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能八个人一起玩,又要能出节目效果,还不挑道具,最简单的就是《谁是卧底》了。
一开始是姚鸿当主持人,玩了两把,沈尽欢痛苦举手,主动申请当主持人。
他发言太耿直了,不止自己没有游戏体验,别人也没游戏体验,还不如去解放团建老手姚鸿。
调换之后游戏进程果然顺利了很多,但玩了一会儿又出现问题。
他们玩的是不能撒谎的模式,沈尽欢没办法鉴别卧底有没有说谎。
因为题库里有很多扭曲了原意的流行词,他不知道这些词的意思,只能现查,现查就代表着慢一两拍,根本跟不上节奏。
两次误判嘉宾说谎后,他们还没说什么,沈尽欢自己先难受了,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精神十二分的专注。
江照临看了他一眼,开始这一轮的发言:“两个字。”
许晴宵提醒:“说过了。”
江照临:“流行词。”
“这个也说过了。”
“自嘲。”
“这个也是……”许晴宵生气,又不敢发火,只能窝窝囊囊地强调,“不要走神!”
江照临漫不经心地说:“牛马。”
沈尽欢唰地看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这是不是撒谎。
牛马和社畜有什么关系吗?有吗?牛马不是动物吗?
江照临朝他一笑,沈尽欢奇异地从中看出安抚的味道。
于是他绷紧的后背慢慢松缓下来。
许晴宵总算认可了,代替主持人cue起流程:“下一个,孙新宇。”
孙新宇拧着眉毛一脸苦大仇深,犹犹豫豫地说出自己的描述:“以前火过,现在前景一般。”
还幸存的另外四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孙新宇不明所以。
沈尽欢宣布:“好啦,现在开始这一轮投票,大家都有人选了吗?3——2——1!”
四个人都投给了孙新宇。
“卧底出局,这一局平民胜。”
孙新宇一脸懵:“什么啊?怎么就我是卧底了?你们什么词?”
“我们是社畜,你是什么?”
“……我是码农。”
“那不冤啊。”
柳岸这个新手连赢四局,正是瘾大的时候:“下一把下一把。”
江照临把卡片放下:“我也要当主持人。”
“呃……那沈哥回来?”
沈尽欢不太情愿,他还是更喜欢看别人玩,但他也发现江照临不太爱玩了。
于是他磨磨蹭蹭地就要起身。
江照临按住沈尽欢,挨着他坐下,解释说:“不用,我和他一起。”
许晴宵黑脸:“你们是小学生吗?什么都要一起?”
这几天他一直担心沈尽欢把江照临当炒作素材,想让他哥防着点,现在他是发现了,人家还没什么动作呢,他哥先贴上去了。
江照临已经拿起卡组挑选起来,淡淡地说:“只有小学生才这样想。”
许晴宵气得对着空气舞了一通乱拳。
“就让他去吧,玩得开心最重要。”莫轻语笑着打了几句圆场,游戏继续。
神奇的是,没了江照临和沈尽欢,他们反倒越玩越有梗了,江照临和沈尽欢一个冷酷无情,一个活跃气氛,配合十分默契,反而比之前人多的时候更有节目效果。
这之后他们又玩了会你画我猜,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各自散去。
节目组的人带着器械撤走,莫轻语留在最后,帮忙收拾好客厅的垃圾才准备告辞。
沈尽欢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小心询问:“你要不要睡这里啊?沙发上还挺宽敞的,或者你睡床,我睡沙发也行。”
莫轻语顿住脚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了,我已经开好房了,不能浪费。”
上来吃饭之前,他特地在镜头前开了一间最便宜的标间,一晚上两百元。
“好吧。”沈尽欢也不好强求,“那再见。”
“拜拜。”
莫轻语笑着替他关上房门,咔哒一声轻响,脸上温和的表情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掏出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先挂断了电话,然后打开聊天框。
陆总:2301等你
陆总:[小猫蹭蹭]
陆总:十点了,还没结束吗[委屈]
陆总:[枯萎]
陆总:理理我理理我
陆总:。
陆总:。。
陆总:。。。
……
莫轻语按下电梯,打了个哈欠。
mqy:来了
mqy:累
两条消息发出去,对面又是十几条消息弹过来,话密得像珍珠鸟。
谁能想到总是一脸桀骜的陆千夜,私底下是这种烦人的性格呢?
莫轻语无语地扯了下嘴角,靠在电梯门边,耐下性子一一回复。
哪怕还有不到五分钟他们就要见面了。
*
莫轻语走后,沈尽欢对着门板悄悄松了口气。
他既希望莫轻语能住的舒服一点,又害怕和对方相处过多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总之,现在的情况再好不过,他尝试过,但被拒绝了,不至于良心不安。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困意占领高地,沈尽欢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转身准备回卧室,却看见江照临站在沙发后那个微型开放式厨房前,抱臂等待着什么。
不等他发问,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解答了他的疑惑。
江照临打开微波炉,拿出一杯微微冒着热气的牛奶,凑到嘴边碰了碰,拧起眉头,放到一边晾凉。
沈尽欢揉揉困乏的眼睛:“你也睡眠不好吗?”
“也?”江照临看向他,“你睡不好?”
“嗯,容易醒。”沈尽欢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成了一盘拔丝地瓜,怎么也转不动了,他摆摆手,说了句晚安就一头栽进卧室。
江照临端起牛奶,吹去上浮的热气,想起有一天清晨,沈尽欢一个人站在阳台的背影。
他忽然很好奇这个人的过去。
*
沈尽欢的睡眠不好,说是容易醒,其实是梦多。
梦见再也见不到的人算噩梦还是美梦呢?
他无法称呼那些梦为噩梦,却也无法从中体会到任何正面情绪。
以前有人说,人的一生就活那么几个瞬间。
沈尽欢却永远地困在那几个瞬间里了。
沈尽欢在的那个基地建立在温暖的南方,冬天很少下雪,但会下雨,雨的温度无限趋近于0℃,无法凝固,却足够冻人。
第七场冻雨落下时,春天也要到了。
沈尽欢披着雨衣站在泥泞的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只有他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迈动双腿,向基地的大门走去。
他答应了的,等林沫这次出任务回来,要到门口去迎接他。
然后他们会去奢侈地吃一顿罐头,再去暖乡看一部电影,看什么电影由寿星林沫决定。
如果他迟到,林沫会小发脾气。
沈尽欢在基地里没什么朋友,研究所的人大多沉默寡言,又被熬夜工作磨去了最后一点交际的**,彼此之间几乎只剩下言简意赅的工作沟通。
而外勤组的人,又很少到所里来。
所以他关系比较亲近的,除了几个师哥师姐,就只有林沫了。
能认识林沫完全是一个意外。
丧尸危机爆发的时候沈尽欢还在长身体,危机爆发后,到处资源短缺,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基地生活,没有父母庇护,经常饿得半夜啃枕头,整宿整宿睡不着。吃不好睡不好的,个子连一米七都没有,人也瘦弱,简直把“好欺负”写在了脸上。
更何况他还长得格外好看,所以总有一些荤素不忌的人对他动手动脚。
那时的他太过软弱,只敢浅浅的反抗一下,当那人暴怒着掐住他的脖颈,把他掼在地上时,他只希望能在死后的世界见到爸爸妈妈。
但他没有死,他挨打的动静太大,惊动路过的林沫,救了他。
那之后,林沫一有空就会教他防身,他也靠自己的努力进入研究所打杂,然后一步一步成为实习生,成为研究员。
他能吃饱饭了,有忙碌但稳定的工作,有战胜丧尸的希望,有值得依靠的老师,有休息时间能赖在一起的朋友……
这段漫长的路程终于走到了尽头,沈尽欢站在隔离区门口,静静看向里面一脸心虚绞着手指的林沫,他没穿上衣,肩上伤口狰狞,皮肉翻卷着露出森白的骨骼,边缘处不是褪去血色的白,而是**一样的黑。
视线对上,林沫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尾下垂的模样看着可怜兮兮的。
研究所的同事早到一步,对着沈尽欢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们不是正缺感染初期的样本吗?我这也是给研究所做贡献——诶,别哭别哭……”
“我没哭。”沈尽欢终于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他看向同事,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十分理智一样问,“还有多少时间?”
“五分钟后开始注射药物……”同事走到门口,把空间让给两人,“你们好好聊聊吧。”
袖子被人扯了扯,沈尽欢瞪向林沫:“干什么?”
“我要交代遗言。”林沫拉着他的手,“我那些宝贝还指着你给我安置呢。”
沈尽欢的眼泪又开始掉。
林沫和沈尽欢完全不同。
他乐观开朗,做事机灵,人缘很好,还是个爱画银河的小画家,每次出外勤都会想方设法带一点颜料回来作画。
他会把沈尽欢还没来得及看过的世界一张一张画下来送给他,他会在沈尽欢实验卡住的时候把他拉上天台跳舞,他会用捡回来的丙烯颜料装点脏兮兮的墙壁,他会在基地的最高处系上亮眼的红色飘带。
哪怕是在这个灰扑扑的世界里,林沫也充满了绚丽的色彩。
哪怕是在这个噩耗频传的世界里,沈尽欢也从没想过有一天林沫会死。
阴暗的软弱的不讨人喜欢的实验总是失败的找不到出路的没有价值的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就像当初下车断后的应该是毫无用处的他,而不是年富力强的爸爸一样。
就像被丧尸抓破皮肤止步于基地门口的应该是懵懂无知的他,而不是聪明果决的妈妈一样。
就像每次出外勤死在丧尸口中的应该是只能被保护的他,而不是千锤百炼成长起来的外勤战士一样。
每次都是最没用的他留了下来。
五分钟时间一到,药物就要开始注射。
林沫体内正在变异的细胞将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连带着他的灵魂,他的热爱,他的眷恋,一起被时间抛下。
他不忍沈尽欢面对这一切,温声劝他出去等待。
天地在旋转,海浪将沈尽欢这只孤舟吹得左摇右晃,他像是在风浪中撞上礁石一般,死死地抓着林沫的胳膊,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头破血流的腥甜。
“我想陪着你。”
随着药起效,林沫的手逐渐失去温度,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眼里也有不舍和眼泪,说出来的话却充满希望。
“这样也算,陪在你身边了……我没有食言,我会和你一起见证……”
见证那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清晨5:24,沈尽欢在洇湿的枕头上醒来,看见窗外晨光和暖,群山碧翠。
又是新的一天。
同事:TAT
沈尽欢:TAT
林沫:独自开朗XD
末世后的13年就是小沈不断被拯救又不断失去的过程(幻视一些牛肉被反复捶打成丸(你!
但小沈没有变成Q弹筋道的牛肉丸,孩子心态完全崩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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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林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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