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真奇怪。
簌簌仍然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正在和导演参加宴会，许多著名影视公司的部分负责人都到场了，导演指着被他们团团围住的一群人说。
“这是超凡者哦，记住他们的面孔，千万不要去惹怒他们。”
这种话说得。
她连普通的有钱人都不敢招惹，怎么会惹怒这群人？
她匆匆向他们投过一束目光，人群之中，似乎有什么回应了她，接下来……接下来……
记忆就像是被剪掉的黑色胶卷一样。
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朦朦胧胧。
隐约记得有人抬起她的面孔，声音像爬虫一样潮湿。
“我最喜欢这张脸，千万不能破坏。”
要作什么呢，把她做成玩/偶吗。她隐约记得自己的身体像是陶瓷制成的玩/偶一样松松垮垮地落在地上，曜目的白色灯光、其他仪器产生的指示灯，像是一场车祸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喧闹叫嚷个不停，锋利冰凉的手术刀顺着她的额头划向鼻梁，擦过她柔软的嘴唇。
一切都像是隔着浓雾似的，十分朦胧。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挣扎着，觉得自己用了十分的力气才从混沌中睁开眼的时候，才恍觉自己躺在白色床铺中，一双柔软的手臂从伸手探过来，她被人抱在怀里。
“宝宝，吓死我了。”女人不顾颜面地抱着她嚎啕大哭，“以后千万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是谁啊。
做什么事情？
哭了一阵的女人止住了声音，这才惊慌地抬起眼睛，“你不记得了吗？”
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面孔，映在玻璃上的面孔告诉她这还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不过，这个紧紧抱着她女人是谁啊？
“我的宝宝。”
女人泪如雨下，好像她受了万分的委屈。
喊她宝宝，又这么亲近，像是影视剧和小说里面常出现的场景，簌簌疑惑地指着自己，“你是，妈妈吗？”
正在这时，病房的大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仪容华贵的女人站在门口，“我看你不是身体害了病，你是疯了才对。”
怒喝声如雷般劈下。
“连自己的母亲都能认错！”
哦豁。
看起来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不过，她来回看看两个女人，一个坐在病床上担忧地看着她，眼眸含泪，一个站在门口怒气勃发，无论谁都会认错吧。
当然，她后来才知道那个抱着自己哭的人是父亲的情/人，姓秋，跟了父亲二十年，家里的小辈喊她秋姨，而另一个女人叫文绣，是北都的政治家族出身，和素锦心门当户对。
而她呢。
她现在的身份叫素簌。
素锦心和文绣的女儿。
刚刚结束了一场换脑手术。
没有人相信她不是真正的素簌。
除了她自己。
她在医院里休息了几天，接着就被人送回了家里，从车上下来之后秋姨全程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到屋内，“以后不能这么玩了。”秋姨担忧地说教，“把自己的记忆灌输进去就算了，怎么好换脑子，手术这种东西总归是要少做，做一次，身体就损耗一次精力，人又不是铁打的……”
秋姨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里捏捏，秋姨好像特别喜欢肢体动作，喜欢抱着、搂着、贴着、亲着，她身上有一股充满了潮湿水汽的气球的味道。
晃一晃，身体就会形成一阵波澜。
簌簌听宅子里的仆人议论过，大概人都是有八卦之心的，他们说这样叫女人味，有女人味的人最讨男人喜欢，不然也不能把素老爷迷得五迷三道，除了文绣这个正妻之外，就只有秋姨一个情/人。
“怎么不算有本事呢。”
仆人的声音廊子下面传过来，声音小，她从窗户里探出耳朵去听，一探出窗，鸟叫声，风声，青虫蝉叫，又热闹又静谧，仆人的声音也大了。
“……听说，老爷原本不想娶这太太的，虽然政治世家，但已经三代没有入阁为官，原本积攒的香火人脉早就散了。”
“但是，谁叫老爷的心头肉喜欢呢。”
她偏着头，抻直了耳朵，今早秋姨给挂的耳坠“啪”滚过了二楼的白色遮阳棚，落在了地上，廊子里面的仆人吓了一跳，探出脑袋来看她，又一蜂窝的散了。
“簌簌——”
“簌簌——”
身后丝线一样的声音又来了。
秋姨充满女人味的身影出现在她门口，不见得多丰/满，照着那些人的说法，女人味是柔软的、水一样的、娇滴滴，她睁着眼睛揣摩秋姨，却被秋姨一把抱在怀里，那股潮湿柔软的味道又过来了，果真像她们说得。
柔软的，水一样的。
只不过。
秋姨的柔软的皮肉下面，像是裹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从她的脊椎连接到她抚摸着自己的五指上，尖锐像是刀一样。
可能是她见识短吧。
或许正常女人就是这样的。
自那之后簌簌再也没有见过那几个仆人，原本是以为素家的园子太大，那些人领了牌子去别的地方做活了，亏她还每天蹲在们后头天天等那些人出现，好再打听点闲话。不过后来一问，那些仆人确是对这几个人毫无印象，好像这几个人是凭空出现在哪儿，又没缘由的消失了。
真奇怪。
但是也不好说。
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宅子，和他们贫民窟不一样，大大的不一样。
**
齐豫霄拽着她的手臂往前走，素家的侍从低着头从他们身边像是被分开的河水一样流过，“今天我很抱歉。”他突然说，明明在宴会上还是那副桀骜的模样。
穿过拐角，就是正堂了。
“秋姨让我出来找你，她很关心你，你也要像她爱你一样爱她，好吗。”
“……嗯？”
听见簌簌疑问，他转过头，似乎非常不解，尖刀似的冰冷面孔，说出来的话也冷冰冰的，“你换了身体以后我们就没有可能了。”
“你应该变得更讨人喜欢一点。毕竟你已经毫无依靠。”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或许她会说，‘不要胡言乱语，我的父母才是我的依靠，又或者，我是素家的大小姐，你凭什么指点我。’
不过簌簌呢。
她一无所知。
上流社会从来没有在媒体上出现过，她根本不知道上流社会的人都过得什么生活，她点点头，轻轻说：“当然了，我当然会喜欢秋姨。不过你能放开我吗。”忍受了一路，她终于开口了，“……我的手腕有点疼。”
齐豫霄攥得太紧了，紧的好像她要跑掉一样。
这句话就像是锁链的密码一样，她刚说完，齐豫霄就啪得一下松开了手。
簌簌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用了然的语气道：“我懂的，我都懂。”
她把手搭在齐豫霄的臂弯里，他身体僵硬了一瞬间，朝远离她的方向稍微挪动了一点。
连这一点都不想靠近啊。
簌簌仔细的揣摩，真爱到了这种地步吗。
他们再出现在宴会的时候，秋姨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一眼都没有看齐豫霄，摸摸她的头顶，“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身上这么凉，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她又握着簌簌和齐豫霄的手，手心对手背，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你们将来要走一辈子呢。”
簌簌顺从的点点头，不用抬头，她都知道齐豫霄用着魔了般的眼神迷恋地看着秋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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