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给她的名单,只怕就是这些小案,或许褚青晏真的运气极好,撞上几个可能与夙州之事有关的人,又或许季玄就是单纯的不想百密一疏,不愿他染指夙州之事分毫,哪怕只是些夙州来的人,也不愿落在他的手里。
虽然探清了此事缘由,可她要怎么不着痕迹地让褚青晏将这批案子转给稽查司呢。
他与稽查司如今水火不容,哪怕这些家伙并不能给他提供线索,他也乐意压着这些案子恶心恶心季玄吧。
除非……这些人去稽查司于他而言更有利,洛玖卿心中有了大致的想法,她趴回床榻,心情又好了几分。
“对了,夭英,这几日你替我盯着点邓有福,他应当快要离开王府了。”
夭英涂抹香膏的手一顿:“娘子,你真要就这样放他走?”
“谁说我要放他走了?”洛玖卿睁眼,眸光由柔转厉,“他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他离开之时记得告诉我。”
第二日一早,夭英便来报:“邓有福和陈桂夏出府了。”
洛玖卿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从衣柜中随意抓了身衣裳套上,一边穿鞋一边道:“昨夜王爷没有来清松堂?”
“没有。”
看来褚青晏是忙了一夜公务,这种情况,他定会来陪她早膳。
“夭英,你留在清松堂应付王爷。”
夭英一脸不乐意:“我也想去教训邓有福。”主要是她不想应付王爷。
“你放心,你只要说我还在睡着,王爷不会生疑的。”她平日就起得晚,今日更晚些也很正常。
洛玖卿走后不久,褚青晏果然来了,得到夭英说王妃还未醒的回答,他倒是也没坚持等在清松堂,而是让她转达,书房内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王妃随时可以去练字。
清晨的尚京,街巷宁静,洛玖卿一路往城门方向飞掠而去,突然听得两声惨叫。
她往叫声方向远望了一眼,足尖在黛瓦上轻点,转了方向往声音处寻去。
一条空寂的小巷,家家门户紧闭,唯有一条破烂木门开了半扇,男人的痛苦嚎叫不断从里面传出,浓重血腥味和皮肉腐烂的味道自里面飘散,还混杂着些牲畜粪便的味道。
洛玖卿从屋顶跃下,进门先看见地上的一滩血迹,向里延伸出一道拖拽的痕迹,血迹尽头倒着个妇人,发髻散了一半,歪歪斜斜地垂在肩头。
看衣裳是陈桂夏,她腰腹间斜插一柄匕首,还在汩汩外往冒血,人已经没了声息,只瞪着一双鼓鼓囊囊的眼睛,盯在前方靠着木柱半坐的男人身上。
男人痛苦地用双手抓着自己的脸,手背和面上翻出令人恶心的烂肉,痛苦的吼叫一声高过一声。
洛玖卿一眼看出这是千杀阁的毒药,腐心散,中毒之人不会立刻毙命,而是五脏六腑自内而外溃烂,足足承受半个时辰非人折磨才腐烂死去。
邓有福像是认出了她,扑在地上匍匐向前爬了几步:“……救……救我……”
洛玖卿双指间夹着个长颈瓷瓶给他看,声音轻飘带着丝不经意的慵懒媚气:“这是解药,想活命,就自己来拿啊。”
说着,她弯腰将药瓶置于地上。
邓有福盯着那瓶药,爆发出求生本能,双手扒着地,快速往前爬行,在距离药瓶约莫三尺远的地方,伸长了手去够,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瓷瓶,生的希望在他眼中燃起火焰时,一只玉白纤细的手,轻巧地将瓷瓶提起。
邓有福绝望地盯着面前那双兼具纯真与魅惑的眸子,频死之际骇然醒悟:“你!你不是小满!你绝不是小满!你究竟是谁?”
他双手在地上乱刨,似想要逃离她,又像是想要靠近她,可在身体巨大的折磨之下,却只是徒劳地扬起一片尘土。
趁着他还有几分残存意识,洛玖卿拔.出腰间匕首:“有些债,你也该还了。”
静谧巷中再次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惊动了尚京巡防的捕快。
半个时辰后,京兆府尹孟季看着死状凄惨的二人直拍大腿:“哎……哎!天子脚下,皇城根上竟然发生了如此恶劣的杀人案件,务必将此贼人捉拿归案!”
现场很快被封锁,幸而因为京城改建,这条巷道如今没有住户,否则此事传扬出去,定惹得人心惶惶,叫陛下知道了,他的乌纱帽都难保。
“大人,这二人是夙州来的。”勘验现场的捕头从尸体身上搜出了身份文牒。
“夙州?”孟季接过文牒,面色大喜,“好,好啊!快,快叫人去回禀王爷,又有夙州来人涉案,只要将案子移去了大理寺,就不归我管咯。”
洛玖卿回府沐浴更衣,而后去前院寻王爷,得到陈繁的答复:“王爷刚刚被紧急公务叫走了,书房一切都已备好,王妃可要瞧瞧?”
王爷特地留他等王妃,就是怕他走后,王妃来找。
“我等王爷回来再过来。”她今日还有旁的事。
王爷匆匆离去,恰印证了她昨夜的猜想,看来京兆府尹果然会将涉夙州的案件都通报王爷。
褚青晏直接赶到京兆府,仵作正在验尸,他示意守着停尸房的捕快不要出声,以免打扰仵作,他挥退左右独自进了停尸房。
孙仵作全神贯注地摆弄着尸体,没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人,他从男尸身上夹起一块色彩鲜明的布块,“咦”了一声,一转身正对上王爷清冷的眸光。
孙大海一惊,忙要跪下行礼,被褚青晏伸手虚拦了一把:“不必多礼,可是有何发现?”
“有。”孙大海将那布片递在王爷面前,“此衣料为上等织锦,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但这二位死者均着寻常布衣,手上还有常做农活留下的茧子。”
“死因?”
“死者二人为一男一女,系夫妻,女人死于失血过多,伤在左侧腰腹,贯穿伤,凶器是一柄长约半尺,宽一寸的纤薄双开刃匕首,死时就插.在患处,男人死于……中毒,且是十分恶毒的剧毒,尸身送来时,五脏六腑皆已腐烂,还有……他的命根子也被人齐根切下……”
下手如此狠辣,除了寻仇,孙大海想不到其他由头。
“可知是何毒?”
孙大海沉默一瞬,而后摇了摇头:“这不是寻常毒物,恕小人无能,不知是何毒。”
孙大海虽是京兆府的名仵作,但于江湖之事并不通晓。
“王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啊……”孟季听闻祈王到了,一路小跑而来,肚子上的一圈肉上下颠簸,夏日里闷出了一身汗。
见到王爷,扶着身边的师爷,先跪下一条腿,再弯曲另一条腿,拜伏到地。
褚青晏:“起来说话。”
“欸!”孟季同样艰难地起身,先抬起左腿支撑在地上,再扶着左腿站起另一条腿,“王爷,相应证据都已整理好,随时可以移交大理寺。”
“待孙仵作验尸后,将尸体和验状一并移送。”
“是。”
褚青晏正要离开,瞥见师爷手中抱着的一叠文书,最上面是一张画像,画上的人十分眼熟。
见王爷的目光在师爷手上停留,孟季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解释:“大海说死的男被害人尸身腐蚀严重,再过会儿可能会辨不清容貌,所以下官先叫人将他的面容画了下来,虽说面上也已溃烂了几处,但还算能认出五官。”
“女被害人的尸首呢?”
孙大海:“在停尸房的里间。”
褚青晏快步进停尸房,也不顾房中恶臭,掀起靠里间停放尸身面上覆盖的百布,眸光微微一动,这二人是王妃的大舅和大舅母。
*
柳香玉推开门,看着推开窗户准备跳窗而走的栾素。
“这就要走了?”
栾素将身上的包裹裹得更紧些:“走了,留在这怪麻烦的。”
柳香玉慢步走进房中,将身后的门带上:“你啊,犯得上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么?而且也不告诉她一声就走,做好事不留名啊?她也不念着你的好呀,一声‘师父’也不愿意叫。”
“哎呀,你懂什么,那丫头虽倔,可不是个不念恩的人,她呀,就是害怕再有亲近之人。”
柳香玉靠着窗框:“你怎知她不会自己动手?”
栾素垂眸,扯了扯嘴角:“那丫头还没杀过人。”
她们都是从懵懂无知过来的,都知道那第一步最是难行,也都知道那是走出就无法回头的一步。
栾素恳切地望着昔日好友:“阿玉,帮我照顾着点儿,拜托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从窗口跃出,瞬间消失不见。
入夜,青玉楼来了位稀客,柳香玉看着许久未来的洛玖卿,说话有些夹.枪带.棒:“今儿个什么风啊,把您这大忙人吹来了?”
洛玖卿开门见山:“栾素呢?”
“走了。”柳香玉随意摆弄着手里的绢帕,“你找她有事儿?”
“没有。”她只是觉得她该来见见她,甚至根本没想好见到她要说什么。
柳香玉瞧着眼前的美人,却有些懂了阿素的话,揭过这个话题:“今儿见不见客?来都来了,总得给我撑撑场面。”
“嗯。”洛玖卿点头,欢喜确实消失太久了,作为如今尚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花魁,她时不时的“失踪”,容易惹人怀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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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双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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