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里，淡淡的来苏水味充斥着周时的鼻腔，他窝在洗的发硬的被窝里。床边坐着的徐景珩正端着碗一勺一勺往周时嘴里喂粥。
清淡无味的粥让他的眉头紧皱，加上后脑勺的疼痛，他有些不满地扭过头。
“很不好吃啊。”
“那你要怎么样啊祖宗。”
徐景珩也没伺候过人，把勺子往碗里一扔，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几天这么照顾周时，已经是他耐着性子忍了又忍的成果了。
周时突然很怀念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边青就坐在自己床边，变着花样做食物哄着他吃。
他甩了甩头，将这种荒唐的情绪从脑子里甩出去。
“不吃饿死！手又没断，自己吃！”
周志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还偏偏娇纵，而那个听话的孩子也被他气的搬走了。
“痛死了。”
正在气头上的周志城一点就炸。
“痛什么痛！痛死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你跟我发什么火，边青推的我！”
那天在酒吧，周时显然没想到边青会一巴掌扇过来，一个没站稳踩到酒瓶上，脑袋狠狠砸到了一边的玻璃上。
后面他就记不清了，只能迷迷糊糊听见徐景珩慌张地叫救护车，再醒来时就躺在这张床上。
“怎么没推死你，给老子省心！”
徐景珩坐在一边，听着这对父子间不算和谐的对话，机械地搅动着那碗白粥。
“怎么就生你个孬蛋东西……”
周时还想争辩什么，但周志城没给他这个机会，接了个电话就不耐烦地出去了。
病房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周时看着悬挂着的药水瓶，清澈的液体正通过透明软管一点一点进入自己的身体。
“你要不然吃点吧。”
徐景珩手中端着的白粥早就凉透了。
“吃个屁！”
话音未落，病房外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五百哥这是在闹脾气呢？”
茹愿从病房外不紧不慢走进来，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拎着一个保温桶。
“你来干什么。”
“可怜你没东西吃，给你送点。”
茹愿端出保温桶里的饭盒，打开，是一碗山药茯苓粥。
周时几乎不需要时间反应，这气味他太熟悉了，他情绪激动，起身时幅度大了些，手上的针头甚至有些回血，一边的徐景珩连忙按住。
“慢一点。”
“我不吃他做的东西！”
茹愿有些好笑地看着周时，像是看一个幼稚的孩子，只是这份笑意不达眼底，笑着笑着就冷下来，话里也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你是不是演上瘾了，真当自己是少爷了。”
“他人呢。”周时盯着茹愿的眼睛。
“少爷，这和你关系应该不大。”
茹愿把这个带着戏谑的称呼含在嘴巴里绕了绕，揶揄着周时。
“他把我的猫带走了。”
周时也不管这个理由是否蹩脚，能说得通就行。
“自己都伺候不好，还想着养猫呢？别给养死了。”
“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吧。”
周时不愿意再和茹愿理论些什么，他知道只要自己说一句，面前这个人就有十句在等着自己。
茹愿慢慢悠悠伸出两根手指，在周时面前晃了晃。
“两千。”
周时看着面前这个像狐狸一样的人，虽然不满，但为了地址也一分不差转过去了。
茹愿完成任务一样看完周时就回到了酒吧，看着手机上两千块钱的转款，感慨这俩人有有点意思，单是看看戏还能捞到不少。
直到晚上接到了边青的电话，边青的声音透着一股无法缓解的疲惫。
“你把我位置给他了？”
“他给你道歉去了？”
茹愿的脑袋自然想不到周时能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
“他往我住处门口放了一箱垃圾。”
边青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这话倒是给茹愿听乐了，他想不到那个纨绔子弟能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挂了电话就收拾收拾提前下班去看边青的笑话。
等到了边青的门口，就看见边青正拿着铲子在地上处理着些什么。
茹愿有些嫌弃地卷了卷裤腿，走近看了一眼，是一摊有些恶心的不明液体。
边青听见了茹愿的笑声，也不恼，一边喷酒精一边擦。
“一箱垃圾，很实在，回来的时候没注意碰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烂掉了。”
“也不容易，能找到一袋这么恶心的东西，还特地找人给你送过来。”
边青嗤笑了一声。
“他没空花那么多心思，估计是让别人随便从哪个垃圾桶里找了一袋子扔过来。”
“他这么闲？”
“估计觉得我和陆远舟有什么，在发疯呢。”
周时的心思，边青一向清楚得很。
“不打算解释？”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茹愿靠在门口，从口袋里摸了根烟抽了起来。微眯着眼看着蹲在地上的边青。
边青有些烦躁地抬起头:“烟掐了！”
茹愿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掐灭了烟。
“太久没见面了，忘了这茬了。”
把口腔内一点余烟吐出去，茹愿跟着边青进屋。
屋子不大，被边青收拾的很干净，阳台上还晾着两幅画完的画，茹愿走近看了看，画面里不变的是背影。
和记忆里很多幅画里一样。
“都从佛罗伦萨回来了，还画呢。”
“画习惯了，画面里少了他总觉得差点意思。”
茹愿的嘴角扬了扬。
“这么想见怎么不搬回去，偏偏挑个不远的房子来受罪。”
“他最近脑子不清醒在胡闹，我看着烦。而且我最近有点事情要忙。”
“遇到麻烦了？”
“严格来说，不是我。”
茹愿也没有再问什么，他的目光在画纸上渐渐散开，有些失神，像是在想些什么。
“你送他那个熊，他没发现什么吧。”
“暂时没有。”
茹愿想象着边青在佛罗伦萨每天心心念念那个毛绒小熊的样子，他想不到，或者说，他一开始都没想到边青会送周时一只这样的玩偶。平时那么矜贵的一个人，也会贪图些什么而干一些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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