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亡我。
但，不是今日！
盛清的脑海中突兀地跳出这样一句话，接着闪过那几尊蛇身人首的女神像，最后定格在其中一尊头顶上的水波纹符号。
火和水能撞出怎样的奇迹呢？
低温状态下的水会凝结成冰，在火光照耀下这不就成一块拥有放射功能的镜子了吗？
怎么召唤出水呢？
仅仅是心念一动间，一尾流动的水波骤然显现。
这么容易吗？
这具身体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和惊喜？
盛清凝神，细细体会思维在那一瞬的奇妙律动。流动的水波居然真的开始凝结，最后结了冰，散着冷冷寒意。
乘胜追击，一小簇火焰在冰块旁亮起。跳动的光芒映射怪物头部套着的灰色麻袋上，同时也将热量传递到了好不容易凝结成的冰块上。
糟糕，盛清的神识还没有强劲到可以同时控制水元素和火元素，并且保持微妙的平衡。
“需要更多的力量吗？”一个蛊惑人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像引诱人犯错的魔鬼，“只要你点点头，我就给你。”
又产生幻觉了吗？
盛清的额角的碎发已被冷汗浸湿，豆大的汗珠落下，但没有一丝动摇。
强撑着，感觉过了很久，实际不过短短十几秒。盛清似乎听见了无声的惨叫，怪物竟从原地消失。
将冰块和火焰引到眼前，松了口气的盛清仔细观察，隐隐约约发现了冰块里的那个黑影。
这就是那个怪物吗？
仿佛有一股力量引领着，盛清用尽全力将冰块摔在地面，碎了一地。又引来火焰靠近，蒸汽升腾，一切化为乌有。
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盛清眉头微皱。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又等了好一阵再没有新的异变，这才如释重负。
“用冰块代替镜子！”盛清扯着嗓子朝天井里大喊，“等怪物被吸进冰块，然后迅速摔碎。”
没有听见秦氏兄妹的回答，与此同时，天井里突然变得很亮堂，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盛清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夹杂着什么东西被烤熟时，滋滋做响时的油腻气味。
是秦氏兄妹唤出了火焰来攻击怪物吗？
这么容易就破局吗？
那两个被黄布条呈十字形封住的漆黑的洞，用火焰燃烧后会不会放出更为可怕的东西呢？
盛清一面猜想着，一面将目光锁定在多出来的第四只怪物的身影上，她的这个办法需要将它引近才能施展。
“没有用！它，它又复原了。”天井里传来了秦非语焦急与气馁的声音，接着声音变得颤抖，“它似乎变了。它的头套消失了，只剩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我明明盯着它的，为什么它还能移动？”秦非语的声音明显地变得慌乱。
“你给我坚持住。”位于天井中间的秦非语强装镇定地安慰。
“我给你盯着，你先上来。”盛清朝秦非语喊道，立即将视线从最底部的怪物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个顶着一团漆漆黑雾的怪物身上。
隔得太远了，模模糊糊的，盛清看得不真切。
“你的法子真管用，它消失了！”耳边传来秦非焉惊喜而兴奋的声音。
几分钟后秦氏兄妹顺利汇合。
坏消息，那个变异的怪物在盛清的注视下仍在慢慢移动。
而第四个出现的怪物也已经越过变异的怪物，逐步靠近，最后在秦氏兄妹默契的配合下被解决了。
三人终于汇合，但变异的怪物在三人的注视下依然在缓慢移动。
“先用老方法试试看。”盛清提议。
不出所料，坚持了好一会儿，并未奏效。
“或许我们得让它恢复被火烧之前的外观。”盛清试探着提出一个想法。
“什么意思？”秦非语疑惑问道，忽然反应过来，捂住胸口。“你们想干嘛？”
“把你的衣服脱掉，盖住它的脑袋。”权且死马当活马医了，盛清补充道。
“不然让我们两个女孩子脱？”秦非焉不耐烦道。
“我倒是想。”秦非语小声嘀咕。
秦非焉一脚踹到秦非语的屁股上。
“哎哟，在女孩子面前，能给你的兄长留点面子吗？”
秦氏兄妹面上还在紧紧盯着变异的怪物，但一点也不耽搁俩人斗嘴和动手。
秦非语的衣服在藤蔓的牵引下，稳稳落下，将变异怪物上面顶着的漆漆团状黑雾严严实实盖住。
木元素还能这样用？盛清暗暗赞叹。
几乎在同时，变异怪物竟真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三人故技重施，稳妥起见，在怪物的四面都生成冰墙并配合着火焰。怪物的倒影浮现在冰墙上，约莫几分钟的时间，终于消失。
秦氏兄妹迅速唤出更大的火焰去灼烧冰块，冰水逐渐蒸发消散。
这一关算是闯过了吧，盛清在心中默默祈祷。
三人同时从闪烁着指示牌的门下穿过，白光一闪，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入口处。
“要不要再试一次？”
瞥见用叶子缠绕着上身，简单地做了一件绿叶衣服穿上的秦非语，正一本正经地问道。盛清嘴角微微抽动，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不出意外，三人同步摇头拒绝。
换了个入口，三人顺利将整栋楼查探完毕，顺手解决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怪，便打算回去汇合。
然而从大楼出口踏出的那一刻，盛清就感觉到不对。
明明平静地空气却突然变得躁动起来，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或者威压束缚着，压迫着。
盛清转头看秦氏兄妹，俩人看似面色如常，但移动的身形明显产生了层层叠叠的残影。
有什么东西在耳边无声地喧嚣，盛清试图活动身体，但身体像是因久未使用而老旧生锈的机器，卡卡顿顿。
是思维快了，亦或者□□慢了。
思维越来越快了，亦或是□□越来越慢了。
脖子像是被卡住般无法回正，秦氏兄妹拖动的身影像是丢失了信号的机器，似动非动，在盛清的眼里被卡顿，被定格。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像陷在泥潭中，越是挣扎越是往下沉。
盛清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了，忘记了呼吸了，忘记了眨眼。
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烈日下灼烧的冰激凌，正在难以自制地慢慢融化，仿佛能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
视野里多了一个人影，他是谁？
面容断断续续通过视网膜传递到大脑，但盛清怎么也想不起。
两个、三个影子，它们神情焦急，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好吵，虽然什么都听不见，但好想离开这儿。感觉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轻飘飘地浮动了起来。
它们在做什么？好奇地观望。
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重新坠落。
盛清再次睁眼时已经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眼前是站在床边正神情复杂，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孟云溪。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这儿？”盛清感觉嗓子干痒，轻轻咳嗽几声。
“你到底是谁？”孟云溪的表情变得冷漠紧绷，声音冷冽。
“我是盛清。”盛清抬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依旧紧绷的脸。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孟云溪身形一矮，靠在床边，将盛清的左手紧紧扣住，“它们为什么会被你吸引？”
“什么？你是说那些怪物？它们被我吸引了吗？”盛清眉头微皱，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吗？
没有听到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知道。”然后挣扎着想把手收回来。
孟云溪没有说话，也并未放手。试图通过脉搏的跳动频率，来验证眼前这个看似无辜的女人有没有撒谎。
“放开。我没有骗你。”
被紧扣着的手重获自由，皮肤有点发红，盛清表情不满地揉搓。
孟云溪站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又端着一杯温水折返。将水递到盛清的面前，微微别开眼神。
“我真没骗你，再说了，现在我们都是一根藤上的蚂蚱，骗你就是害我自己，我还没那么傻。”盛清语气诚恳，表情疑惑地看着孟云溪。
他信了吗？
又暗暗思忖，只是单纯地隐瞒了那段过于荒谬怪诞的吃人梦境，不算撒谎吧。
“水里没毒，你不喝？”孟云溪僵硬地将水杯朝盛清的嘴唇移近了几分。“难不成还要我喂你？”
“啊，不用不用。”盛清慌乱地接过水杯，立马抿了两口，嗓子舒服多了，脑子也更清醒了。
“几点了？”
“快三点了。”
“还有点时间，聊一聊？”
“不是正在聊？”
盛清愣了一下，对哦。
“昨夜我明明是睡在另一个房间的，为什么今早醒来我又回来你的床上？”盛清是真的很困惑。
“跟我没关系。”孟云溪瞥了一眼盛清，挪动脚步，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这个房子有古怪，或者说这整栋楼都有古怪。”
“房子里的人和东西都有古怪吧。”盛清补充道，脑子里闪过孟云溪在白日里的举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孟云溪视线很快扫了一眼盛清，又快速移开转向别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盛清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夜晚的你拥有白天的记忆，白天的你却没有夜晚的记忆。是这样的吗？”
孟云溪点点头。
“那白天的你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盛清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完全没法控制身体吗？”
“不然，你觉得呢？”孟云溪反问，随即又认真分析，“白天的我们就像提线木偶，按照某个剧本演绎早已写好的剧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盛清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情况。
孟云溪并不着急，淡淡地对上盛清慌张地目光。
“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白天的我也还记得夜晚发生的一切。”算了，都说出来吧，藏着掖着错过关键线索就遭了。
孟云溪身体微微前倾，纯黑的眼眸瞬间闪过质疑和警惕，最后恢复平静。淡淡开口道：“也许你无意间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从而逐渐脱离了原定剧情。所以它们都被你吸引而来，为了抹灭你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啊！”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角度，盛清后颈不知不觉地生出一阵冷意。“你不是在骗我吧…”，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孟云溪的方向挪了挪。
将盛清一切小动作看在眼里，孟云溪的嘴角微微勾起一起笑意，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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