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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他已经教过你了。”

乾清宫外。

请内侍前去通报的湘贵妃晏花时只等了片刻功夫,那内侍便汗涔涔地一路小跑过来,满面笑容地请晏花时进殿:“娘娘,圣上请您移步殿内。”

晏花时微微颔首,衣摆摇曳之间,她已走入大殿之中。

时已八月初,距永熙帝寿诞还有一月,晏花时已提早做了准备,此番来见永熙帝,是想和他商定最后一些尚未决定的寿诞事宜。

“陛下万安。”晏花时微微伏身,权当见礼,永熙帝也虚虚一扶:“贵妃免礼。”

“贵妃娘娘千岁。”一道拜见之声骤然入耳,晏花时的目光这才落到殿中那名青年的身上。

黑金官袍,玉带缠身,左耳一枚红玉流苏耳坠,一张皮相举世无双,一身气度光华灼灼生辉,绝非池中之物。

小春按照尊卑之礼微微垂首,而晏花时则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护甲相叩,黛眉微挑,晏花时终于认出了面前的这个青年。

两年前傩戏中与傩共舞,一年前秋猎中凭一己之力救了两位皇嗣性命,今年年初奔赴川蜀平定贼寇,不久前又轻而易举扳倒三相禅师——

现任银作局掌印太监兼提督神枢营,小春。

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这样有意思的人了,原本身份低微得形同尘泥、晏花时连眼神都欠奉的人,竟也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位子,叫晏花时都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倒是自己小觑了他,晏花时心道。

“你先下去吧。”永熙帝对小春摆了摆手,小春应声告退。

青年的身影逐渐远去,晏花时的心神百转千回,可她终究还是没唤住小春。

“看来陛下最近寻到了个得力的人。”晏花时笑着坐下,那双桃花眼中流转着波光与试探,“是刘福与傅东海伺候得不好吗?”

“用起来还算趁手罢了,他虽年轻,办事却利落,勉强算个得力的人吧。”永熙帝说得含褒带贬,可晏花时知道,这样的评价对小春那样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超乎寻常的难得了。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臣妾先恭贺陛下觅得良才。”晏花时只言片语,便叫永熙帝喜笑颜开:“贵妃今日来,只是要贺喜朕吗?”

“陛下万岁,自然不把这寿诞放在眼里,却平白让臣妾操碎了心。”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即便年华流逝,晏花时谈笑之间,仍不损半点风华,她甚至比那年春日宴还要更添华彩——

那是岁月与权力赋予她的从容。

永熙帝望着晏花时,他忽然间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岁月流转,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灼灼桃林之中献上一曲踏歌的贵人晏花时,彼时的她也是这样笑着,笑得那样漂亮,几如神人之姿。

可冥冥之中,永熙帝却觉得有什么不同,同样的面孔,同样的笑,可永熙帝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晏花时的声音很快打断了永熙帝的回忆,永熙帝回过神来,方才的错觉也已经消散殆尽,事实上,无论是贵人还是湘贵妃,晏花时笑得都是那样婉转明丽。

仿佛,好像。

“这寿诞已经差不多备好了,只剩下最后两件要紧事要与陛下相商。”晏花时道。

永熙帝点了点头,晏花时操持后宫之事多年,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得清清楚楚,永熙帝只需要颔首首肯就行,根本不需要多费心思。

多美的女子,多贤良淑德的贵妃,永熙帝伪作的爱意溢满胸腔。

他情不自禁地对湘贵妃伸出手来,而湘贵妃也笑着将手搭在帝王的掌心。

双手相握,比翼情浓。

任谁见了这一对天家眷侣,都得赞叹一声同心同德。

可这心,是同床异梦的心;这德,是虚伪作态的德。

一定程度上,他们也算是天生绝配的知己。

......

钟粹宫。

晏花时斜斜倚在美人榻上,扶额小憩,层层叠叠的月影纱自梁上垂下,将她的身影遮掩得朦胧而绰约。傅东海走进殿内时,自殿外涌来的温热的风将幔纱微卷,一时之间波光浮动,层纱摇曳宛若洛神水月。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傅东海停步站立在三丈之远的地方,微微低下头去。

“今日我在陛下身边见到了一个人。”晏花时的声音透过幔纱,轻飘飘传到了傅东海的耳中,“小春。”

“你留意他了吗?”

傅东海眼底掠过一丝厉色:“娘娘的意思是?”

“这个年轻人不一般呐——”晏花时缓缓睁开双眼,半抬着的桃花眼,湿润而妩媚,却又美得令人胆寒,“先是傩戏,再是秋猎,如今平乱归来又铲除三相,是个值得留意的人物。”

傅东海眉头微皱,他踟蹰片刻,而后才道:“我曾派人暗杀过他,想趁此人还未长成将其扼杀于萌芽之时,可几次皆未得手。”

晏花时明白傅东海的意思,可她只是笑道:“暗杀过,没关系,这宫里谁与谁没有交过手呢?朋友未必是一辈子的朋友——”

“簌簌——”层叠的衣衫摇曳,晏花时缓缓撩开幔纱,向傅东海走来:“敌人,也未必是一辈子的敌人。”

“督主明白我的意思。”晏花时目视前方,在与傅东海擦肩之时蓦地站定,“若能叫他为我们所用......”

傅东海沉默半晌,他没有说话。

晏花时也不逼他,她微微眯起眼睛,瞧着殿外正盛的艳阳:“日子过得多快,再有一月就要入秋了。天高气爽,有黄道吉日,圆圆正值年华,本宫想认她为义女,来日好为她择个门当户对的良人,督主以为呢?”

圆圆,傅逢别,沈嵋留给傅东海的那个孩子。

这是傅东海唯一的软肋了。

一声轻微的叹息响在耳边,晏花时微微弯起了嘴角。

她知道这是傅东海一直以来的心愿,这位杀人如麻的东厂提督,把心中最后的一点温柔都留给了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他希望自己的掌上明珠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他也终于因之松口了。

“多谢娘娘。”傅东海眼中的戾气难得散去三分,“我会亲自去见他的。”

“小春。”

......

乾清宫。

小春刚领完谕旨从殿内踏出,还未走下台阶,一旁的太监便殷勤地撑起华盖,一路小跑到了小春身边,为他遮挡那炎热得有些恼人的太阳。

“大人,这日头太毒,我为您挡着些。”

小春不看那献殷勤的太监,却也没拒绝,上赶着送上来的凉快,他为什么不要?

权位带来的万人敬奉,已经叫小春习以为常了。

华盖遮去艳阳,八月酷暑,即便是快落山的太阳都叫人燥热不安,唯独小春身周被投下一片凉爽的阴影,行止之间连带着暑气的风都凉了三分。

可这只不过是权力所带来的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小春如今拥有的远比这多得多,可他走得越高、越远,就越忍不住去想,半山腰的权力已是如此,那......权力之巅呢?那里,又会是怎样一番难以想象的景象?

烧红的晚霞在天边蔓延泼洒,夕阳余晖映照在来人的蟒袍之上,小春骤然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

“见过督主。”宫道之间,小春对傅东海拱了拱手,含笑见礼道。

傅东海打量着小春,忽地冷哼一声:“你如今倒是得意。”

可不是得意吗,身兼要职,又得天子宠信,一时间府邸门庭若市、宾客如云,这朝野上下任谁见了不赔着笑唤他一声提督大人?

“督主谬赞。”傅东海望着小春,小春也毫不露怯地回望着傅东海,两双同样幽深叵测的眼睛紧紧对视,他们不动声色之间,仿佛已交战了千百来回!

那撑着华盖的太监早就被吓走了,一时间宫道上只剩下他们二人,近得仿佛要擦肩而过,气氛却又紧绷得如千钧之石悬于一线——

一声轻笑,小春骤然弯起了眼睛,二人之间紧绷的弦忽地放松下来:“我能有今天,还要多谢督主栽培呢。”

“我栽培你什么了?”傅东海冷声发问。

“真的。”小春说得真心实意,他一瞬之间甚至都有些恍惚,“若不是督主您,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若没有他残杀朝中重臣,使谢清之家破人亡,小春不会想到进宫为宦;若没有他背叛阎如风,使其被困地牢十六年,小春也不会偶然学得绝世武功;若没有他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暗杀,小春也不会成长得那样快、变得那样狠。

恨他吗,恨眼前的这位东厂提督、恨他傅东海吗?

当然,可今时今日小春心中,突然又生出些庆幸的感谢来。

真的,若没有他傅东海,小春不会走到今天,也自然不会领略到权力高耸之处的美妙风景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阴差阳错,怎能不叫小春感慨万分呢?

傅东海双眸微沉,他左颊伤疤抽动一瞬:“油嘴滑舌。”

只听他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掌风却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了小春心口!

小春自然接招,他眼神一厉抬手以挡,可傅东海的掌风却蓦地收势一转、变掌为握,直擒向小春腕上大穴!

说时迟那时快,傅东海的动作如移形换影,旁人根本瞧不分明,小春的手却如游鱼一般迅捷到几近诡异地避开傅东海的抓握,残影掠过半空,小春却又刹那间转守为攻,横掌为刃,直劈傅东海腕骨之处!

高手过招,招招无形,只见傅东海又变握为拳,直击小春横掌,小春又于中途收势变横掌为卸力之势,欲以掌风之柔韧制拳风之刚猛!

烧红的夕阳为二人投下一片金黄璀璨的残影,小春与傅东海二人就站立在最后一分天光划定的圈中,转瞬之间已过百招,可除了过招的单臂,他们站定的身躯没动一分一毫。

拳化为掌掌化为擒,那手掌百般变化几如万千神兵利器,他们缠斗数百回合,傅东海的神色越来越沉,他来之前便早知此人绝不简单,也真正交手之后,他才是真的出乎意料......

“砰!”一声闷响,小春与傅东海的手掌终于相撞在一起,相缠相锁,相留相滞,谁也不能松手,谁也不能逃离。

就像是一对命定的宿敌,终于在千回百转之后,见到了对手的真容。

傅东海手臂上的青筋猛跳一瞬,他的瞳孔异样收缩,密匝匝的冷汗自额角渗出,他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你怎会知悉流风剑法的身诀?!”

他几乎是吼着质问,显而易见,这位东厂提督已然有些失态了。

小春没想隐瞒,他知道只要同傅东海交了手,所有的秘密都将重见天日。

流风剑法固然以剑诀为要,可身法心法与剑法却是相通,武学高手只要交手一瞬,便能得知对手使的是哪门哪派的功法。傅东海身为大内第一高手,又与小春过了百招,怎会不知小春的底细?

他只是不敢相信......流风剑法,这世上会流风剑法的,明明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小春笑着,却没说话,傅东海紧盯着小春的神色,他忽然有些迟疑:“不、不是流风剑法......不是纯然的流风剑法,其中有半数变动,明明形似却又......”

“大相径庭。”小春笑着替傅东海做了回答,“因为这根本不是流风剑法。”

“这是长绝剑法。”像是有什么压抑已久的秘密自小春眼中扩散开来,尘封已解,那躲藏在不见天日之地的暗流终于冲破枷锁,小春身上潜藏的锋锐戾气也如水波一般缓缓荡漾开来——

很轻的絮语,却又如利剑刮骨而过:“曾有一个人,他以多年心愿为交换,传授了我这一身武功。”

“这个人,督主也认得。日夜梦寐,督主可曾在魂梦里见过他吗?”

“砰!”傅东海再也忍耐不了,他双目充血、猛地上前一步,攥住小春的衣襟,“你曾见过他,是不是?!他在地牢里收你为徒了,要你为他报仇,对不对?!”

“哈——哈......”傅东海状似疯癫,他怒了,又笑了,可那笑又不能称之为笑,最多只是从喉间挤出的几句气音,“好啊、好啊!他要你为他报仇,我等着,我就在这里等着!他生前没能杀了我,如今就凭你......你算什么东西!”

“他想的倒是好,收你为徒授你武功,让你来杀我,哈,想杀我......想杀我怎么不亲自来找我——阎如风!!!”傅东海仪态尽失地怒吼一声,宫墙上栖息的飞鸟都被那震耳欲聋的回音惊走,可恰恰是这个煞气冲天的人,猩红的双眼里却有那么一瞬的水泽闪烁。

“啪嗒。”攥紧小春衣襟的手无力地松开,傅东海仰起头来望着敛尽残辉的落日,他几乎可以称得上狼狈地向后踉跄了一步,他双唇嚅动着,似乎喃喃说了什么,可他声音太轻几近于无,连小春都没有听清——

“你怎么不来找我......”傅东海不敢低头,他怕自己只要一放松紧绷的身躯,便会忍不住哽咽出声,“连在梦里,你都不肯来见我......”

小春想看傅东海怒,看他恨,看他不可置信、手足无措、一身胆气尽失,可傅东海如今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又叫小春不知如何应对了。

“没错。”小春只能火上浇油,步步紧逼,“我便是为他报仇而来!”

傅东海的嘴角微微抽搐着,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都消失殆尽,天色很快黯淡下来,将傅东海的神情都藏入黑暗之中。

小春看不清他的面容了,只能听到他很轻、很轻,几乎要融化在夜风里的絮语:“他授你......授你流风剑法最后一式了吗?”

“天地同归?”小春嗤道。

没等小春回答,傅东海便自问自答道:“他授了你......可他至死也没有教过我这最后一招......”

小春的眼睫轻颤一瞬,除了阎如风,这世上只有小春知道其后原因——

流风剑法最后一式,天地同归,这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杀招。

阎如风没有教傅东海天地同归,他苦心孤诣为傅东海再创一条生道——

纵浪大化。

仇恨好像被抽干了一瞬,黑暗之中,连小春都没力气与傅东海再交手了。寂静的夜,太重太深的仇与怨,小春都不知道从何开口,所有的言语都显得无力,一切都仿佛在刹那间偃旗息鼓......

小春只能艰难地张口,留下最后一句:“他教过你了......”

“什么?!”傅东海猛然抬头,可小春已然转身走远,只剩下一句轻语飘荡在夜风之中——

“他已经教过你了。”

夜风漫卷,似有故人回音,傅东海猛然回首,身后却只有寂寥长夜。

无边无际、漫无尽头、近似永恒的,寂寥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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