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的原身,是某个边陲小国,最后一任国君驾崩之后,就彻底成了周边小国的蓄奴地。
当时驻守凉州城的大将上奏梁帝,要求带兵出征月城,将大梁的边境线往外扩充千里。
再后来,月国就变成了月城,归属凉州管辖。
此时驻守月城的长官,正是徐旷。
顾行一行人摸黑来到月城城墙不远处一个小山坳里。
看到来人,看守的小兵迅速挖开一处隐蔽的洞口,露出仅供一人穿行的地道。
顾青狐疑地看着这个简陋的地道,问挖洞的那两人:“这个入口,当真能直接到城中心?”
其中一人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月前,我碰巧救了一个逃兵,他临死之际告诉了我这个密道。”
“这是当年月国贵族逃难挖的,可惜还没用上,就被灭了国。”
“这个地道直接抵达城中一户贵族的大宅,我偷偷走过一次,很安全。”
顾青点点头,用眼神请示顾行。
顾行看了一下天色,还有隐藏在浓浓月色中不远处的月城,点了点头。
“走。”
一句简短的命令,众人在两个探子的带领下,鱼贯进入地道。
边境土质松软,地道不敢挖的太宽,一行人放慢呼吸,快速穿行在曲折的地道里。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带路的探子停下脚步,示意身后人原地待命。
他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先是拿出一根木棍,轻轻敲了三下。
没过多久,上面传来三声清晰的回应。
探子脸色一喜:“是咱们的人,外面是安全的。”
说罢,率先掀开顶上的遮挡,钻出了地道。
等到所有人都钻了出来,小小的杂物间已经快要站不下了。
这户贵族心思巧妙,把地道的开口设计在了厨房的杂物间里,入口放着一口大缸,缸里空空如也。
难怪能保留这么多年。
月国灭国之后,贵族们散的散,逃的逃,举家灭门的都不在少数。
留下来的宅子和铺子,也成了无主之物,被后来的百姓们占领。
这处宅子原来的主人已经不知去向,现在的主人是个商人,经常在外行商,家里只有妻儿老母。
仆人们住在后院,只有在做饭的时候才会来厨房,杂物间更是很少进入。
夜色掩盖之下,外面偶有几声狗吠,除此之外,再无人声。
所有人四下散开,确认环境安全。
留下两个亲卫守住杂物间的入口,其余人在顾行的带领下,直奔城中最大的商行——乐游商行。
商行的老板乐心远是边境首屈一指的大商人,他家门下商队商船无数,主要做的就是跨境贸易。
他本人来历成谜,据说是某个已经消失的小国的王子,国家覆灭之后,携带祖宗留下的巨额财宝做起了生意,短短5年,就成功坐稳边境贸易的头把交椅。
相较于大梁的陶氏一族,这个乐心远则是孤家寡人,独来独往,不与任何国家联姻,也不培养家族势力,只专心搞钱。
三更半夜,整个月城都已经沉睡,除了乐心远的书房。
乐心远年约25,长相俊美,身材匀称,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此刻正披着一件月白色长袍,歪在躺椅上数星星。
书房的屋顶装了西域来的琉璃瓦,满天星光和月色倾洒而下,落在不远处的书案上。
墙角放着几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正在幽幽散发着光晕。
这时候,管家来报:“东家,有贵客来访。”
吱呀吱呀的摇椅声暂停一瞬,椅子上的人不耐烦道:“大半夜来拜访,非奸即盗,不见。”
管家纹丝不动,脑门上冷汗直流,背后的匕首往前送了两寸,他只得再次开口:“东家,是……是大梁的那位战神来了。”
乐心远此时正因为一桩生意心烦,看管家这么不上道,当即站了起来。
“什么战神,关我乐家屁事。”
“叫他滚蛋。”
管家都快哭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东家,您就见一面吧,要不然咱们小命不保啊。”
乐心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书房里不知不觉多了几个人。
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迎面走来的顾行。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这里可是月城,我和徐将军是忘年交,你们……”
顾行使了一个眼色,亲卫把抖如筛糠的管家拖走了。
乐心远心里一惊,明白来者不善。
他稍微思索一番,惊惧不已:“你就是那个从无败绩的战神顾行?”
“你不是应该在大牢里吗?”
大梁吃了败仗,梁帝震怒,查出了一堆硕鼠,其中最大的一只就是他的亲弟弟成王。
而这个成王有个出息的儿子,也就是大梁战神顾行。
据可靠消息,顾家人全部被丢进了宗人府的大牢,并且已经被判流放。
顾行此刻应该在去流放的路上,怎么会在月城?
而且,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乐心远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凡事都会多思考一层,结交了不少权贵商贾,但是从未和顾行打过交道。
大梁的营商环境,不适合他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
顾行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几息之间就摸清了这处书房的布局。
小小的书房面积不大,还不如他在京城的书房的一半,但是这里面的陈设却是低调奢华。
墙上挂着一幅石城老人的寻梅图,千金难求。
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无一不是顶级。
就连随处搁置在墙角的一盆盆栽,也是名家培育的精品,市面上都见不到。
头顶的琉璃盖,廊下的琉璃灯,还有水晶隔扇和屏风,全都是万中无一的精品。
这人有钱!
顾行转着匕首,故作散漫地问:“听说,你手上有一批刚收上来的粮食?”
乐心远心里一惊,旋即又放下心来。
有所求就能谈。
他放松下来,慢悠悠坐回原位,给自己和顾行倒了一杯茶。
“这是今年的新茶,您尝尝。”
顾行看都不看一眼,继续逼问:“这批粮食全部留给我,价钱你开。”
乐心远心里嗤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
“据我所知,凉州城已经有了新的长官,羌国的军队遭遇重创,朝廷的救济粮不日即将抵达。”
“我这点粮食,大人恐怕看不上。”
呵,消息倒是够灵通的,不愧是边境顺风耳。
顾行不想和他绕圈子,凉州城的粮食坚持不了三天,他今天必须把乐家的粮食带走。
“明人不说暗话,这批粮食我势在必得,现在来找你谈,是不想伤了和气。”
“若是大军压境……到时候就没这么好商量了。”
乐心远心里一阵鄙夷,威胁他?
也不看看他是怎么混出头的。
“顾……将军,您现在还是大梁的通缉犯,这么和我一个良民说话,不合适吧?”
“再说了,谁告诉您我手里有粮食了?”
他手里确实有一批粮食,是商队从盛产粮食的容国收上来的,特殊时期,花了比往年贵3倍的代价。
这批粮食他要拿去和梁帝换一张通行令,以后乐游商会的旗帜,会插遍大梁的山川。
顾行脸色冷了下来:“当真不给?”
乐心远头也不抬:“没有。”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两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良久,顾行拍了拍手,笑道:“听闻月国最后一任国君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本来他是有机会继承大统,但是在回宫的路上遭遇暗杀,生死不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国覆灭。”
“不知道乐公子,可曾听闻这桩奇闻轶事?”
乐心远眸色一沉,捏着茶杯的手指一紧。
脸上肌肉紧绷,讥讽道:“民间传闻多是异想天开,顾公子竟然相信这些市井之言,莫非……成王府的教习先生,竟然是一群长舌妇么?”
顾行狡黠一笑,像个偷鸡的狐狸。
“这就不劳乐公子费心了。”
“不过说到教习先生,我这里还真找到一个人。”
“这老头说自己以前是什么太子太傅,疯疯癫癫的,真是什么都敢说。”
乐心远悚然一惊,失声道:“谁?”
顾行幽幽说出一个人名:“乐平。”
顾青在回凉州城的路上,碰巧遇到了一群逃兵正在欺负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饿了三天,只剩下半口气。
他带着自己的女儿逃荒,才刚刚走出凉州城,身上的盘缠和粮食就被灾民抢了个精光。
父女俩一路靠着草根树皮充饥,饿的面无人色。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伙逃兵看上了他的女儿,不顾老头子的嘶吼,糟蹋了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顾青打马路过的时候,帮他们赶走了逃兵,杀了为首的三个兵痞。
老头子颤颤巍巍掏出一枚玉佩,把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儿和玉佩一起交给了顾青。
玉佩上刻了一个乐字。
后来,小姑娘跟着顾青回了凉州城,被安置在后勤处帮着洗衣做饭打杂。
这块玉佩,则被交到了顾行的手里。
军师很快打听出来这块玉佩的来历,惊叹老头子的身份,又唏嘘他的遭遇。
乐氏是凉州的大姓,祖上名人辈出。
相传战国时期,为了躲避战乱,保存文明火种,乐氏的先祖带着整理好的文学典籍还有上千弟子,迁居凉州。
中原文明的火种,在这里得以点燃星星之火。
乐氏在这里开办了学堂,教书育人,培养了无数文坛豪杰,往圣先贤。
等到中原战乱平息,一部分乐氏的后人和学生回到中原,继续为国尽忠,学以致用,辅佐明君。
大部分乐氏则是留在原地,继续著书立说,传承文化。
边陲小国教化不足,十分仰慕中原文化,纷纷来凉州聘请乐氏学堂的学生。
乐平跟随自己的祖父,去了当时还是月国的月城,教皇室子弟读书。
后来,月国覆灭,他也回到凉州,闭门谢客,再不收徒。
没想到,竟然被他们碰上了。
顾行拿出那块代表身份的玉佩,轻轻放在乐心远的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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