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当后,客厅里只剩下了林景遇和白麟,以及清扫“战场”的三两个佣人。
白麟站起身来,林景遇发现,白麟身体十分硬朗,起身时根本没有借助外力,也没有依靠放在旁边的那根拐杖,动作十分利落地站了起来。
白麟走到林景遇面前,握住他的手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清明的眼睛里慢慢浮上一些热意,蒸红了眼窝,他哽咽道:“你就是阿远的孙子,林景遇是吧?”
林景遇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默默应了一声。
白麟哀叹了一声,“阿远年岁明明比我小了不少,没想到……”
林景遇默然无语,垂下了眼眸。
白麟紧紧握着他的身轻拍了两下,“长得可真俊,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你多大了?”
“19岁。”
“19岁,在上高三,对吗?”白麟喃喃道。
“是的。”林景遇有问必答。
“挺好、挺好。”白麟又叹了一声,“不过阿远也真是的,性格还是这么扭,他要是早一点寄信过来,我就能把你们爷孙俩都接过来了。”
林景遇垂眸低声道:“我爷爷……不喜欢麻烦人。自己晚年间身体不便,也不让我回去照顾。”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倔呢。”白麟拉着林景遇围着他爷爷的往事聊了一会儿,客厅里的佣人便已经收拾好,纷纷离开了。
白麟摇头道:“今天真是……让你刚来就看笑话了。白洛鸳那混小子做事没个分寸,脾气还差,天天给我惹祸,闹得家里不得安生。”
他虽然在数落着白洛鸳的不是,语气和神态却不见真切的嫌恶。林景遇安静地听着。
“小遇,你以后便好好在白家待着,把这里当自己家。我已经嘱咐好了,家里上上下下都会拿你当白家少爷伺候。阿远的孙子,就是我的亲孙子,在家里别客气,有什么事就叫人帮你做。”
“还有,”白麟特意强调,“白洛鸳那小子要是叫你干什么,你也不用搭理,要是他欺负你,你就过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白麟领着林景遇上了二楼,推开其中一间房,是一件收拾整洁、各种用品都是全新的十分敞亮宽阔的单人卧室。
“这是我给你安排的卧室,你睡两天,试试舒不舒服,不行地话就跟祁云、或者跟我说也行,让人给你换一套。”
“谢谢……”林景遇撞上白麟投递过来的期待的目光,嗓子哽了一下,他想起白洛鸳的嘱咐,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重新说,“谢谢爷爷。”
“哎!”白麟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他握着林景遇的手,边走边热情地跟他说,“我带你熟悉一下家里。”
“这是洛鸳的卧室。”
林景遇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白洛鸳的卧室位于刚刚那间卧室的侧对面,中间是宽敞的回廊,两间卧室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
“这边目前只有你和洛鸳睡,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尤其是那小子,有段时间不到半夜不进家门,我本来也住在这边的,后来实在熬不住,便搬去南边了。”
“你先住两天吧,如果觉得他吵,也搬去我那边,那边正好也有空房间。”
“好。”
林景遇跟着他转了一会儿。白麟便又开口,“今天也晚了,这样,你先回去休息。反正多住几天,家里怎么样你也就自然而然地熟悉了。要是哪里不懂,还是那句话,来问我或者祁云都行。”
林景遇应下来,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两秒,轻声问:“爷爷,那……他呢?”
这个“他”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白麟摆摆手,“我刚才不是让祁云把他关禁闭室去了吗?”
“禁闭室。”林景遇重复了一遍。
林景遇稍稍皱了点眉头,“禁闭室”这种地方,出现在现代家庭中,并且是非监狱、警局的环境里,怎么听怎么想都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不禁让人产生些不好的联想,很容易跟刑罚、审讯联系起来。
白麟观察林景遇的表情,突然浮起些许的好奇心和兴趣,“真稀奇啊,你们才认识半天,看你的模样,倒是对他挺关心?我倒是不知道那小子这么容易讨人喜欢。”
林景遇微微垂了眸。
白麟拍拍他的肩膀,爽朗道:“这样,你跟我过来。”
两人来到一楼一间位置较为偏僻的房间前,白麟伸手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狭小的卧室,布置非常简约,除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木床,什么也没有。白洛鸳正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一层被子,侧身对着门口的方向,只露出半张侧脸,看上去……睡得很香。
林景遇注意到,这间卧室里的吊灯不是他们开门后打开的,像是一直开着,灯的亮度很高,对睡眠不是很好,但白洛鸳在这种光亮下却睡得很安稳。
白麟也看着白洛鸳,有一瞬间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一点伤感的情绪,尽管很快就消失了,却影响了他后面的情绪。
白麟轻手关上房门,面含笑意,声音却不知不觉变得低沉了些,“看到了?这就是我说的禁闭室,这下你就放心了吧。”
林景遇稍稍一顿,“……爷爷。”
白麟领着他离开了这个小房间,叹息道:“别看那混小子在外面张牙舞爪的,要是真枪实弹地跟人打起来,估计只有吃亏的份。”
他抬了抬眼,神色近乎追忆,语气也越发柔和,“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偏要这里逞能那里逞能,你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其实上个星期才发了次高烧。我要真把他丢什么潮湿阴暗的地方关两天,就他那身子骨……哪能受得了啊。”
“也就是做做样子给今天那两人看的,不然他们能罢休?”白麟嘱咐起来,“景遇,你也别跟外人说,有人问你就往惨了描述。”
“我明白。”
“好了,这下时间真是不早了,快回去休息。”
“那爷爷也早点休息。”
白麟慈爱地点点头,对林景遇的乖顺知礼十分受用。
*
第二天。周六。
林景遇起得很早,他本身就没有嗜睡的习惯,一般睡五六个小时就能满足一天的精力需求。
卧室连着洗浴的隔间,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林景遇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走出了房间。
白洛鸳和白麟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白麟戴上了一副眼镜,缓慢又细致地翻看着手里的报纸,而白洛鸳则坐得四仰八叉,几乎半个大半个身子都吊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祁云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看到林景遇下来,面含笑意:“景遇,这么早就醒了,昨天舟车劳顿,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云叔,我睡好了。”林景遇分别跟祁云和白麟道了声早安。
“正好,我还想着一会儿再让人单独给你做一份呢,那就一起来吃早餐吧。”祁云布置好了餐桌,把沙发上的一老一少叫起来,“老先生,小鸳,景遇,该吃早餐了。”
白麟收了报纸,白洛鸳也睁开眼从沙发上起身,经过林景遇身边时,单手扔给了他一部崭新的手机。
“给你的。上面存了我和云叔的号码。”
“好。”
四个人坐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规矩或者仪式,很自然地就开动了起来。似乎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是一个普通又平淡的早上,没有因为林景遇的加入而多几分拘束。
吃到一半,祁云到窗边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走到白麟身边,俯身说:“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祁晋断了三根肋骨,已经做了手术,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话语未落,白洛鸳清亮的笑声打破了稍显凝重和安静的氛围。
他丝毫未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笑声非常肆意,听着便是愉悦到了极点,发自内心的笑声甚至让人忍不住跟着弯起唇角。
白麟忍了忍,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将筷子里夹的半根油条扔了过去,恰好扔到白洛鸳面前的碗里,白洛鸳灵巧地往后一挪椅子,避开了溅出来的豆浆。
“做什么啊?爷爷,有话说话,别上来就动手啊?”白洛鸳无辜道。
林景遇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头,发现白洛鸳说这话时,腮帮子微微鼓着,稍稍睁大眼睛瞪着白麟,这是一个非常孩子气的动作,说出来的话明明语气是偏向严肃责怪的,却无端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唇齿间无端分泌出了一些液体。林景遇低下头,舀了一勺粥。
白麟怒道:“你还知道有话说话,别上来就动手这种道理啊,那为什么要什么都不听人说,一上来就踢断祁晋的肋骨?”
“当然是因为他活该。”白洛鸳眉尾一扬,眼神突然锋利了许多,“我警告过他不止一次,不准来老宅,这么简单的命令哪怕是一条狗都学会了,谁让他猪狗不如,我只踢断他三根肋骨,也已经够留情面了。”
白麟撞上白洛鸳的眼神,那漆黑的瞳仁里蕴含的浓烈的情绪,让他一瞬间哑然。
他无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你打伤了自己的亲舅舅,什么都不表示怎么都说不过去,一会儿吃完早餐,你跟我去一趟医院。”
“不去,要去你去。再说了,你不是关我禁闭了吗,我怎么出去?”白洛鸳理直气壮地拒绝,却立刻转过头对着林景遇说,“你的转学手续办好了,下周一就可以去学校了,一会儿我先带你去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你……”白麟实在拿他没办法,摇了摇头,“行,那我去。”
白洛鸳看过来,“爷爷,你去可以。不过,他提什么条件,你都不准答应。”
“白洛鸳,你懂不懂事?我落下面子过去,就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你哪来这么多要求?”
“我不管,反正你要是敢答应了,以后别想在家里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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