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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将军。”小春等人走出帐中,余玉龙却留在帐内,在几次三番思索之后,终于还是唤了曹镇南一声。

曹镇南瞧也没瞧他一眼,只装作和自己身边的幕僚商谈战事。

“将军。”余玉龙倒不怕自取其辱,毕竟这样的场景他早已经历多了,他走上前去,干脆心一横,向曹镇南微微弯腰道,“属下私以为,此计并非万全之策。”

曹镇南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睛打量着余玉龙,扯了扯一边的嘴角,讥笑道:“哦?那你有何高见?”

余玉龙不是听不出来他话中的阴阳怪气,可他终究沉下气来说道:“以顺庆为饵,牵制敌军主力,我军自保宁绕至其后突袭,成包围之势,若单看此,不失为一道良策。可问题就出在,这伙太平军并非昔日庸碌之辈,先前交手我军多有败绩,属下只怕他们另有图谋......”

“好你个余玉龙!”曹镇南怒喝一声,拍桌而起,“那伙匪寇不过是占了几次便宜,侥幸占了些城池,你便要这般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动摇军心,居心何在?!”

“属下并非这个意思。”余玉龙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解释道,“属下只是想说,倘若敌军不入陷阱,将军该早做谋划。”

曹镇南冷哼一声,讥讽至极:“你不过小小一个参将,也来教训本将军。我这冠带印绶,看来应转交给你才是了。”

此话一出,帐中窃窃私语纷纷响起,余玉龙独立于奚落之中,紧咬牙关。

“本将军提拔你,才让你从一个小卒做上了参军,在其位谋其事,别忘了你的身份!”曹镇南冷声掷下一句。

“......”余玉龙脸色微青,只见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甚至额角都在微微抽搐,足可见其忍无可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咬牙道,“是。”

曹镇南不再看他,只轻飘飘道:“知道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中军战帐有多少机密,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属下告退。”余玉龙愤怒如此,却也没忘了行礼,他一礼行完,才转身撩帐,离开此地。

帐外喧嚣的备战之声传入耳中,余玉龙却只觉得耳鸣,他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心,在两三声呼吸之间,逐渐平复了心绪。

“呼——”他正长舒着一口气,可就在此时,刚才还正盛的阳光却突然被乌云掩盖。

阳光被遮掩,无边的暗沉遮盖住了他的影子,余玉龙抬起头来,看着霎时间变幻的天色。

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

潼州顺庆交界处,太平军驻扎之地。

“先生,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严钧虽被尊为太平军首领,可他对俞连决却万分尊敬。

自起兵以来俞连决的种种战策谋划,已然叫严钧五体投地,心服口服。

“前日得报,敌军辎重正连夜运往顺庆府。”俞连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抛出了这个情报来。

“顺庆四通八达,依险而建,乃是战略之要地。”严钧皱了皱眉头,“此地必取,但若直攻又恐怕损失太多......”

严钧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道:“依我来看,不如佯攻保宁,声东击西,待顺庆兵力薄弱之时,一举拿下!”

俞连决依照严钧所言,移动着沙盘上的小旗,做进攻保宁府之状,而自己又站在敌军视角,操纵着敌对兵力:“将军佯攻保宁,又派兵埋伏在顺庆,背后的潼州反而兵力薄弱,我若为敌军便集全力偷袭潼州,不仅能收服一府,还能从背后以攻解顺庆之围。潼州一旦收复,倘若敌军再合力北上,保宁与我军腹地的联络便能被轻易切断,到那时四川东部尽数落入敌军囊中,朝廷再有援兵,我等回天无力。”

话至此处,沙盘之上严钧的兵力已被消耗大半,而俞连决所操控的敌军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便扭转了战局。

严钧不禁惭愧,只得请教道:“还请先生赐教。”

“要快,我们眼下节节得胜,只是因为朝廷尚未反应过来,倘若镇守蒙古边疆的定远军也被调来,我们必受重创。我们在四川停留太久,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此一战必须要出奇制胜,彻底拿下四川,继续顺长江东进。”俞连决的声音万分严肃。

只见他操控沙盘,方寸之间恍若狼烟四起:“眼下顺庆必为交战之地,曹镇南有三条路可走,第一条固守顺庆,我想他还未蠢到如此地步;第二条路,遣兵在顺庆牵制兵力,而后派重兵从重庆绕道,直攻潼州;第三条路,仍是以顺庆牵制我军,而从保宁北上,背后偷袭,成包围之势,意图在顺庆围剿我军。”

“先生以为,他会走哪条路?”严钧道。

“他既放出诱饵,想叫我们以为他要死守顺庆,那么第一条路自然不必考虑。我军在潼州边界布兵森严,曹镇南一时不得攻克,若久攻不克,他得不偿失,风险太大。唯有第三条路,我军在保宁兵力本就不多,且一旦攻克保宁,便能对顺庆三面夹击,到那时我军不得不从顺庆撤军,一举而得两府,收益最大。”俞连决条分缕析,毕呈利害。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计就计,佯攻顺庆,而直取重庆?”严钧猛然反应过来,他双目放光,却又突然暗了下去,“潼州要守,顺庆佯攻,重庆亦要攻,重庆乃敌军本营,依我们的兵力怕是不能一举得胜......”

俞连决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只见俞连决的指尖移至潼州府驻军之上,拔起太平军的旗帜,尽数移动到重庆府边境之地:“放过潼州,全力进攻重庆!”

“这!”严钧目瞪口呆,“这如何使得!”

俞连决却不管他的惊愕,继续道:“不但要离开潼州,还要引曹镇南军入潼州,待敌军主力盘桓在潼州、顺庆一带,我后方军队倾巢而出,东进攻占保宁,而将军一部则北上而攻夔州,陕西南阳义军则南下同攻夔州,自此四面包围之势已成,再一举歼灭敌军,四川省尽入囊中矣。”

“可南阳义军一直在牵制北方兵力......”严钧有些犹豫,“再者说,两军会合,若互不服气又该如何?”

“南阳义军敬服将军声威,自以将军为主。”俞连决道,“势单力薄定无法夺得天下,广收人心才是王者之道。”

严钧思索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便依先生之计。”

俞连决紧紧盯着沙盘,轻声道:“待到两军会合,我军便顺长江而下,南方富庶,却受盘剥最重,故义军四起,一路上军力定增数倍。以数倍之兵,一路东进,直攻金陵顺天府,再以金陵为都,天下南北两分之势已成,到那时民心所归,将军必王天下。”

“待到战乱终平,大浪淘沙,天下终将河清海晏。”俞连决叹息一声,沉浸在他所期待的盛世之中,而严钧也随着俞连决的话语,不禁陷入了狂热的想象。

不知何时,严钧从一介白衣,竟成了呼令万人的将军,而如今俞连决又说他能称王称帝......

严钧已经听不清俞连决说的什么天下了,他的眼前只浮现出一个画面——

他黄袍加身,君临天下!

而那从前均田免粮的口号呢?狂热的幻想中,严钧早已记不清了。

......

匪寇在潼州、顺庆交界之地频繁活动,有攻城略地之状,朝廷定中军自重庆播派重兵,增援顺庆。

自重庆至顺庆的行军途中,曹镇南一马当先,遥遥走在队首,小春等人则被抛在队后,全无监军的仪仗。

曹镇南想借此打压羞辱小春,却正如了小春的意,故在这时,十九也能借着没人注意的空闲时间,与小春附耳耳语道:“查到了。”

“战局还是余玉龙?”小春问道。

“都查到了。”十九道,“你想先听哪一个?”

“人多眼杂,先听余玉龙吧。”小春目视前方,面不改色。

“这么关心他?”十九问得醋溜般的酸,可他也知道这是正事,故还是正了正神色道,“此人一路走来倒也不易。他出身贫寒农户之家,他爹早亡,只有一个老母日夜辛劳供他读书。他本想通过科举出人头地,故读书读得认真,文章也做得不错,乡里人都说此子将来能做官老爷。”

“若能一直如此,他或许也能中个举人贡士,回乡做个闲散乡绅,也算得意。可惜他们乡中有一恶劣豪绅,那豪绅又有一个纨绔子弟,素日横行乡里,无恶不作。那纨绔子弟嫉妒他读书做派已久,成日里找他麻烦。他为了不惹闲事,故隐忍不发,可有一日,那纨绔子弟竟要来拆他们家的那一所茅屋。”

“本就家徒四壁了,那纨绔子弟还要那样逼这孤儿寡母。”十九摇了摇头,“他也终于忍不下去了,于是他与那纨绔子弟争吵起来,殊不知那纨绔子弟正等着他发怒呢。”

“纨绔子弟借此机会,指示手下殴打他与他的老母,他年方十六,皮糙肉厚,经得住打,可他的老母就不行了,那群手下下手没轻重,一不留神,竟将这可怜妇人......”十九的目光沉了下来,“打死了。”

“余玉龙。”小春轻念着他的名字,“玉龙是剑的美称。”

“不错,忘了说了,他父亲生前是个捕快,素有美名,他家传也有武功,据说还有一柄宝剑代代相传。”十九笑道,“他悲愤不已,他看着老母的死尸,曾经所有压抑的一切都被流淌的血所点燃。”

“于是他挣开了那些人的桎梏,他飞奔到自己父亲的牌位前,抽出了那柄世代相传的宝剑,他怒吼着向那群恶鬼冲去......”

“啊!!!”余玉龙双目猩红,他目眦尽裂,他跑啊跑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们飞奔而去,风里带着浓稠的血,在他耳边呼啸流淌,像是他母亲残存人间的亡灵,在他耳边哭啸着一曲肝肠寸断的哀歌。

“疯了、他疯了!”纨绔子弟不住地向后退却,他把手下拉到自己的身前,可是血肉之躯抵挡不过剑刃的锋锐,余玉龙手中的宝剑已如一条飞舞的银龙,向他们咆哮而来!

“噗嗤、噗嗤!”剑锋穿透血肉,残肢落地,那些为虎作伥的人都在惊恐中战栗地死去,而鲜血溅到了纨绔子弟的眼中,他的眼泪晕开那一滴粘稠的红。

“别杀我、别杀我!我求你我求你了......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我可以让我爹给你捐个县老爷,你不要......不要杀......”纨绔子弟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可是剑锋已经穿透了他的喉咙,最后一个“我”字被切断在咽喉之中,最终淹没在向上翻涌的血沫里。

纨绔子弟怒睁着双目,身着锦衣华服,倒在了血泊之中。

余玉龙犹觉不够,他泄愤地在那纨绔子弟身上挥舞宝剑,纨绔子弟尸体到最后成了一滩肉泥,几乎分辨不出人形来......

待到疯狂退却,余玉龙看着面前的惨状,他提着剑的手不住地发着抖。

可他抬起另一只手,扼住了自己发抖的手腕。

村里的野狗向他狂吠,余玉龙竭力遏制住自己的颤抖,用那柄剑挖出了一个深坑。

他将母亲埋在了那里,而那些其余的尸首则被野狗吞食殆尽。

他满身的血,就这样走了。有人说他逃到了山上,当了山贼,有人说他投河自尽,有人说他被官府抓住,凌迟处死。

众说纷纭,可谁也没有再见过他。

余玉龙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据说那豪绅的家都一把无名火烧了个干净,凶手没有抓到。豪绅家破人亡,当地官府也不愿意再去管那一家子死人,于是这就成了当地一桩悬案。”十九道,“余玉龙没有当山贼,也没有死,他跑到了边疆,一个没有人知道他的地方,参军当了兵,他武功不错,也读过兵书,立过几次战功,于是他终于当上了参军。后来四川叛贼兴起,余玉龙所在军队合并到了定中军,前来镇压叛乱。”

“于是我们见到了他,就是这样。”

一个人的二十一年,用寥寥数语就可以讲尽。

小春抬眼看着余玉龙的背影,而余玉龙也恰在此刻回头望了小春一眼。

四目相接,小春看着余玉龙的眼睛,却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看见了他在母亲的无碑之墓前放声长泣,看见他在漫天黄沙飞雪之中不甘长眠的决绝。

这个人不会停留在这里的,他颠沛流离,却又野心勃勃。

他和小春,是一样的人。

小春笑了,他对余玉龙点了点头,而余玉龙蓦地低下头来,抚着自己腰侧的剑柄。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彼时余玉龙尚不知道,这对视的一眼,将会在他的命运中掀起怎样滔天的风浪,改变他乏善可陈的轨迹,走向另一个未知的极点。

他尚不知情,可命运的转折已然降临。

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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