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浔月委屈地应着,伸手去探滚烫似火的额头,小声不满道:“分明不烫……”师兄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柳吟尘一阵无言,不再理睬他,转身出了屋门,复而敲响温习月同苏似远的房门,温习月打开了门,苏似远紧随其后,柳吟尘同苏似远对视良久,眸子有些发沉,似四月冰霜,似六月飞雪。
苏似远并未察觉到那缕不明意味的目光,在度回神,却见柳吟尘正定矩阵,向温习月躬行一礼,“师尊,今日我与师弟怕是不能同行了,师弟病了。”
“可有大碍?”温习月有些不放心,望向柳吟尘,似是想透过他看见江浔月的现状。
柳吟尘摇了摇头,规矩地礼答,“师弟昨夜发了风寒,筋脉有些堵塞,只是有些烧热,师尊不必忧心。”
温习月这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又同他道:“同他讲,若是顾白月再让他乱吃药便不必与他客气,告诉顾白月我不许。”
“你好生照顾他。”言毕,他又回眸望向身后的苏似远,“苏似远同我去除蛇妖。”
“是,师尊一路当心。”柳吟尘言过而去。
天字十号房
江浔月低头看着腰腹的刺青,沉下了眸,指尖微颤,看着手背的透明处,伸手摁住。
回想起昨夜那事,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他看着柳吟尘离去的方向,恨恨地咬着下唇。
“吱呀——”
柳吟尘推门而入,江浔月急忙拉起衣襟,将衣服系上,柳吟尘正好扫见了他腰间的梨花,一时愣了片刻。
“浔儿,你腰间的是……?”
江浔月躲进被中,闷闷地应着:“没什么。”
“你……可能让我瞧瞧?”柳吟尘伸手拉着盖住他的被子,试图拉下。
江浔月攥紧不让他拉开,可无奈身上没有半分力气,被柳吟尘看了个彻底。
江浔月看着柳吟尘的脸,一时没晃过神来,在他伸手想要探他额间的温度时喊着:“不要!”
柳吟尘显然也是被他吓到了,看着他的动作,颤声道:“浔儿……”
江浔月没等到他的手,放松了身体,柳吟尘收回了手:“我只是想瞧瞧你的烧热之症可有所缓解。”
“抱歉……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让你这般害怕?”柳吟尘有些看不透他,忍不住问。
江浔月呆呆地摇了摇头,有些累了,“没什么……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那他……”
“我有些累了。”
柳吟尘发觉他的说话方式有些不同,就像……像极了从前的江浔月……
柳吟尘见他昏昏欲睡,抬手拉开他的衣襟,江浔月松弛的神经在一瞬又崩紧起来。
江浔月眼尾发红,手指发颤地推着他,泪珠挂在眼角,将落未落。
“……不要……”
柳吟尘终于发现,江浔月的动作,与当时都对上了,他趁着他虚弱无力,抬手拉开他的衣摆,拉起江浔月,看向他的背部,一片粉白的梨花布满了整个腰颈,背部随着柳吟尘的触碰而发颤,江浔月总绷着的那根线终于断了,他将小臂遮在眼睛上,连哭声都变得压抑,他咬紧了唇,泪珠滑落在枕被之间,悄无声息。
柳吟尘抬头看他,江浔月有些脱力,哭的一颤一颤,柳吟尘抽回手,转而拉开江浔月的小臂,看着他哭红的眼,止不住的心疼。
他抬手拭去江浔月眼尾的泪,江浔月看着他,分明是一样的长相,一样的动作,可为何翩翩差了那么多,一个温润,一个残暴。
可只要是他,他都无法保持理智。
柳吟尘抬手抱着他,在他发间落下一吻,轻如鸿毛。
江浔月未曾发觉,两手垂落在床榻上,任由柳吟尘动作,看着他因为自己开口,动作,终是不忍地落了泪。
柳吟尘抱着他,轻声慰道:“浔儿……不怕……师兄在。”
“师兄会护着你的……”
“……别怕……”
“浔儿,不要怕。”
一侧
苏似远低着头,贝齿微启,上唇咬着下唇,耳根有些发红,“师……师尊……”
“为师说无妨便无妨,一点小事便如此扭捏作态,像什么样子?”
“徒儿知道了。”苏似远垂着眸,蔫蔫地应着,低声嘟哝,“可这不是小事……”
早些时候,苏似远觉着头疼,无意识地伸手抱住了温习月,阉着眸子,可却做了噩梦。
梦中,他看见温习月现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施然一笑,苏似远抬手去捉,却扑了个空。
他有些失神地抬头,温习月胸前被一剑贯穿,可怖的创口深不可测,直直贯穿了他的心脏,血淋淋的伤口还在滴血,落地的声音清晰可见。
苏似远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温习月,眼泪不可自控地落了下来,他伸手拉着温习月的衣角,却怎么也抓不住,伸出的指尖触碰着那人的虚影,那一缕飘飘落落的魂魄向他靠近了些。
温习月蹲在他身侧,看着他点点血色的身体,伸手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远远。”
苏似远抬手抱着他,虚虚地圈着,他没有讲话,泪像珍珠般落下。
温习月揉了揉他的头发,点着他的眉心,却并未真正碰到,他也一样抱住他,“远远,别怕,不哭。”
苏似远捉着他的衣摆,盯着那处被血染红的衣角,又想起了温习月死去的那天……
那日,雨下了整夜,正是海棠开落的时节,花瓣追着雨滴点点落地,血色被雨水冲刷得不见踪影,苏似远离开了雨幕,心却落在了死地。
温习月凤眼微睁,看着苏似远在他怀中发抖,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俞落俞多,又滴落在地。
“师尊……师尊……”
苏似远含着泪花喊着他的名字,只是一个名字,却是他一生的羁绊不隅。
温习月察觉他情绪有些失常便唤了他,“苏似远,苏似远?”
后来,苏似远隐隐听见有人唤了他的名字,渐渐醒来,却发现他自己扑到了温习月怀中,连忙退后,温习月本不在意,可苏似远倒不好意思了。
苏似远跟在他身后,一路行至旌旗馆,也是此次委任的事发地点。
旌旗馆地处酣觞城的中心地带,是闻名内外的秦楚楼馆,可与其他地界不同的是,这旌旗馆做的是男子买卖,馆中大多是小倌,而非女子。
旌旗馆外
苏似远方才站立,便被温习月一拽,险些栽倒在他怀中,踉跄几步,才蓦然抬眸,温习月将他揽在怀中,眼前人流涌动,随即便见,一众男妓身着艳丽,额间染着花钿,赤红的朱砂填布其上,似血似炽,满目琳琅,苏似远被挤着向后倒去,温习月温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炽热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耳边,顺着弟子契入耳,“切勿冲动。”
温习月随众人入内,见苏似远微微发愣便攥住他的指尖,苏似远察觉到指尖以及手心一阵温热,垂眸望去,温习月温热的手心包裹着他的指尖,指腹,指实。
苏似远几近错愕,原来师尊的手是那么温热,那腕间的脉搏似也自其内溜出,跌奔入他的心间,那是温热,有力的心跳,而非冰凉的纸镇。
温习月见他愣在原地,有将他拉拽在一侧,苏似远突觉怪异,鼻尖传来一阵异香,几乎在同时,他顿了一阵,在温习月的轻唤下渐渐回神,温习月依旧以弟子契传递音讯,“你且先去阁楼上层查看,若是有异样便以弟子契传音。”
“那妖物在人数够了以后便会关闭馆门,使此处变作夜间,一入夜间,他便会行动,且他能变换日夜,千万当心。”
屋外的阳光渐渐被乌云笼罩,转眼便入了夜,贯圆的皎月挂在天边,却没有一丝星光,浓雾在旌旗馆外围成了一道幻阵,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只能被妖物困在此地,待浓雾一散,旌旗馆中的人便会身亡。
这便是酣觞城内镇民大量身死的主要原因。
温习月见苏似远愣在了原地便上前拉住他,可苏似远却是往后一退。
他的眸子有些浑浊,不再是清澈的水墨色,而是布着混浊的水汽,温习月开口轻唤,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苏似远?”
“……”他愣着,低头看向温习月的手,才一抬头,便被温习月一记手刀敲昏了过去。
温习月看着他身上隐隐漂浮的黑气,伸手探了他的灵脉,凤目一阉,入了灵脉深处。
灵脉中脉络清晰可见,可往根源处伸展的,有一根红线,连接在一团黑雾之中,黑雾中一片狼藉,瞧不清其中有什么东西,只能感受到那处与他羁绊颇深,以至于连大乘之境的修为也堪不破其间的详情。
温习月方才抬手碰着那处红线,苏似远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一身血衣,污血形成的污垢落在他的脸上,可眼眸却异常清晰,他没有开口说话,只看着温习月。
温习月拉住他的手,苏似远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不消半刻,他便吐出了血,消失不见,温习月想要再往里走去,却始终无法前行。
无法,温习月只得退出,苏似远依旧被抱在怀中,呼吸一如既往的平稳,脸色也同先前一般无二,可却怎么也叫不醒。
“啊——”
旌旗馆二楼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刺破耳膜,可馆内所有人却无动于衷,依旧各自奔忙,三两结伴。
温习月抬头用灵契贯穿了那处,一幅血色蓦然撞入他的眼中,遍地都是,血色的浓雾始终盘旋,像是一场不散的宴席。
血花飞溅,有一青衣男子矗立在床前,手中执着一柄刀,刀尖的血滴落在地,连声音都清晰可见,不断闯入温习月的耳朵,眼睛,青衣男子突然回头,看着温习月的方向,微微蹙眉,突然伸手捏碎了温习月连接在屋中的灵契,只差一点便完全断裂,温习月募地吐出一口鲜血,血滴顺着下颌滴落在苏似远的颊边,苏似远的呼吸突然变弱了很多,渐渐不再跳动得规律,像是将死之人,行将就木。
他看着温习月,迷迷糊糊看见了温习月吐了血,可又无法睁开眼瞧瞧,他沉重地闭上了双眼,一滴泪顺着眼尾滑入发间,谁也未曾察觉……
灵契被破坏后只能听见二人的声音,他谨慎地带着苏似远入了一间屋子,将苏似远放在床上,倾耳听着。
屋内
青衣男子看着床上的男子,上前轻拍他的脸颊:“怎么?还不肯说么?”
“……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楼主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青衣男子提刀抵上他的脖颈,只要再刺入一点点,他便会死去。
可那人只知不断的摇头,他握住青衣男子的手,断断续续地求饶:“虞纥……虞纥,你难道忘了当时是我在江湖术士手里救下你了吗……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有爹娘妻子,我不能死……”他哭着央求,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青衣男子手中的刀刺入他的脖颈,割开了他的脖颈,控制着不割断他的动脉。
良久,他气愤地将刀刺入床榻,捏着刀身,连伤了手也不曾在乎,只红着眼睛,缓缓开口,“我不杀你……我只要萧掩和的下落。”
“我真的……”
“你知道!”青衣男子松开了手,手心的伤口还在淌血,赤红的双目正使他开始妖化,獠牙渐渐刺破他的唇齿,他别开脸不让男人看见,依旧问着那人的下落。
“我只想知道萧掩和在哪里,你告诉我,我放你出阵。”
“我……”男子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伸手从衣襟拿出一根发带,青绿的丝带因为无力支撑而飘落在床榻之上,“自昨日楼主去了小河家中后便再未回过楼中,这是他留下的。”
“……你走吧。”青衣男子下了床榻,拉开了屋门,指着某处,“下了楼,再往楼中的那处,直走便可离开幻阵。”
“多谢。”男子拱手抱拳后离开了屋子。
温习月低头看着苏似远,苏似远抬手拉住温习月的手轻声呢喃,“萧掩和……”
“你说什么?”温习月看着他有些不解,并不知为何苏似远也同样唤着这个名字。
苏似远一直重复着“萧掩和……”这句话,就像中了蛊一般。
读音注释:虞纥(he)第二声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浔月有一点点不太一样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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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屠杀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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