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李呈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宛栀坦白。
家里不接受她,给他安排了相亲。
宛栀看出李呈的纠结,她也不想让李呈为难,问道:“是工作的事?”
李呈微微摇头。
“那是朋友有事?”
依旧摇头。
“那就是家里的事。”
“......”
宛栀懂了。
“是不是......阿姨知道你跟我谈恋爱了,不接受我?”
她看向窗外,轻飘飘的开口。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颗惊雷狠狠地砸向李呈的心窝。
他咬紧下唇,咬到泛白,咬到渗血,却不知这样残忍地话要怎么对宛栀说出口。
夜色中,他们穿梭在灯火葳蕤的街道上,车窗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让车内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怎么知道的?”
再开口,李呈自觉喉咙发紧,声音干涩。
宛栀撇撇嘴。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当初姜大夫介绍他们相亲,也说的是认识认识,当交个朋友。
大概率也是觉得他们之间家庭差距摆在那里,才没把话说死。
她多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李呈猛地砸向方向盘,也只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我不会跟你分手的,我心里只有你。”
“我知道。”宛栀的声音也闷闷的,手指无意识的抠弄着车门坚硬的皮革。
接着,就是无尽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下车,回到民宿。
刚一进门,李呈就紧紧地抱住宛栀,疯魔般啃咬着她的双唇。
周身卷进来的风雪很快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彼此灼人的体温。
从玄关到卧室,衣物散落一地。
他们像是要将对方吞进身体里一般热烈的亲吻,窒息是他们缺氧,暂时忘却烦恼。
直到宛栀被压在床上,眼角的一颗泪在夜色朦胧里闪烁着晶莹。
李呈停下动作,吻干那滴泪。
“我们一起想办法。”
宛栀轻轻开口,犹如一粒定心丸,给予李呈无限的勇气,也给予了他无限的自责。
夜深了,凌乱的大床上两颗心紧紧相拥。
不知是几点,晨光熹微,宛栀翻了个身没抱到想抱的人,模糊中听见浴室传来水声。
意识到是李呈又去冲冷水了。
她望着浴室的方向,喃喃地说:“我心里也只有你。”
王淑珍阿姨的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加重了。
一大早宛栀刚到单位,就被领导和姜大夫叫上一起直奔王淑珍家。
老人子女不在身边,独自居住,早上突发心梗,第一反应是给姜大夫打电话。
电话里话都说不清楚了,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幸好门诊登记过她的住址,领导一边叫了120一边带着医护开车赶过去。
如此风风火火的架势引来一众邻居围观,老小区居民基本也都是上了岁数的叔叔阿姨,和王淑珍处的关系不错,带着他们找到了放在门口花盆底下的钥匙。
门一开,立即开始行动,不用姜大夫下口头医嘱,宛栀直接先找血管输上空盐,老人已经几乎昏迷了,嘴唇发白,呼吸微弱,血管更是不好找。
宛栀抢救经验极少,但基本素质都在,最快速度扎上针,接着照姜大夫所说进行急救措施。
一直到120急救赶来,由他们接手。
姜大夫有条不紊的叙述情况,复述采取了哪些措施,用了什么药。
领导也把老人用过的药列了清单出来。
此时门里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邻居。
说实话,老小区上了岁数的居民多,隔三差五就有120进来,只不过每次都是在家属的哭嚎中迅速把人拉走或者直接宣判。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多。
屋里安静得很,多余的声音一点没有,只有大夫和护士的声音传来。
“空盐挂上了。”
“血氧血压监测上。”
“监测上了。”
“副肾上一支。”
“好。”
其中又夹杂着姜大夫时而严厉时而急切的高声叫唤:“老太太!别闭眼睛!看着我!你儿子马上来了!”
时不时也有一道温柔有力的女声响起:“阿姨,不睡觉啊,咱们聊聊天,一会就好了。”
从人群外看过去,只能看到床前半跪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小姑娘,紧紧的握着老人的手,给她力量。
所有能做的措施都上了,剩下的也只有无尽的等待。
连带着围观的邻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滴滴下落的盐水像是无情的倒计时。
直到远处120的声音响起,逐渐逼近,越来越清晰,人群才有了些动静。
自觉让出一条路把老人抬出去。
“我跟姜医生跟着就行了,你先回门诊。”领导对宛栀说。
宛栀点点头,看似淡定冷静,实际上手心里、额头上全是汗。
屋里转眼就安静了下来。
小声的议论窸窸窣窣的逐渐响了起来。
有唏嘘的,有感慨的,也有两个在讨论敢来急救的三个人。
“这是不是门诊的医生和护士啊?”
“还真是,啧,关键时刻儿子指望不上,120指望不上,还得是家门口的门诊。”
“大夫我认识,老姜,医术相当厉害了。”
“我也认识,就是没想到小诊所的护士也这么沉得住气,靠谱!”
无一例外全是夸的,郭文凤跟王淑珍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刚才在外面挤了半天没挤进去,急得焦头烂额的,听见邻居这几句话,突然想起来儿子谈的也是诊所护士。
眼神立马就飘到正往外走的宛栀身上去了。
她正安抚邻居们呢。
“叔叔阿姨们散了吧,淑珍阿姨应该是抢救回来了,具体的还得到医院检查,散了吧。”
小姑娘语气柔和又铿锵有力,如一道春风似的让人听着心里就熨帖。
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盘成发髻,面庞,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又大又圆,专业度信服度蹭蹭往上涨。
围着的邻居们立马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宛栀把产生的医疗废物都收起来,关好门,把钥匙又放回花盆地下,顺道把被人踩歪了的地垫扶正。
这一切都看在郭文凤眼里,她没走,跟着宛栀的步速,上前搭话:“小姑娘,你们是小区那边门诊的?”
“是呀,阿姨。”
宛栀往楼下走,匆匆看了眼郭文凤,觉得眼熟,又确实没见过,专注赶路。
“那个……你们平时忙不忙啊?”
“还行阿姨,冬天会忙一点。”
“那你们不少赚吧?”
“一般般也就平均工资吧。”
郭文凤又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自己也觉得唐突,但人小姑娘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再急着赶路也都温和礼貌的答话。
郭文凤突然觉得,要是自己儿子找的那个护士也是这样的,那也不是不行吧。
“小姑娘你有对象吗?”
转眼这个阿姨已经跟着她到了小区门口了。
宛栀有些哭笑不得,停下来认真的回答道:“我有男朋友了阿姨,实在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去上班呢,不跟您说了哈。”
“嗯嗯,好好。”
郭文凤连连点头,目送小护士离开。
突然想到什么,她掏出手机编辑消息:老姜,你之前说给我儿子介绍的对象,是跟你搭班的这个吗?
好不容易眯着眼睛打完了字,想到老姜跟着珍儿去了医院,怕打扰他,就又都删了。
是不是的又有什么可知道的?
现在儿子也有对象了。
想起这个郭文凤心里就发愁,转头点开儿子的聊天框,劈头盖脸一顿语音输出。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断了!这周去相亲!”
李呈一接到母亲消息心里就咯噔一下,长达几十秒的语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让他赶紧分手。
那天跟宛栀虽然开诚布公的说好了一起面对,但到今天也没想出个一起面对的法子,那边还给他约了女孩子相亲,李呈真的头大。
嗡——
特殊的振动频率提示李呈是宛栀的消息。
宛栀:相亲时间地点给我也发一份吧。
李呈:?
宛栀:不是说好一起面对吗?陪你。
其实连带着对方的照片也一起发给了李呈,长发飘逸,知性优雅。
政法大学毕业,在本地有自己的律所。
各方面确实很优秀。
但她不是宛栀,再优秀也不是宛栀。
现代人谈婚论嫁就跟买菜挑萝卜,货比三家挑了又挑,挑长相挑身高、挑工作挑财力、挑家庭挑背景。
李呈偏不,他只挑人。
这个人是宛栀,那就什么都好,不是,不好意思,免谈。
现在他生命中坚定且唯一的人跟他说,把你跟相亲对象的约会时间地址发来。
李呈脑袋‘嗡’一下,不会转了。
确实也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
郭女士这边拒绝不了,直接鸽了女方后果只会更严重,让李呈独自去见又觉得愧对宛栀。
只能带着女朋友去见相亲对象了。
想想就头皮发麻。
嗡——
手机又是一阵震动。
宛栀:发来吧。
李呈嘴唇抿成一条线,还是没把时间地点发过去。
李呈:见面再说吧。
接送宛栀上下班已经成了李呈雷打不动的日常。
不忙的时候他下班就来门诊陪宛栀直到下班,忙的时候接宛栀回家,宛栀陪他加班。
今天来接宛栀的时候,他特意买了一束花,站在外面透过落地玻璃观察了一阵。
玻璃上封着一层薄霜,越靠近地面越厚绘着形态各异的冰花,屋里步履不停忙碌不断的小宛护士似乎还真没被这事影响。
李呈心里松了口气,接女朋友下班。
晚上谈起这事儿的时候,李呈还格外注意宛栀的语气和情绪。
全都毫无破绽。
就像是给朋友出谋划策,跟她全部关系,他顶多算是个关系好的朋友。
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儿,有点酸。
一方面庆幸女朋友没有因为他这破事儿而难受。
一方面又因为女朋友没有因为他这破事儿难受,难受。
说不了两句,李呈就受不住了。
赶紧打断,抓紧睡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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