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环绕群山汇入欲止河,此处河岸水草丰茂,蚊虫蛇蚁有很多。
谢春慈不惧此类,但为白无咎考虑,她还是在周围百米撒下药粉,驱散虫蛇。
把白无咎感动得泪眼花花。
那只六眼妖兽,他来的时候就见过,当时特意绕开了。
只是他太害怕被仙人赶走了,他年纪小,没什么用,简直就是个累赘。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仙人,只想留在她身边,哪怕稍微用一点手段。
其实他还有个秘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仙人。
不是他想隐瞒,而是如果现在说了,他就真的没用了。
谢春慈盘腿坐在树下,眉眼沉静,握着木块专注地雕刻着什么。
白无咎个头小,抱着膝盖蹲坐在她身边也不碍事,光是看她就能看一整天也不觉得无聊。
刚开始他话很多,总想争抢谢春慈的注意力,被教训过后就收敛了。
看了半天,谢春慈手底下一个木头小人初具雏形。
这显然不是随便刻的,她是在想什么人。
白无咎瞧了瞧她的神色,很平静,漆黑的眼瞳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
他探着头问:“仙人,这是谁呀?”
谢春慈正在雕刻木偶衣服上的纹路:“再多嘴就把你扔河里喂鱼。”
白无咎噤声。
去喂鱼就不能再陪伴仙人了,仙人一定会寂寞的。
可他数着谢春慈根根分明的睫毛,总是忍不住猜测仙人此刻也像他之前思念她一样,正在思念着别人吗?
他深深忮忌那个被谢春慈思念的人。
唉,如果全世界只剩他和仙人两个人就好了。
如果他们只有彼此,那将会是最幸福的日子,比现在还要幸福。
他突然和谢春慈说了句什么,然后起身离开。
又过了一会,谢春慈把小木偶人收拾起来,洗干净手。
她果然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小木偶人怎么也雕不好,大半天也只是做出来个四不像,勉强能分辨出来四肢。
跟她记忆中的人一点也不一样。
这时白无咎从远处跑过来,手心捧着一个花环,笑眯眯地举高递给谢春慈,“仙人,送给你。”
两种颜色的野花相互缠绕,倔强地箍着对方,紧密不分,白无咎喜欢极了,希望他和仙人也能这样,直到枯萎都纠缠在一起。
谢春慈看着他,轻笑一声,接过这个花环,语气有些玩味:“有心了。”
白无咎到底还是个小孩,半是黑心半是纯真,高兴得蹦蹦跳跳,瞳仁乌亮,一脸无邪,“仙人,仙人,你喜欢吗?”
谢春慈既没有说喜欢也没有打击他,笑道:“挺好看的。”
即便没有得到最期待的回答白无咎还是很高兴,欢呼雀跃跑来跳去。
后来他就醉心于四处搜寻物什“进献”,比之前自己艰苦求生还要积极。
今采来些野果,明捉来只蝴蝶,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捧着找到的宝贝笑得灿烂纯净。
“仙人仙人,这果子可甜了。”
“仙人你看!小蝴蝶,好漂亮哦。”不过还是你最漂亮。
小孩子眼睛弯成月牙状抿着唇笑。
……
几天后,谢春慈打坐修炼时,筑基中期的屏障竟一触即碎。
她身上气息攀升,非常顺利地升了一个小境界。
稍一研究,竟然是因祸得福,火灵珠吸收了护宗大阵的力量,在帮她修补身体的同时进一步淬炼了经脉。
她现在吸收灵力的速度和效率是从前的两倍,火灵珠也不断哺育给她灵力,就是坐着不动都能慢慢进阶,当真是事半功倍了。
谢春慈不禁喜上眉梢,觉得一边玩泥巴的白无咎都顺眼了许多。
她将脏兮兮的小屁孩扔进河里冲洗干净,他的衣服都破烂得不能穿了,于是取出一套自己的三两下裁短扔给他,“衣服穿好,走了。”
白无咎喜滋滋抱着仙人的衣服,痴迷地抚摸上面的暗纹,他觉得这真是世上最好最柔软的衣服。
只要是仙人给的,那就都是世上最好的。
仙人的衣服真香啊。
白无咎很瘦小,脸颊不像一般孩子圆润,下巴也因为消瘦显得尖尖的。
谢春慈的衣服都是宽松利落方便行动的款式,套在他身上并不违和,有人看见只会当是不太合身。
他跟在谢春慈身后,盯着她空着的左手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前进一步,动作轻柔地握住她的袖角。
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白无咎甜蜜地弯起唇角,拼命迈开小短腿连步伐都和她保持一致。
他正暗自窃喜的时候,谢春慈随意瞥了他一眼。
望月城的无极石已落入裴寂之手,加上本就在魔域的混元锁,他已经拥有两件秘宝。
一旦他集齐五件后真的飞升了,那她该怎么办?
至少在她有能力和裴寂抗衡之前,要阻止他获得剩下的三件秘宝——麒麟镜、鲸吞木、弱水珠。
而这个小孩,白清夜的儿子,虽然望月城已毁,但先留他一命说不定日后还有用。
谢春慈像拎小鹌鹑似的拎起白无咎的后衣领,踏上玲珑剑,向山脚的小镇飞驰。
白无咎身高受限只能抱住她的腿,大风刮得他睁不开眼,脸颊贴在谢春慈大腿上眯着眼往下看。
仙人飞得好高好快呀。他将近两个月才走进去的地方,她一眨眼就飞走了。
小孩向上望去,视线只能触及她被黑发半遮的耳朵,如玉石般。
如果仙人要抛弃他的话,他一定追不上她。
欲止河两岸柳树已颇为葱郁,丝绦垂下绿意盈盈,仿若绿雾幕遮。
落地后谢春慈就戴上斗笠,带着白无咎走进常去的餐馆。
这家菜系丰富,口味适中,最主要的是,人多。
白无咎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坐在桌边吃饭,先是有些拘谨地观察她的动作,然后有样学样拿起筷子,却不会使,笨拙地戳来戳去夹不住东西。
谢春慈眉心一跳,拦住他的手,狐疑道:“白清夜对你很不好吗?”
像白无咎这么小的孩子最多也就练气一层,一日三餐必不可少。何况他根本没有修炼过,就是一普通人,身为望月城主的独子,怎么会连筷子都不会用。
他以前在望月城难道也是用手抓东西吃?怎么可能。
白无咎握着筷子的手茫然所措,情绪全写在脸上。他把握不准她对白清夜到底是什么态度,不想说错话惹她不快。
更主要的是,他想利用好每一个条件和仙人拉近关系。
仙人说她和白清夜只是一面之缘,如果是真的,要不要实话告诉她……
正想开口解释,谢春慈忽而令他噤声,侧耳听不远处那桌人谈话。
“你们都听说了吧,天玄宗那个女的,是魔域派来的奸细。”
同桌一男子闷了碗酒,“这事谁还不知道,她啊,不知什么法子蒙骗了华朝仙尊混进天玄宗,结果被护宗大阵识破,畏罪自杀了。”
有人问:“赵兄,你是天玄宗的弟子,可知道什么内情?”
一旁姓赵的男子醉醺醺回答:“此魔女啊名为谢春慈,来天玄宗还不到一年呢……”
餐馆内人声嘈杂,白无咎没有那么耳聪目明,只隐约听见什么魔域魔女,联想到仙人曾说过的话,立马紧张地看向她。
见斗笠薄纱遮住其面容,白无咎福至心灵,意识到了自己的作用。
他舍不得弄脏仙人的衣服,油乎乎的小手在桌子上蹭了蹭,跑去方才谈话的人那桌。
稚声稚气道:“各位大哥,你们说的魔女,是谁呀?”
几人上下打量他,笑道:“你一个小孩,问这个做什么?”
白无咎语气伤心欲绝:“我父亲就是被魔族所杀……害我家破人亡。”
几人了然,招呼他坐上板凳,那姓赵的男人还给他倒了一小杯酒,拍拍他的脑袋随后慢悠悠开口道:“虽然我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但也有所耳闻,那谢春慈可是勾引了不少人呢,殷断潮为了护她,差点命都搭进去。”
“殷断潮?就是那个仙灵界闻名的殷断潮?”有人不可置信。
“是啊,还有我们离云洲连家那位嚣张跋扈的少爷,都因为她变得疯疯癫癫,这个谢春慈,当真是手段了得!”
原来仙人名叫谢春慈,真是好听的名字。白无咎默默记下,点头追问:“她,她现在如何了?”
那男人得意一笑,“死啦!”
“她本被关押在主峰,却趁宗主不在,跳下了专门惩戒犯事弟子的山崖,那山崖下面凶险万分,即便是大乘仙尊都不能全身而退,她可谓是自寻死路啊。”
他醉意上头,啧啧道:“死无全尸喽。”
白无咎:“真是悲惨。”
男人冷哼:“她好歹是痛快地死了,要是被九洲十二城的人拷打,定是要好生折磨逼问一番的。”
“九洲十二城?”
“哎呀,就是因为九洲十二城的人将天玄宗围了个水泄不通,那魔女走投无路才畏罪跳崖了。”
“只不过现在她已灰飞烟灭,九洲十二城的人早就走了。”
白无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余光瞥到一抹白色人影走出餐馆,他连忙跳下板凳追了上去,那桌男人也没在意,继续高谈阔论。
白无咎跟上谢春慈,高兴地说:“仙人,坏人都走啦!”
谢春慈被他的话逗笑,将打包好的餐食扔给他,也不管他抱不抱的住。
脚边小孩捧个包子吃的起劲。
她隔着轻薄白纱抬头望,离云洲的天穹苍蓝无垠,偶尔有人御剑飞过,她已然能瞧得一清二楚,不再只是黑影。
既然她身死已盖棺定论。
那么从此,天地何处不自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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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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