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尾人鱼的动作都快出了残影，莫温的大半截身子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冰凉的海水顷刻将她淹没。
循声而来的人鱼数量越来越多，他们不再掩饰自己的存在，闪闪发亮的鳞片在深海里不停起伏，几乎要将浓稠的黑暗破开。
“去死，都给我滚开！！！”
莫温刺耳的咒骂声回荡在整片海域，很快一大团一大团炸开的血雾将她最后的一抹身影也全数挡住。
“笨死算了！”聿的脸色铁青，她飞快甩掉可能会碍事的外衣后，毫不犹豫地钻进水里朝莫温游去。
虽然她对这个时不时就能搞出一堆烂事的疯女人并没有太多好感，但要袖手旁观对方活生生被人鱼给拖走，她做不到。
这群恶心的玩意也配！
聿和莫温的一举一动在人鱼眼里无比清晰，这种生物根本不受黑暗的桎梏，越是昏暗的地方，他们的视力就越是变态。
属于人类温热的体温随着海水的汹涌传到每一条人鱼身边，这对从来都不曾出过海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毁天灭地的诱惑。
“是人类……是人类！”
“还剩下一个在最里面，站太远了够不到。”
“黑发黑眼的人类……是那天见到的！我更想独占他！”
“你个蠢货，他是族长亲自抱回来的伴侣，你也配碰他？”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人鱼七嘴八舌的争论声将死气沉沉的海底彻底点燃，虽然宁初听不懂他们所讲的内容，但看那些仍然徘徊在巢穴周围的人鱼，对他又是渴望又是畏惧的神情，倒也能够猜到七八分。
而站在青年身后的泉正意味深长地捏着一颗莹润的白珠把玩，外边同类散发出的求偶气味同样能影响到他。
就在刚才，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宁初抬手时不小心露出的小半截腰，浑身都亢奋到无比难受……等勉强可以压下那股燥热后，一颗白珠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那两个人类最好别再有机会回来，去乖乖成为其他人鱼的巢吧，就和宁初当时见到的那个男孩一样，永远都只能沉沦在**的浪潮……
泉愉悦地眯起双眼，幽蓝鱼尾随着他心情的变好而不断拍打着地面。
“不要看她们了。”泉耐心地哄着宁初：“这么多人鱼是杀不完的。”
潜台词就是她们已经彻底完蛋了，不用再为此浪费时间。
眼见自己的伴侣并没有放弃的意思，泉索性又朝海里丢了个能驱散黑暗的魔咒，宁初这下终于能看清海底究竟藏了多少人鱼，至少有数百只，而且不包括还在持续赶来的另外一批。
他们每一个，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巢穴内看，甚至激动到身下水花都在跟着四溅，只是迫于泉的威压，人鱼们迟迟不敢再上前半步。
去碰触他们心中最完美的伴侣。
宁初若有所思地望向莫温和聿那边不断扩大的血污，很明显这些靠近他的人鱼里，已经有不少正在蠢蠢欲动地掉头。
看来他们无疑是对海水中浓烈的血腥气更为敏感，也更加感兴趣。
泉也颇有遗憾地瞥了一眼外面的进展，如果不是怕惹宁初生气，他会很愿意出手去帮那些人鱼求偶的。
“滴答。”
突然，有类似水珠滴落地面的声音在巢穴内响起。
泉起初对此还浑不在意，可直到……他也嗅见了人类鲜血的味道。
很浓郁，就像在他身边一样。
泉瞬间脸色大变，他猛地看向面前宁初清隽的身影，对方此时正巧和他四目相对，那双含情眼里眸光潋滟，实在勾得人心神荡漾。
如果忽略青年掌心里那道深可见骨的割伤的话。
“为什么……？”泉的神情茫然不已，他根本不明白宁初这样伤害自己的理由。
而对方下一秒就直接给了他答案。
宁初用力攥紧了自己受伤的左手，温热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指缝里滴落，很快就随着海水蜿蜒流向远方。
人鱼群瞬间就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鸣声，夹杂着他们颤栗兴奋的喘息清晰入耳。
无数道灼热的视线死死锁住巢穴内的黑发青年，近乎虔诚，近乎痴迷。
宁初音调懒倦倦的，他轻笑着看向泉，一字一句地问：“那我呢，也会回不来吗？”
伤口的鲜血仍在汩汩流出，他毫不在意地后退几步，任由自己跌落深渊。
……
莫温咬牙切齿地甩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瓶的魔药，带着不详气息的巫毒再一次从她身边扩散开来，成功逼退了不少就快要碰到她的人鱼。
最开始将莫温拖走的那只红尾人鱼的尸体还飘浮在一旁，他被蓝发少女快准狠地用利器刺穿了胸膛，连痛呼声都还没来得及溢出，对方就生挖出了那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然后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周围的其他人鱼对这一幕视若无睹，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已经断了气的红尾有所反应。
这种貌若魔鬼的生物看似脆弱美丽，实际骨子里冷血到了极致，哪怕现在不断有同类从莫温和聿的手中丧命，他们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想要抓住二人。
见莫温的指尖又想伸进腐蚀性极强的魔药时，聿出手制止了她。
“再来几次你这手不废也得残，拿出来！”
“刚才不是还不想理我嘛？”莫温咯咯地笑出声，同时顺手替聿解决了她身后偷偷溜过来的一只小人鱼。
聿没有回话，而是一把将莫温护到她身后，在对方讶异的注视下，她果断抽出哥哥留给她的那柄短刀，狠狠用刀刃捅穿了人鱼的脖颈。
这只人鱼借着同类的尸体想要偷袭莫温，在他从水里露头的一瞬间，聿直接要了他的命。
鲜血猛地溅在女人凌厉的脸颊上，晕染开来很是可怖。
“少废话，要是敢拖我后腿，就直接扒了你的皮。”聿这才冷冷回道。
“好嘛好嘛。”莫温唇角轻挑，眼底流露出一种病态的欢愉。
就在二人背靠着背，准备迎接新一轮的进攻时，却发现原本正在逼近她们的人鱼，突然间都诡异地停了下来。
他们歪着脑袋在海水里嗅来嗅去，像是迫切地在确定什么一样，直到沉寂了几秒钟后，人鱼们果断调转了目标，全力奔去了与二人截然相反的方向。
转瞬之间，莫温和聿的身边就只剩下了零星几只还不肯放弃的头铁人鱼。
暂时来不及去想那么多，二人砍瓜切菜一样地解决了他们后，立刻马不停蹄朝着记忆里巢穴所在的方位游去。
……
宁初在故意坠海之前，已经成功靠血液吸引到了足够数量的人鱼，这些丝丝缕缕的血腥气随着水流荡向远方，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沸腾。
他就不信有这样巨大的诱惑在，那些困住莫温和聿的人鱼会不动心。
意料之外的是，宁初并没有直接落入海水里，他的身下全都是人鱼，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人鱼，他无处可逃，也没有空隙让他躲避。
毫无温度的湿滑触感抚过他的四肢，第一个接住青年的人鱼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他着魔般地用尖锐的指甲划破对方细腻的皮肤，又立刻俯身用舌尖堵住那丝渗出的红血。
宁初毫不制止人鱼们对他肆意妄为的行为，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眉目间情绪藏淡。
已经不止一只人鱼握住了他的脚踝和小腿，虽然蕴藏着异能的粒子早已在指尖凝结成型，可宁初并不打算现在就用。
毕竟他可不愿意留在这里陪人鱼玩过家家的无聊游戏，想也不想就该知道，在那所谓的新月之夜当天，这片深海里的场景会有多么“壮观”。
要是不用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来刺激下泉，谁知道这剩余的好感值能不能赶在那一天之前刷够。
从人鱼身上滑落的海水缓缓流淌进青年的衣领深处，锁骨上几抹暧昧的水渍划过旖旎的红痕，在鳞片光芒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活色生香。
宁初被人鱼们紧紧拥入怀中，隔着荡漾的水光，他笑意盈盈地望向那边看不清神情的泉。
“老公，救我。”
宁初故意将这四个字念得很慢，确保泉可以绝对读懂他的口型。
海妖般的歌声开始在耳边响起，人鱼们忍耐不了地解开青年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衬衣，入目的一片白皙光滑让他们彻底丧失了理智。
直到一只刚成年没多久的人鱼急切地咬上宁初锁骨上残留的水痕时，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成了他们死亡的先兆。
海水里骤然腾起带着危险气息的幽蓝水雾，这雾气像是有意识一样，它迅速窜过已经趴在宁初身上的人鱼们，将其间似笑非笑的青年密不透风地保护住。
而所有接触过雾气的人鱼都在瞬间化为了一片齑粉，这次他们连白骨都不曾留下。
剩余侥幸存活下来的人鱼慌不择路地四散而逃，然而那团如影随形的雾气很快就重新锁定了他们，哪怕是隐匿气息地藏进海里，这些人鱼也难逃一死。
宁初沉沉落入水中，在视线里最后一点属于人鱼的光芒消失后，他满意地闭上了眼，耳边只余泉的一声近乎无奈的呢喃。
对方惩罚意味十足的吻落了下来，抱着他叹息道：“你可真是……”
“坏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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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人鱼（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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