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玖卿见他似乎还有些心事:“王爷觉得我这么做不对么?”
褚青晏摇摇头:“插手他人家事的确有些不妥,但是你说的都是实话,也没什么不对的,想说便说,没什么大不了。”
洛玖卿听出王爷维护她的意思了,虽然插手他人家事可能惹出麻烦,但他不怕她给他惹麻烦。
“王爷,监礼司是什么地方?”洛玖卿只知金嬷嬷便是监礼司送来的,却不明白乔芳榕为何会这样害怕入监礼司学规矩。
“教皇室子弟及家眷和官眷规矩的地方。”
洛玖卿疑道:“那我怎么没去那里学过规矩?”
褚青晏看着她:“你学过,大婚前教你规矩的方嬷嬷和金嬷嬷就是监礼司的人。”
所以寻常学礼仪,是请嬷嬷上门,而像乔芳榕这样被罚的,却是要进监礼司学,她那般抗拒,看来监礼司应当不是个轻松的地方。
洛玖卿有点怵,她规矩也学得不好:“王爷,要是有天我不守规矩得罪了你,你也会叫监礼司的人把我抓去学规矩吗?”
“不会,你在我面前不用守规矩。”
“那我若是在皇宫里失了礼数呢?”
“也不会,父皇仁厚,他从未罚人去监礼司。”他的父皇和兄长都是宽厚之人,一向施行仁政,轻徭薄税,明德慎罚。
马车缓缓停下,下马车时,洛玖卿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提着药箱等在王府门前,那人巴掌大的脸上长着十分秀气的五官,乍一眼看着像个女孩儿,身量也不大高,清瘦单薄。
她第一次见这么男生女相之人,看他手里提的药箱,她猜到他大概就是顾仲鸣了。
她不过是扭伤,王爷竟然还从府外将顾大夫请来了,她谨慎地算了算,距离上一次喝避子汤已经超过七日,他便是华佗在世,应当也探不出来了吧。
双方各自见了礼,顾仲鸣随着二人一并入府,这一次他不必再用丝线探脉,而是用丝绢覆在王妃手腕上诊脉。
“王妃身体比上次好了许多,最近可是有加强些锻炼?”
洛玖卿赧然地点点头,最近她每日都要练两个时辰剑,只不过是偷偷地练,王爷并不知道。
“很好很好,可以保持。”顾仲鸣拿起丝绢,盖住王妃的脚踝,确定王妃没有伤到骨头,“此伤也无大碍,明日便可下地正常行走,那我便去给王妃开方子了。”
他走时,特地叫上褚青晏:“殿下请随我来,有些注意事项我一边开药方一边同殿下说。”
顾仲鸣一路憋到前院书房,将褚青晏推进去,关上门,才大喘一口气道:“我的老天爷,王妃可是与殿下离心?”
褚青晏眉间显露了几分忧色:“你如何知道的?”
顾仲鸣拉着他坐下,倒了两杯茶水:“殿下细说说,怎么回事。”
褚青晏犹豫再三,终于有些沉闷地道:“她、她心里好像有别人。”
说完深吸了口气,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无边的苦楚在口中蔓延。
“那就难怪了,殿下可知道王妃在用避子汤?”顾仲鸣若有所思地看他几眼,“若非是我,寻常大夫可看不出来。”
褚青晏眉间拧得更深,他倒是不在乎子嗣,若是她不想要孩子,直接同他说,他定会依她,只是她为何要自己偷偷服避子汤呢。
他担心她的身体:“她服用的避子汤,对身体可有害?”
“也没什么大害,但终归是药,而且其中有两味药过于寒凉,现下可能不显,但是用多了,或会招致月信时的腹痛,甚至未来若是有孕,会加重怀胎时的不适和生产时的痛楚。”
顾仲鸣突然有些同情自己祈王殿下了,想当初第一次提起王妃时,还道是王妃钟情于他离不了他,却原来只是殿下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你想想法子,配个不伤身的配方来。”
顾仲鸣无语了:“欸,祈王殿下,您的王妃与您不睦,殿下何苦来为难我呀,我们悬济堂向来以安胎保胎为招牌,何时售过避子汤。”
褚青晏急了:“我与她并无不睦,就算她心里有旁人,那也是从前的事了。”
他们二人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成婚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他不会苛刻地要求她从一开始,心里就只有他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婿。
莫说她现在失了忆,便是她未曾失忆,许下婚约的男子十余年不曾出现,他也没有立场要求她为自己守心。
可是她既然愿意嫁给自己,成亲后,亦是心悦自己,这便够了,他们只要将往后的日子过好,他不会去翻旧账,便是忍不住想,也绝不会因此迁怒于她。
入夜,洛玖卿与褚青晏各守着半边床,背脊相对各怀着心事。
洛玖卿将白日里见陆闻时的情景,又回想了一番,这个陆侯确实很奇怪,他对自己说的话总像是别有深意。
他那句“那位故人有幸早早结识王妃这样的绝色……”也很奇怪。
洛玖卿摸了摸脸上的疤,“绝色”这个词是该用在现在她身上的吗?而陆侯又何曾见过她从前的样子。
他说“你……那么喜欢替人出头啊?”时的停顿也很可疑,洛玖卿几乎确定,他就是季玄,可是季玄怎么会变成陆侯呢?
或许他跟自己一样,从一开始就有双重身份。
*
到了洛玖卿要去青玉楼的日子,柳香玉依她所言早早放出消息,她今日要登台,王爷果然晚膳后便离府。
洛玖卿等了一刻钟,带着夭英翻后墙出门。
青玉楼,二楼雅间。
洛玖卿翻窗刚落地,柳香玉已经在屋内等她:“终于来了,罗大这些天,日日来找你,你见是不见?”
“见。”洛玖卿在她对面落座,拿起桌上的药瓶治脸,“柳娘,你可了解这罗大……的感情生活?”
柳香玉瞥她一眼:“怎么?想攻其弱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她右脸的伤疤迅速脱落,露出白瓷般的细嫩肌肤。
“倒是没听说过他有何相好,无妻无子了无牵挂,也不是个流连风月场所之人,他一直藏身草莽,这次是受千杀阁之邀才赴京,他到尚京月余,除了来青玉楼喝酒,不曾去别处寻欢。”
柳香玉托腮看着她:“说起来,除了你,他还没对楼里别的姑娘有过意思。”
“千杀阁是用什么说动他来尚京的?”
“许他名扬天下,稳坐天下横练功夫第一人的位子。”
洛玖卿有些不解:“你不是说他已是第一人了么?”
“实力上是,跟名头上是可不一样,看得出来这是个有野心之人,只要最好的。”柳香玉盯着她,意有所指。
洛玖卿笑了笑:“多谢柳娘,我心里有数了。”
柳香玉临窗望着大堂形形色色的客人:“哟,稀客来了。”
洛玖卿朝她递了个疑惑的眼色。
柳香玉摇了摇手里的扇子:“你家夫君,祈王殿下来了。”
“哟,罗大也来了。”柳香玉掩唇笑道,“都是来寻你的,先见谁?”
“罗大。”天大地大,任务最大,洛玖卿招呼夭英,让她在自己后背上涂药,“涂成条状的,看上去像鞭子抽的那般。”
她将肩头的软罗衫褪下,露出光洁瘦削的后背,由夭英将柳条沾着药水,轻轻扫上几笔,柳条扫过之处瞬间泛起红痕,看上去跟鞭子抽的一模一样。
夭英抽了口冷气:“你们媚骨门整日就捣鼓些这种东西?”
洛玖卿笑弯了眼:“我早就怀疑栾素可能有怪癖,喜爱看相好伤痕累累的模样,整日研究这些。”
夭英将药水还她,洛玖卿又递过来一瓶膏体。
“这又是什么?”
“寻常的护肤香膏,一会儿你就假装替我上药。”
夭英不明白她这闹的哪出,只能依言照做。
柳香玉离开后不久,便听见罗钊大咧咧的声音:“欢喜在哪儿?我知道她今日会来,都给我让开!”
他力大,无人拦得住他,推开门直接闯入了洛玖卿的房间。
洛玖卿将头朝向床的内侧,随着夭英在她身上抹药,肩头微微耸动,她光洁后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罗钊脚步一顿,大怒:“柳香玉她打你了!?”
洛玖卿扭头,焦急道:“不是!柳娘不曾打我。”
看着她眸中带泪,罗钊心头一紧,往桌上狠狠一拍,将红漆木桌劈成两半:“那便是千杀阁打你了!?”
夭英皱了皱眉:“你再喊大声些,叫楼下来的官人将娘子捉去!”
罗钊心虚地垂眸,终于将声音压低了些:“千杀阁为什么打你家娘子?”
夭英瞥他一眼:“还不是为你的事,娘子不愿你入千杀阁那龙潭虎穴,不愿依着阁里的意思,招揽你入阁。”
罗钊走到床边:“什么龙潭虎穴!我罗大会怕他?只要你跟了我,我便随你入阁又怎么样?”
洛玖卿撑着床将上身抬起,她苍白的脸上,泪水扑簌簌落下:“罗大哥你不知,千杀阁并非你想入就入想走就走的,罗大哥若真是想让我跟你,那也应当待我离了千杀阁,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你,只要我在千杀阁一天,这条命就由不得我。”
洛玖卿凄然一笑:“今日阁里能将我给了你,明日又岂知阁主不会将我再许给旁人?”
“他们敢!”
“他们有何不敢?”夭英像是强压愤怒,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你道是,娘子从前没有被阁里许给过别人么!”
洛玖卿听到此处,掩面啜泣,泪水从她指缝间滴落,沾湿了绣着祥云的软枕,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晕死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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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避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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