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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杨家有女初长成

长安西去的官道在秋阳下蜿蜒如带,两辆青幔马车碾过满地银杏,惊起碎金般的簌簌声。王维倚在车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笛,目光穿过飘摇的帘角,望向远处终南山峦叠嶂的轮廓。山岚在半山腰凝成青纱,将千年古刹的飞檐斗拱遮掩得若隐若现,恍若仙人居所。

深秋的太白山,裹着斑斓锦袍,枫叶烧红了半边天穹,红的诱人,美的惊艳。王维勒马山道,望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寺檐,竹笠边沿垂落的雨珠在青衫上洇开墨痕。崔思蕤的马车吱呀停下,素手掀开湘妃帘,露出玉簪斜绾的乌发:"摩诘阿兄,可是到了秦岭的主峰太白山?"

王维掀帘望去,但见暮色中群峰如剑,积雪未消的山巅托着半轮残阳,恍若仙人遗落的玉簪横插云霄。他忽地李白,在醉后击节而歌的《蜀道难》,"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的狂放声调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正是李白当年挂单处。"王维接过小厮阿得递来的油纸伞,黄栌叶扑簌簌落在伞面,恍若当年诗仙醉后泼洒的金墨。寺门铜环生着绿锈,叩击声惊起檐角铜铃,叮咚声里仿佛飘来半阙《蜀道难》。

山间古刹的青瓦上,正覆盖着薄霜,暮鼓声撞碎满林鸦噪。老方丈手持锡杖立在山门前,袈裟下摆沾着未化的雪粒,见王维下车,双手合十道:"王施主笔下的'空山新雨后',倒比老衲这禅院更清净。"王维还礼时,瞥见方丈身后的小沙弥,正踮脚去够那檐角的冰凌,红扑扑的脸蛋像极了年画上的善财童子。

暮鼓敲落最后一线天光时,王维在禅房研墨。松烟墨在澄心堂纸上洇开,笔锋却悬在"青莲"二字上迟迟未落。崔思蕤捧着素瓷茶盏进来,见丈夫对着《投道一师兰若宿》的题款出神,轻叹道:"太白若知你宁肯得罪权贵也不愿举荐他..."

"他那般赤子心性,怎经得起大明宫的玉阶寒?"王维搁下紫毫,窗棂透进的月光在砚池里碎成银鳞。忽然想起李白的干谒之路,《上李邕》中对李邕的鄙视和嘲讽,以及后来对韩朝宗的“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为士人所不齿。王维想起来,也替李白脸红,他摇头轻叹一声:“他心如赤子,性情又狂傲,不适合金銮殿,即便他成了,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祸端呢?纵情山水,写诗舞剑,才是适合他的生活。”

崔思蕤笑笑:“每个人所求不同。阿兄的良苦用心,太白先生怕是体会不到。不过,现在有许家娘子来宽慰他,想来性子也平和了许多吧。”

提起李白为了仕途,不惜入赘前宰相许圉师家,王维极为不赞同,却也不好说什么,不由得轻叹一声“夜深了,明天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

晨雾未散时车队已启程南行。阿舍挥鞭驱开道旁荆棘,忽闻前方传来金铁交鸣。王维策马上前,见十数蒙面人正围着一辆倾覆的马车,护卫模样的少年浑身浴血,仍死死护着身后少女。那女孩不过十一二岁,素纱襦裙染着泥泞,仰起的面容却让晨光都为之一滞——眉似远山含翠,眸如秋水凝霜,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出身世家,曾出入宁王齐王府上,又经常随崔九和王缙去了各种应酬场所的王维,目光一滞——他从未见过这般美的女孩!

"阿得,取我剑来!"王维纵马冲入战团,青锋过处血花飞溅。崔思蕤在车中看得真切,那少女惊慌时犹自挺直脊背,被救后盈盈下拜的仪态,分明是百年世族浸润出的风骨。

山间驿站烛火摇曳,杨玉儿捧着粗瓷碗喝姜汤,十指纤长如春笋,腕间银镯随动作轻响。这银镯内侧刻着"长命富贵"四字,原是她满月时母亲亲手戴上的。李轶名持剑守在门边,十六七岁少年颧骨处有道浅色疤痕,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那是去年为护她突围时被流箭擦伤的。

"家父曾任蜀州司户,月前病逝于任上。"杨玉儿声音清脆如山涧清泉,提及亡父时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母亲早逝,如今只剩洛阳的叔叔……"她忽然抬头,眸子在烛火中泛起潋滟波光,"王先生可是太原王氏?我曾见母亲绣帕上绘着并蒂莲,说是王家女眷最爱的花样。"

崔思蕤执帕的手,微微收紧。这孩子实在聪慧,三言两语便道破王维出身,偏又生得这般颜色,眉梢眼角自带三分媚意,偏又因年纪尚小,清纯与妩媚在稚气未脱的脸上交织,恍若初绽的芍药沾着晨露。她瞥见李轶名腰间玉佩,月华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忽地轻笑:"李侍卫可是陇西李氏旁支?这玉佩的雕工,倒像是我姑母陪嫁中的物件。"

李轶名耳尖泛红,垂首道:"夫人好眼力。家父原是杨家部曲,蒙老太爷恩典照顾,如今……如今暂代玉儿护卫之职。"他忽地抬头,目光灼灼望向王维,"先生赠的信物太过贵重,我们……"

七宝香车停在梓潼驿时,满城灯火映着涪江水。杨玉儿执意要亲手为恩公烹茶,素腕翻转间,汝窑兔毫盏里浮起兰雪清芬。崔思蕤借着烛光细看少女容颜,忽然明白了这群山匪为何劫掠孤女了,这般绝世姿容,怕是连骊山温泉宫的牡丹都要羞谢。

"明日就要分道了。"王维将太原王氏的青玉牌放在案上,"若遇急难,可持此物往..."话音未落,窗外忽传来羌笛幽咽。杨玉儿倚着窗棂出神,月华流过她鸦羽般的鬓发,在眉心投下淡淡阴影。王维心头一紧,这画面竟与当年在太真观所见《麻姑献寿图》诡异地重合。

晨露未晞,官道旁的野菊缀着霜花。杨玉儿忽然扯住崔思蕤的衣袖:"崔姐姐像极了我娘亲描的观音像。"少女指尖还染着昨夜的沉水香,李轶名急忙将她抱回马车。王维望着辚辚远去的车影,忽听妻子在耳边轻笑:"这般绝色,阿兄当真不动心?"

"此等姿容..."王维摩挲着尚未干透的《少年行》诗稿,墨迹在朝阳下泛着青紫幽光:"怕是妲己再世,褒姒重生。"山风卷起车帘,他望着蜀道蜿蜒没入云海,忽然想起开元初年司天台那句谶言——"太白蚀月,杨花漫天"。

"拿着吧。"王维将镌刻着"太原王氏"的青玉牌推过去,玉面映着烛火,泛起温润的光,"若遇到困难,可以去……"他想起长安城中那些谄媚的笑脸,想起李白的那首《与韩荆州书》,忽然觉得眼前这双澄澈的眸子,比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干净太多。烛芯爆出灯花,他看见杨玉儿鬓边碎发被汗湿成一绺,竟与崔思蕤新婚那日的妆容有七分相似。

晨雾未散时,两辆马车在官道分岔口停驻。杨玉儿攥着崔思蕤的衣袖不肯松手,发间新换的素银簪子摇摇欲坠。这簪子是崔思蕤连夜用自己陪嫁的银锭熔的,簪头雕着并蒂莲,倒与王维诗集中夹的干莲花相映成趣。李轶名抱拳的手背青筋暴起,喉结滚动数次,终是单膝跪地:"先生大恩,李某必当……"

"姑娘,请起。"王维虚扶一把,目光落在少女泪光潋滟的眸子上,忽地想起十年前,在岐王府初见玉真公主的情形。那样惊心动魄的美貌,原就是上天赐下的劫数。他转身时,听见崔思蕤带笑的声音:"摩诘方才看呆了,可是后悔没将这小美人收入房中?"

"胡闹。"王维轻拍她手背,却见妻子眼波流转,分明藏着三分促狭七分忧虑。他忽地揽住她腰肢,指腹摩挲着她腰间玉带钩上镌刻的并蒂莲,低声道:"我若真要纳妾,怎会等到现在?何况我都一把年纪,都快能当这小女娘的父亲了!只是这孩子……"他望着逐渐消失在晨雾中的马车,长叹一声,"这般惊世骇俗的美容,别要应了'红颜薄命'的谶语才是。"

山风卷起满地落叶,王维忽觉袖中诗稿簌簌作响。他展开那张写有《投道一师兰若宿》的素笺,墨迹未干的"禅房花木深"后,不知何时添了句小字:"美人如花隔云端"。崔思蕤探头来看,噗嗤笑出声:"摩诘阿兄,你这可是未老先衰,开始伤春悲秋了?"

王维但笑不语。远处蜀道蜿蜒如带,他仿佛看见十五年后,长安城中那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贵妃,正踏着满地牡丹花瓣,走向她既定的宿命。而此刻官道尽头的晨雾里,杨玉儿正倚着车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玉牌上的云纹,忽地转头对李轶名道:"表兄,你说王先生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李轶名握缰绳的手骤然收紧,喉间泛起苦涩。他望着少女玉雕般的侧脸,想起昨夜她蜷在禅房角落,抱着王维赠太原王氏的玉符,喃喃自语:"崔姐姐真有福气……"山风卷起她鬓边碎发,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拂,却在触到她温热肌肤的瞬间如触电般收回手。

"王大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自然是喜欢崔家娘子了,再说了,他的喜好,又与我们何干?"李轶名猛地甩鞭,枣红马吃痛长嘶,惊起满林宿鸟,"坐稳了,前面路有些颠簸!"杨玉儿看着表哥吃醋,掩起樱桃小嘴狡黠地笑了,十一岁的小女孩,还未长成,却足以引得日月黯然失色。马蹄声碎,晨雾渐散,露出青石路上深深的车辙,仿佛命运早已写就的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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