳定的。”
秦溪忍不住去看被他挡住的卫生间出口,她心神不宁地低头,按在浴缸边沿稳定身体的手不留神间滑落下去,浸入寒冷刺骨的水里。
冰寒顺着接触点向上蔓延,她迅速地收手,却还是被冰得受不了。
浴缸里的水好像变得更冷了……
“算了。”付蔚的声音带着无奈,“小向导,看这里。”
“嗯?”
秦溪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伴随着砰的一声仿佛卡通人物出场的音效,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出现在了半空中。
它在空中停滞了一瞬,那一瞬间,秦溪对上了那双黑曜石般纯粹的圆眼。
紧接着,在重力的作用下,小狐狸直直地向下坠落,火焰般柔顺的赤红毛发逆风飘扬。
尽管刚出现就面临如此窘境,小狐狸却毫不慌张,它轻巧地调整姿势,四脚着地,为了化解动势,向她所在的方向弹跳了几步。
柔顺的毛发因它的动作变得凌乱,小狐狸蹲在地上,挥舞上肢梳理了几下毛发,耳尖白色的绒毛在半空中甩出可爱的弧度。随后,它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偏起脑袋,乖巧地抬头望向她。
狐狸?
是精神体?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害怕与僵硬,小狐狸碰瓷一般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柔软温热的小脑袋撞上了她的小腿,嘤嘤地叫了两声。
小腿上传来温暖的毛绒触感。
秦溪无措地看向付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抱胸背靠墙壁,姿态悠闲散漫,含笑地注视着她。
浴室阴冷昏暗,付蔚的身侧,挂在镜面上的漆黑阴影还在努力挣扎着,原油般的质地粘稠古怪,如同流血般一点一滴地落下,甫一接触地面便化为黑色的雾气,融入不知何时升腾而起的冰冷白雾中。
这一切本应诡异恐怖,但加上还在她腿边嘤嘤撒娇讨怜的狐狸,却仿佛多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付蔚抬了抬下巴,他那因笑容而微眯的狐狸眼在此时也仿佛多了分可爱的意味:“还不能确定的话,摸摸它如何?你们向导是有一套自己的辨别方法的,对吧。”
“可以摸吗?”
“当然。”
小狐狸用温暖湿润的鼻头蹭了蹭她的小腿,吸引她的注意。
秦溪向下看去。
小狐狸终于赢得了她的注意力,后退几步,欢快地跳了起来。
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小狐狸,小巧的、温暖的躯体在她的怀里缩成一团,火炉烘烤般的温暖漫开,软化了她被冻僵的肌肤。
好暖和的一团。
小狐狸像是坐不住,在她的怀里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脑袋,随后,它干脆扭了一下,用脑袋顶着她的手臂,似乎在催促她快来摸摸。
这样的可爱攻势直接打消了秦溪的所有疑虑,她已经不再怀疑付蔚的哨兵身份,但……
好可爱,想摸毛茸茸!
她假公济私,揉了好几把小狐狸的柔顺的毛发,才让指尖亮起纯白色的微光——那是精神力外放的体现。
精神力的强度似乎有点微弱,似乎只有B级不到的强度?
秦溪闭上眼睛,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仔细感知。
嗯嗯,是一片火红色的精神力,和小狐狸皮毛的颜色一模一样,只不过付蔚的精神力色彩较之更加暗淡。
在这个世界,觉醒者的精神力是有色彩的,大多数觉醒者的色彩是纯净的单色。博士告诉过她,通俗文学常常将精神力的色彩与本人的性格底色相联系,不过目前并没有足够有力的科学证据支撑这个观点。
虽然强度不高,但韧性还可以。在她的精神力冲撞下,没有散开,有点像是柔韧的青团,要费些力气才能扯散。
嗯?那些灰黑色的尘埃是什么,精神污染吗?
就在她用精神力触碰红色精神力上的灰色斑点时,有一部分的精神体忽然裂开,部分灰尘般的细小颗粒从裂口处逸散开来,转眼间,撕扯成两片的精神体重新弥合在了一起,愈合的部分颜色似乎比周围鲜亮了几个度?
这难道就是精神净化?
表现形式好像和向导老师说的浅层净化相一致。
秦溪结束了精神力等级评估,睁开了眼睛。
韧性符合精神体诞生的条件的,等级大概是在B级左右。
这一点信息再次佐证了付蔚的哨兵身份。
她望向付蔚,眼中充满了信任,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刚才怀疑你了,只是我实在很害怕。”
“哼,”付蔚愉悦地笑了一声,声线里带着不明显的轻喘,“没关系,我不介意。那么,小向导,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是用浸水的方法,还是随我一起去寻找其它的方法?”
她的身上现在**,梦域里的温度那么低,再拖延下去,失温带来的危险比浸水的可怕要严重得多。
“我现在就走吧。”
秦溪松开小狐狸,它留恋地蹭了一下,随即跳了出去,怀中的暖团瞬间被冷风取代,她想要站起来,才发现因为过度的紧张与寒冷,双腿僵硬得动不了。
付蔚很快便发现了她的窘境,他突然走了过来,右手放在她的背后,左手绕过她的腿弯。
“稳住,要起来了。”
“诶?”
秦溪被抱了起来,骤然的失重叫她吓了一跳,连忙双手环过付蔚的脖颈,靠在他的胸口上。
付蔚调整姿势,将她悬抱在浴缸上,搂着腿弯的左手下移:“要先适应一下水温吗?”
秦溪咬咬牙,环住付蔚脖颈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直接把我放下去吧。”
付蔚依言照做,刺骨的冷水瞬间激起秦溪的鸡皮疙瘩,她嘶嘶地抽气,过了好半会才适应过来。
“接下来,只要把全身浸入水里就可以了吗?”
“对,默数三十秒,担心时间不够的话,你也可以多数几秒。别担心,我会在旁边看着。”
秦溪依言滑落下去,冷水漫过口鼻,窒息的恐惧令她又挣扎着起来,迟疑而惊惶地看向身边的付蔚。
“这样做,真的可以出去,对吧?”
水珠坠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那双湿润的眼眸紧张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依赖,仿佛只要他点头,便能抛却恐惧,勇敢去做。
付蔚恍惚了一瞬,旋即笑容回到他的嘴角。
“当然,我保证。”
他的笑容如此温柔坚定,哪怕这个保证来自一个相处不到一小时的陌生人,秦溪依旧感到了安心。
她闭上眼睛,沉入水底。
冰冷的水体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无孔不入,恐怖的压力与窒息感催促着她浮上水面,呼吸空气。
秦溪艰难地屏息沉底,在心中默数。
1001、1002、1003……10033!
时间到!
秦溪猛地坐起,她紧闭着眼睛,狼狈地大口喘息,含在口中的氧气本不应该消耗得那么快,但她实在太紧张了、太害怕了。
等终于从被水淹没的恐惧中缓过神来时,秦溪才有心力抹掉眼皮上水迹,睁眼打量浴室。
此时此刻,浴缸边的付蔚已经消失不见了。
昏暗的光线下,狭小的浴室阴冷如旧。
通向走廊的合金门不知什么时候被破坏,暗红的灯光穿过敞开的门洞,洒在浴室前的过道上,如刀锋般割裂室内凝滞的黑暗。
地面上,破碎的镜子碎片仍旧维持着被她打碎时的最初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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