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楚肆的声音在地宫大殿中冷然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藏头露尾之辈，也配谈论真相？”
那黑影并未动怒，反而发出更低沉的笑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配与不配，非你一言可定。摄政王，你可知这‘幽冥之眼’，因何而生？又为何，偏偏与你楚氏皇族纠缠不休？”
楚肆眼神冰寒，并未接话，只是周身的气息愈发凛冽，如同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将眼前之人斩于剑下。
黑影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将尘封的往事缓缓揭开：“二十多年前，前朝末代，皇室式微，权臣当道。有一位公主，聪慧果决，不愿见江山倾颓，暗中组建势力，欲挽狂澜于既倒。她以‘青麟’为号，联络忠贞之士，积蓄力量……”
青麟！楚肆心中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原来青麟墨的“青麟”，并非随意取名，而是源自于此！
“然而，天不佑前朝。”黑影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刻骨的恨意，“就在她即将发动之际，当时的燕国公，也就是你的祖父，楚骁，联合其他军阀，以清君侧之名，率先攻入皇城！一夜之间，皇城血流成河，前朝覆灭，楚氏登基！”
这段开国历史，楚肆自然知晓，但从这神秘人口中以如此充满恨意的语气道出，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那位公主呢？”楚肆冷冷问道，心中已有了一个模糊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她？”黑影的语调变得诡异起来，“她在那场宫变中‘死’了。或者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但实际上，她被忠于她的部下拼死救出，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黑影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座黑曜石祭坛：“她毕生的心血，她复国的希望，也随之转入地下，化作了这‘幽冥之眼’！目的只有一个——颠覆你楚氏江山，光复前朝！”
地宫内一片死寂，只有黑影那充满怨恨的声音在回荡。赵锋和陈影听得心神俱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困扰朝廷多年、制造了无数血案的“幽冥之眼”，竟然是前朝公主所建，旨在复国？！
楚肆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但他依旧保持着极致的冷静：“所以，你就是那位公主的后人？还是……她本人？”他紧紧盯着那兜帽下的阴影，试图看穿对方的真面目。
黑影摇了摇头，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叹：“我？我只是一个……不甘的亡魂，一个誓要完成她未竟之业的执行者。至于公主本人……”
他/她的话音未落，地宫入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脚步声。
嗒……嗒……嗒……
不疾不徐，沉稳从容，在这死寂的地宫中，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楚肆猛地回头，赵锋和陈影也瞬间转身，刀锋完全出鞘，对准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夜明珠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步入光晕之内。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即便是以楚肆的定力，瞳孔也在瞬间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
来人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宫装常服，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簪着简单的珠花。她面容平和，眼神深邃，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与这地宫氛围隐隐契合的沉寂。
赫然正是——当今太后！
“太后？！”楚肆失声，尽管他早已怀疑太后与“幽冥之眼”有关，但亲眼见她出现在这地宫核心，出现在这神秘黑影身旁，所带来的冲击依旧无比强烈。
太后并未看那黑影，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楚肆身上，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关切，有愧疚，有决绝，更有一丝深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痛苦。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苍凉：“肆儿，你果然来了。”
这一声“肆儿”，仿佛穿越了重重时光，带着某种楚肆无法理解的沉重。
那黑影见到太后，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并无多少惧意：“您来了。”
太后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她走到祭坛前，与那黑影并肩而立，目光扫过那黑曜石祭坛上的诡异符号，最终再次看向楚肆，缓缓开口，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他说的不错。‘幽冥之眼’，确是由哀家所创。”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当这句话真的从太后口中说出时，楚肆依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他死死盯着太后，那个从小对他虽不亲近却也维持着表面慈和、在他父母早逝后一定程度上给予了他庇护的嫡母！竟然是处心积虑要颠覆楚氏江山的幕后黑手？！
“为什么？”楚肆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不解，“您已是太后，尊荣已极，为何要这么做？！”
太后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楚与愤怒，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所取代：“为什么？因为哀家本就是前朝公主，那个本该在二十多年前就死去的亡国之人！”
她终于亲口承认了！
楚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血液仿佛都要冻结。他一直追查的敌人，竟然就隐藏在他的身边，隐藏在这宫廷最深处！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似乎都串联了起来。严嬷嬷的提点，青麟墨的指引……原来都是太后在暗中操纵！
“所以，长公主之事，江南之乱，乃至之前的种种……都是你在幕后策划？”楚肆的声音冷得如同冰碴。
“是，也不全是。”太后的回答出乎意料，“长公主野心勃勃，本就觊觎皇位，哀家不过顺势推了一把，借她之手搅乱朝局，削弱楚氏。江南之事，亦是如此。但哀家……并未想过要让江南生灵涂炭，那非哀家本意。”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身旁的黑影，眉头微蹙，似乎对其某些过激手段并不完全认同。
那黑影轻笑一声，并不辩解。
太后重新看向楚肆，眼神复杂：“肆儿，哀家看着你长大，知你能力卓绝，心系天下。若非身负国仇家恨，哀家或许……会真心将你当作子侄。但很可惜，你是楚骁的孙子，是这篡位得来的江山的继承人。”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悲哀：“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敌人。”
楚肆听着她的话，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彻骨的清醒。所有的温情与伪装都被撕破，只剩下**裸的、血淋淋的立场对立。
他缓缓抬起手，止住了身后因这惊天秘密而气息不稳的赵锋和陈影，目光如两道冰
锥，直刺太后：“既然如此，今日引本王来此，意欲何为？摊牌？还是…决一死战？”
地宫内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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