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陆千夜以外，所有人都隐隐感觉今晚的餐桌上少了什么。
是什么呢？
柳岸看看桌上三大盆色香味俱全的小龙虾，又看看魂不守舍的沈尽欢，恍然大悟。
原来是差了大快朵颐的师哥。
买小龙虾的时候最开心的就是沈尽欢，这会儿吃得最没劲的也是沈尽欢。
是不好吃？
不可能啊，许晴宵做的饭他都吃得下，这可是江大厨亲自掌勺的，怎么会不爱吃呢？
沈尽欢手上剥着虾，眼神不自觉瞟向坐在上首的陆千夜，眼珠刚转动一下，江照临侧身，手臂架在餐桌上，手掌托住下巴，含着笑意，低声问：“看什么呢？”
沈尽欢：“……”
难得看江照临笑，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沈尽欢心虚地咳嗽一声：“我……我是在想，陆总这个时间来，什么时候走呢？”
“是啊。”孙新宇喀嚓一声掰下虾头，冷冷道，“他什么时候走？”
姚鸿：“……你们小声点。”
“你怕明天还要抽空照顾他？”江照临把剥好的小龙虾倒进沈尽欢碗里，轻声道，“不走正好，明天抓他做壮丁。”
“让客人干活不好吧？”
江照临不赞同地说：“什么干活，这是忆苦思甜，体验田园生活，付费项目，放外面还得收钱呢。”
沈尽欢肃然起敬。
“聊什么呢？”陆千夜大爷一样往椅子上一靠，斜眼看向沈尽欢那边，“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客人不能听的？”
柳岸问许晴宵：“他一直这样说话吗？”
与许多喜欢隐身幕后的总裁不同，长乐总裁陆千夜今年27岁，年轻气盛爱出风头，经常出席内娱各类活动，早已被大众所熟知，许晴宵就和他有过不少合作。甚至因为那张不输艺人的脸，陆千夜还有自己的应援站，比很多小明星知名度都高。
“……差不多。”许晴宵手不自觉捏紧了筷子，凑在柳岸耳边小声吐槽，“但是这次格外讨厌！”
被传说中的主角攻盯着，沈尽欢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咽了口唾沫，说：“在聊你今晚会不会留下来……”
“这是个好问题。”陆千夜笑吟吟地环顾一圈，眼神定在莫轻语身上，问，“你们欢迎我留吗？”
莫轻语微笑：“当然欢迎。”
陆千夜满意点头：“那我就叨扰一晚了。”
孙新宇刀子一样的眼神瞬间捅向沈尽欢。
现在的沈尽欢可不怕他，立刻凶狠地瞪回去。
孙新宇嘿了一声就要发难，忽然听见陆千夜说：“哎呀，剥虾好累啊。”
“累？行，我帮你剥。”
莫轻语无语地去拿了一个虾，正要剥开，被陆千夜拦住：“你剥太慢了，我看沈老师剥得很快，不如沈老师帮我剥吧？”
刚塞了一嘴虾肉的沈老师抬头：啊？我？
这话要是别的明星说，早就被其他人的粉丝骂死了，但陆千夜不一样，不止因为他是长乐的老总，也不止因为他对外人设就是这样臭屁又贱贱的，更是因为他指使的是沈尽欢。
这不叫作死，这叫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除了沈尽欢粉丝的抗议，其他弹幕都在嘻嘻哈哈。
江照临警告地看了陆千夜一眼。
后者跟没看见一样，声音沉了下来：“沈老师不愿意帮忙吗？”
沈尽欢腹诽：人家莫轻语都说要帮你剥了，非指个离你最远的我，有什么疾病？
但他没说，他放下筷子就磨磨蹭蹭地起身。
一只手压着他坐了回去。
沈尽欢侧目，看见江照临悠悠起身，一巴掌拍开挨陆千夜最近的许晴宵，气宇昂昂往那一坐，笑问：“他那一堆是我剥的，不如我给你剥？”
陆千夜挑眉，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好啊。”
一分钟后，陆千夜吐出咬得稀碎的花椒，抬手求饶：“算了算了，我自己剥。”
“陆总是贵客，怎么能让陆总亲自动手剥虾？”江照临面无表情地往虾肉里塞花椒，“万一招待不周，给我们打低分怎么办？”
陆千夜看得心惊肉跳：“怎么会呢，我肯定给你们打满分。”
“真的吗？”
陆千夜点头：“比金子还真。”
江照临这才放过他，把刚刚塞进去的花椒都抠出来。
陆千夜狠狠松了口气，幽怨地看向莫轻语。
后者嘴角扬起一点幸灾乐祸的弧度，避开视线拒绝接收。
许晴宵看得嘎嘎直乐，用胳膊肘杵了杵沈尽欢：“给你出气呢，爽了没？”
沈尽欢没爽到，他更多的是担心。
“得罪陆总不好吧？”
“怕什么？”许晴宵毫不在意地说，“他可是我——”
话说到一半，对上沈尽欢求知的双眼，他磕巴了：“是我……呃，是我……”
“是你什么？”沈尽欢疑惑。
“是我朋友，对，是我朋友。”许晴宵干咳两声，逃也似地起身，“那个，他虾也剥完了，我把座位换回来。”
沈尽欢的疑惑转变为狐疑，直到江照临回来都没有散去。
朋友两个字很难出口？至于这么支支吾吾的吗？
难道……
难道他们是……
江照临眼皮一跳：“你什么眼神？”
沈尽欢欲言又止，眉头一拧，端起可乐深沉摇头。
你倒是说啊！
江照临心里无声尖叫，面上还是八风不动，只是默默把剥给沈尽欢的小龙虾送进自己嘴里。
陆千夜说留宿就真要留宿，吃完饭就拉着众人上楼玩大富翁。
沈尽欢主动留下收拾碗筷，陆千夜走到半途回头看他，眯了眯眼，有些不满，却也没再发难，若无其事地上楼了。
把小龙虾壳归拢进垃圾桶，碗筷杯碟端进厨房，沈尽欢将餐桌细细地擦了一遍，又把餐桌下的地板细细地拖了一遍，再把拖布细细地洗……
现在除了上楼玩大富翁，干什么都是香的。
灶台炒锅料碟什么的江照临做饭的时候就顺手清洗了，沈尽欢洗完碗没事干，找了张干净抹布一个一个擦干净，擦得锃光瓦亮……
沈尽欢正全神贯注地擦盘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笑，吓得他往前一窜。
“我说沈老师怎么一直没上来，原来是今天洁癖犯了。”
沈尽欢拍拍胸口，不满地看了江照临一眼：“你走路怎么没声！”
“是你太专注了。”江照临一点没有吓到人的愧疚，还得逞地笑了下，顺手拿过沈尽欢手里的碟子和抹布，代替了他的工作。
沈尽欢靠在一旁看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沉落下来，他心里的浮躁也渐渐平息。
把最后一个碟子放进沥水架，江照临晾好抹布，沉黑的眼睛望向沈尽欢，微微向前一步，将他堵在了洗碗池和灶台的拐角。
沈尽欢提起一口气，紧张地看了眼摄像机：“怎、怎么了？”
江照临欣赏了一会儿他慌乱的表情，才缓缓说：“刚才在餐桌上，你想跟我说什么？”
沈尽欢表情空白：“你就想问这个？”
搞得这么严肃，就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这个。”江照临悠悠地说，还又往前倾了倾身，单手撑着台面，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在自己的影子里，“我要知道许晴宵编排了我什么。”
沈尽欢放松不少，把当时两人的对话说了，然后讲出了自己的分析：“我当时在想，他这么遮遮掩掩的，你们的关系一定不是普通朋友，他又说你不怕陆总，所以我猜——”
他犹豫道：“我的猜想可能有点冒犯。”
“没事，你说，我不生气。”
“我猜你和他可能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兄弟？然后、然后你们的父亲或者母亲很厉害，所以你可以不用怕陆总，对不对？”
“噗。”
沈尽欢的表述太委婉迂回，江照临忍不住翻译了一下：“你怀疑我是哪个大佬的私生子？”
“也没有……”沈尽欢干巴巴地辩解，“说不定许晴宵才是呢。”
江照临笑得更厉害了。
“所以对不对啊？”沈尽欢本来就不是喜欢八卦的性格，这会儿被正主逼着八卦他，羞恼得不行，戳了江照临好几下，“到底对不对？”
江照临笑够了，说：“这是个秘密，但你嘴巴很严，所以我可以告诉你。”
以为自己要听到什么豪门秘辛的沈尽欢郑重地点了点头，还把耳朵凑上前去听。
江照临从善如流地贴在他耳边说：“你猜对了一半，我们确实是兄弟，只不过……”
只不过？
沈尽欢聚精会神。
“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跟我妈姓，他跟我爸姓而已。”
江照临已经退开一步，沈尽欢还愣在原地：“完了？”
“完了。”
这和主菜是米饭有什么区别！
难得八卦一次别人的沈尽欢顿时蔫了：“好吧。”
他蔫了，江照临可没蔫：“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什么？”
“你和陆千夜之间是怎么回事？”
沈尽欢愕然。
江照临注视着他，继续问：“你好像很在意他？”
沈尽欢无法回答。
他能怎么说？说陆千夜是莫轻语的金主，会因为他以前对莫轻语做的事而针对他？
莫轻语在圈内这么多年，名声一直干干净净的，他这会儿抖出来，后果比原主那些名为欺压实为帮莫轻语虐粉的事严重多了，虽然江照临嘴可能很严，但万一隔墙有耳……
还是说他知道未来有一天自己会被陆千夜全网封杀，还不上债务潦倒而死？
更是无稽之谈。
所以他只能沉默。
江照临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一下子散了，他无奈地捏了捏沈尽欢的脸，仿佛要把那张皱在一起的脸强行拉开，扯出一个笑脸来。
他轻轻柔柔地说：“随便编点什么应付我也可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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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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