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拍卖行的规矩便是客人挑选货物，今天居然听到让灵草先选这样的话，众人一时有些震惊。
“张叔，您这话是何意？”
一位熟客忍不住询问。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唯独那位戴鬼怪面具的公子淡定如常，他只是认真看着台上那株灵草，像是在进行什么研究。
其实鹿青青也好奇。
作为修仙之人，她知晓灵草沐浴天地灵气，有些脾性很正常，但也不至于能做出类似活人之事吧。
——毕竟那株水生莲并不是开了灵窍的仙草。
不知怎的，她脑子里竟莫名出现水生莲长出双腿，走到众人面前买菜一样挑挑捡捡的画面，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捂住嘴，抬起头，却察觉一道目光扫过来。
刚才还在沉浸式观赏水生莲的公子此时正看着自己。
冷峻的目光里似乎隐隐含着一丝不解。
啊，这……不会被见义勇为的公子当成神经病了吧。
鹿青青有些心塞。
不对，为什么要心塞？不应该。
她干脆大方一笑，抱拳轻声道：“方才多谢公子。”
对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很快收回目光。
……这种高冷又沉稳的感觉，莫名熟悉。
可他们今天在成衣铺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
“诸位道友，稍安勿躁。”
鹿青青还没琢磨出名堂，张掌柜的话便响起。
他手里的水生莲在夜明珠的光亮下更显鲜艳，如梦似幻。
“水生莲与其他灵草有些不同，原本属水，却生在属火的沙漠焰海边，脾气烈。如果与它相冲，便是无缘，需要进行一个初步筛选，跟他相性符合的道友才能参与竞拍。”
张掌柜简单解释完毕，将水生莲放回展台上。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挑法儿。
此时拍卖场内所有人基本都从原来的位置挪到台下。
大家心思差不多——就算拍不到灵草，凑近点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鹿青青坐到第三排，不远也不近。
戴鬼怪面具的公子选了第二排，那两个登徒子坐到最前排，一副势要拿下的架势。
“所有想竞拍这株水生莲的道友需要上台进行验证。”张掌柜不急不缓，“第一排的道友先来，只需走到灵草的面前驻足片刻。”
话音刚落，俩白衣登徒子一窜就上去了。
姓魏的那个修为更高，被另外一个称为“大哥”，自然是他先去。
他抖了抖衣袍，快步走到水生莲的面前。
水生莲依旧如火般盛开，与之前毫无差别。
几秒后，张掌柜语带遗憾，“这位道友并非有缘人，下一位。”
散发白衣男快速跟上，也被判定为没有拍卖资格。
不仅是他，后面连续三个都是一样的结果。
台下哗然。
“金丹修士都不是有缘人？开什么玩笑。”
“到底是何标准？怎么谁都不行？”
“不会只是搞个噱头，实则不想卖吧？”
“我聚宝楼一向诚信经营，只要拿出的东西，没有不卖的道理，说了无缘便是无缘。”张管家面色微沉，明显对某些议论内容不悦，“不信的道友请离开。”
有异议的几人立即噤声，唯恐被赶出去。
鹿青青完全相信张管家的话。
因为此刻她正在卖力与身体的本能对抗。
——想要冲到台上，抚摸那株水生莲的冲｜动。
这股力量原始又强大，却不知从何而起。要不是她死死用真气压住，早就控制不住冲上台。
作为穿越者，鹿青青心知肚明，套路又来了。
想必跟水生莲有缘的人不多，而她就是其中一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让人知道她跟水生莲“有缘”，就算她不拍下东西，也会引起注意，为自己惹来无穷的麻烦。
在她天人交战之时，第一排已验证完毕，没一个与水生莲有缘。
鹿青青为了控制身体里的本能额头不知不觉渗出汗珠，身旁的松竹察觉到异常，忙低声问：“青青，你怎么了？”
“无事。”她低声，“莫管我。”
松竹跟着鹿青青的时间不算长，却也对她有些了解，听得出此时主人语气严肃，便乖乖闭嘴。
兴许是被松竹分散了注意力，鹿青青觉得身体里那股本能没有之前那般强大——至少能分出神来看看现在的情况。
她抬眼，原本坐在第二排的修士几乎都起身排队等待上台验证，除了那位戴鬼怪面具的公子。
他抱着胳膊，稳坐钓鱼台。
看来跟她一样，没兴趣参与拍卖。
其实在场大部分修士对张管家的话半信半疑，不敢有异议只是害怕挨打。
没想到第二轮验证的第三人刚靠近展台，水生莲竟发生了变化！
原本静静伫立在禁制中的花朵微微摇晃，如一团烈火随风起舞，鲜艳灼目。
张管家挑挑眉，脸上写满“看吧，我没骗你们吧”的得意之色。
众人惊呼神奇。
“天呐，要不是我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会见此奇景。”
“这位道友刚刚开窍，居然与灵草有缘！”
“看来跟灵草有无缘分跟修为高低并无关系。”
除了这位刚开窍的修士，第二排还有另一个与水生莲有缘之人。
这人修为跟鹿青青差不多。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验证，最终只有五个人与水生莲有感应，他们进入正常的拍卖环节。
鹿青青感觉体内那股力量隐隐又有爆发趋势，趁着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生莲上的时候，碰了碰松竹的胳膊。
“等会儿人多，我们先走。”
松竹觉得那灵草漂亮，本还想多看看，见主人语气中有些疲倦，听话地点点头，“好。”
……
离开拍卖大厅的刹那，鹿青青松了口气。
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终于消失了。
“青青。”
松竹轻声唤她，递过来一块手帕，“擦擦汗。”
“谢谢。”
擦完汗，两人慢慢往楼下走。
一楼已经没什么客人，伙计们鞠躬目送鹿青青与松竹离开，展现出专业的服务态度。
“知道你这次没看够热闹，下次再来。”踏出大门，鹿青青带着歉意道。
“没事的，你说走就走。”松竹憨憨一笑，“我什么都听你的。
两人刚走出去几步，鹿青青就听见店内伙计的对话。
“王阿牛，这位公子应当就是传说中的耙耳朵，什么都听娘子的。”
“我可不会像他那样，娶个河东狮。”
鹿青青：…………
你才河东狮，你全家河东狮！
……
提前离开聚宝楼，又左右无事，鹿青青决定带着松竹在外面逛逛。
景县的夜晚比起赴月镇更热闹，摆摊的货郎，变戏法的手艺人，吆喝揽客的酒肆小二，甚至还有摆张桌椅就在街边赚钱的说书人。
松竹现在基本是小孩心性，注意力很快就被说书的吸引，拉着鹿青青围了上去。
说书人看上去四五十岁，面颊微微凹陷，留着山羊胡，手拿一把折扇，讲得绘声绘色。
“方才说到修真界十大美男子，那就不得不提其中最出名也最俊美的一位。”
“谁啊？”围观群众适时捧哏，显示出浓厚的兴趣。
说书先生将扇子和上，在小方桌上一敲。
“那便是太极大陆云渺宗现任宗主的关门弟子，风真人。听说他俊美如谪仙，气质也高雅出尘，更是五百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天才。可这样的美男子，却是个冷面冷情性格古怪之人，这些年爱好独来独往，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想与他结成道侣的女修，听说其中不少有倾国倾城之姿。”
“这位风真人莫不是修的无情道？”有位中年大哥问。
“非也。”说书先生故作深沉地摇了摇手指，“云渺宗以药修为主，宗门提倡结缘，与道侣携手共赴大道。风真人有两位师兄就结了情缘，其中一位还生了孩子。”
“那是为何？”围观群众好奇心越发强烈，“难道有隐疾？”
………神特么隐疾。
鹿青青作为母胎solo有点听不下去了。
她要帮这位素不相识且即将产生一些不好传言的大能说说话。
“也许那位风真人对情情爱爱之事并不感兴趣。既然有上天赐的天分，把有限的时间用在修炼这件更重要的事情上不是更好吗？”
“可结缘并不影响修炼啊。”中年大哥不大同意鹿青青的说法。
鹿青青：“大哥，大陆可以纳妾，你为何只娶一位妻子？”
大哥顿住，瞄了眼旁边叉着腰正看着自己的女子，干笑道：“我有妻子便够了。”
鹿青青：“那我猜风真人有修炼便够了。”
围观群众不明觉厉，好像瞬间就被说服。
说书先生风头被抢，用扇子敲了敲桌子，又瞪了鹿青青一眼。
鹿青青心道这样是不大好，赶紧撤吧。
她拽着松竹，一转头就瞧见今晚那位见义勇为的公子站在人群最外边。
他摘下了鬼怪面具，那张平平无奇本应淹没在人群中的脸，却意外地显眼。
鹿青青正想打招呼，却见他一个转身，施施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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