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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月光

裴绫吃了一惊,回头。快二十日了,这是头一回见邹岐。

他应当是刚从演武场下来。碎发湿贴在额角,外袍随意披在肩上,敞开的襟口里,单薄的深色劲装也被汗水浸透,贴在随呼吸起伏的肌理轮廓上。

裴绫这才发觉,行了快两刻,自己已从中心走到灯火暗淡的营地外围了。

邹岐走近,转向小蔷:“怎么陪着走这么远?吩咐过的事,都忘了?”

“是我晚膳多用了些,才叫她陪我消食,将军怎能怪她呢。”

裴绫微微一笑,拉住了正要福身请罪的小蔷。“白日里还替你补衣裳,忙里忙外的,她们都很辛苦。”

邹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恍然一般:“补衣裳?哦,是呢。”

小蔷闻言,打量了一下二人。

“将军,裴娘子说她要替你补呢。”说完她讪讪低头。

邹岐嘴角抖了抖,但如没有听见一般。

“今天的菜色裴娘子喜欢?那很好。”

裴绫还没答,审视的目光已经挪到了她的脸上:

“总觉得你又清减了。从前饭菜不合胃口,应当告诉我。”

角落里,小蔷瞥了眼邹岐的脸色,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对这很久没有听到过的,而且更加莫名其妙的关切,裴绫含笑客气地福了福:“将军事忙,我怎能什么小事都打扰。一路已承蒙诸多照拂,我已很是感激。”

“只是宁玉的事,还要请将军费心。”

邹岐立刻抬手,止了她的礼:“裴娘子言重了,原是邹某处事不周。十余日前已派人去寻宁玉姑娘,一有消息,便快马送来。”

裴绫点头:“多谢。”

“风凉了,我送你回去。”

邹岐一手拉住搭在肩上的衣袖,一面缓步而行,一面不时偏头看她是否跟上。

“身上都大好了吧?等额上血痂脱落,继续用那膏药,便不会留痕。还有手上也是,手心虽不似面容显眼,但若不养好,日常起居,或是写字画画,都会不便。”

“夜里记着多盖些,炭火尽管用,莫要着凉。”

脚踩一地碎石沙沙作响。邹岐终于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望向远处。

“军中条件简陋,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裴绫默默听他念着,心下不解。出发那日在车边一瞥,他冷冷淡淡的,而今日话忽然就多成这样,关切也事无巨细,而且,并不如往常,时刻将“奉旨行事”挂在嘴边。

裴绫不想听了,于是打断:

“是,我知道了。只是将军是去演武场了么?身上的伤都好了?”

“啊,”邹岐终于转了话头,“没什么大碍了。而且伤在左侧,右手用刀无妨。”

“那便好。可是穿这么少,一身热汗冷风扑了,再好的身子也会吹出病的。”

裴绫也看着他,说得十分恳切。想着宁玉能否回来团聚也就在他一令之间,好脸色还是要有。

邹岐闻言,脚步微顿,沉默着将歪斜披着的外袍穿正,再把襟前束带一一系紧。指节分明的手指在衣料间穿梭,直至领口严密地贴合颈项。

行至帐前,他转过身。灯火映照下,方才还活生生、汗淋淋的存在,已被一袭玄袍彻底包裹得严整挺括。

眼前的人又变成了那个威仪端正、一身凛然的将军。

“裴娘子,这一带听说有盗匪流窜。”

只是将军目光低垂,锁在她眼中,用着商量的口吻:“为了你的安全,这两日,少出来走动...好吗?自然,我不过随口提醒,你不必紧张,我们不会让你有事。”

帐前光晕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目光太过专注,竟让裴绫无端生出几分不自在。

她别开眼,应了一声,又问:“将军,我还有一事。之后到了边地,不知交接是何流程?我看若是行动起来,三日也就到了,我可要做什么准备?”

邹岐一愣。

“这,南景使臣还没有书信发来。”

裴绫眼底的光一瞬暗淡,语气中难掩失落:“哦,是吗。”

“只盼能顺顺利利...我实在...很想回去。”半晌她低声道。

邹岐沉默,然后低头,手按在腰间配剑的剑鞘上摩挲。

“娘子耐心再等等,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裴绫终于是进帐去了。帐帘落下,她靠在门边。

总觉这不过是寻常一日,但又并不完全寻常。

.

又停了两日,天上虽层云密布,倒是一直没下雨。裴绫还是按他们嘱咐,再未出门。

心下虽有些疑惑:一会说是前面有落石,一会说天气不好,一会又说有匪盗出没,这一带当真如此凶险?

眼看没多少距离就要跨过苍水,离开这个伤心之地,那眼下的确应当小心谨慎,再怎么惜命都不为过。

到了停驻的第三日夜里,裴绫沐浴完毕,准备就寝前,终究没忍住,又问了一遍:“究竟何时才能出发?”

小芍正端着一碗汤药走来:“说不准啊。娘子,您安心嘛,有消息了一定立刻告诉你。”

她将药碗递来:“这是郎中才开的新方子,说身子见好了也要巩固,而且奴婢昨晚听您好似睡得不安稳,这个也能安神的,比以前那个方子管用。”

裴绫接过,十分抱歉:“昨晚我仿佛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还有人低声说话,又像是搬弄什么东西,所以才翻来覆去,可是吵着你了?那你可也听见外头动静了?”

“没听见啊娘子。”小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正好把这药喝了,今晚必定能睡好。”

裴绫点头,接过药碗。药汁浓黑,气味刺鼻,她尝了一口,忍不住道:“好苦。”

“良药苦口,娘子还是饮尽了才好。”

待裴绫用完、漱了口,小芍正要为她拉好被子,她却忽然掀被披衣,要下床来。

“娘子要取什么?奴婢替您拿,您不要乱动了。”小蔷也立刻迎上前来。

裴绫在二人如有实质的目光注视下,走到妆台前,打开匣子,取出一对沉甸甸的金镯。

她拉过小蔷与小芍的手,不由分说,将镯子分别套在她们腕上。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她轻声道,“我如今身无长物,唯有这点心意,你们务必收下。”

二人俱是怔住,连声道:“伺候娘子是奴婢的本分,这如何使得?”

裴绫却已将镯子为她们戴好,抬头,只见小芍眼中泪光盈盈,不由讶然:“这是怎么了?”

“娘子待我们太好了...”小芍语带哽咽,慌忙用袖子去擦眼角。

小蔷忙推着小芍:“不要哭,快谢过娘子。”

二人一连福了又福,裴绫还要劝,小蔷已扶着她坐回床边:“娘子别介意,她就是这般心软,是舍不得您。”一边说,一边替她掖紧被角。

裴绫躺下,握紧小蔷的手,温声道:“你们待我亦如姐妹,我也舍不得。往后天各一方,你们跟着邹将军,前程自是好的,也要多多保重。”

小蔷坐在床边,吹熄了近处的一盏灯,帐内光线霎时暗了一半。

她低声道:“娘子安心睡吧,别再劳神了。”

不过片刻,裴绫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昏暗的灯火里,小芍小蔷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自去洗漱,而是一个开始忙起收拾包袱,一个奔出了帐去。

-

清晨,天际刚现出一丝光线。

“走水了!走水了!”

军营中无数士兵奔行呼号,手里提着水桶、木盆,一切能装水的器具,冲向驻地最中心正被冲天烈火吞噬的营帐。

小芍小蔷瘫坐在不远处一棵光秃的树下,怔怔流泪。橘红的光影掠在她们满是烟灰、又被泪水冲刷出两道痕迹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才稍稍减小。

文绍终于停止了嘶哑的指挥,也顶着一脸尘灰,从那已烧得只剩一具框架的帐边走向二人,当着众惊魂未定的兵士高声质问:

“怎么回事!?”

小蔷像是被这声呵斥惊醒,浑身一颤,抬起泪眼,泣不成声:

“娘子...娘子天没亮就醒了,说是有件极要紧的旧物丢了,许是掉在了帐外的树下,非要我们立刻都出来找...”

她颤抖着举起手中一个锦囊,“我们...我们刚找到这个,还没回去,就看见...就看见帐子里有火光...要进去,帘子却也从里面被拴住了...方才拆开这锦囊来看,才知道是遗书...”

“娘子,娘子你太傻了...”小芍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

营地五六里外。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在羊肠小道上缓行。马背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紧密相依。

邹岐四下环顾了数次,确定无人,终是忍不住低头拉下了身前人的厚重的兜帽。

凝看靠在肩头闭目垂睫、舒展安详的睡颜,他喉咙一瞬发紧,继而是突突不绝、几乎要撞出胸口的心跳。

指腹下意识地想抚上那道刺眼的伤口,却在即将触碰时猛地收住。

邹岐深深吸了几口清晨的凉气,凑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试探:“裴娘子?”

毫无反应。

他又吸一口气,然后顿了好半晌:“绫儿?”

怀里的人仍旧一动不动,回应他的只有从她身上不知何处飘来的一缕冷香。

像是桂花香,但是更冷冽,更难以捉摸,和那天沾在他狐氅上的一模一样。他其实熟悉这个味道。从前她每次从他身边经过,衣袂拂动,他都觉得几乎要为此晕厥。

而现在她洁净柔软的身子完全倚在他胸前,这气息清晰萦绕而来,如此近,如此真实。

邹岐扯住了缰绳,吁了一声,马儿顺从停下。

这下整个天地的声息都止了。

眼前的人睡梦中的面庞如此平静,像一泓月光。但那道刺目的疤痕总是提醒着,水中月就是水中月,不仅是易碎的幻影,而且只存一时。

他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然后,邹岐微微倾身,撩开裴绫鬓边几缕散落的发丝,在她耳际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做了这件十五岁起就想做的是,一股战栗窜过脊背,邹岐脑中霎时空白。若不是要扶住身前这具瘫软得毫无防备的的身体,他已跳下马去溪边拿冰水浇脸。

一动不动缓了很久。

邹岐终于轻轻拉好了兜帽,将裴绫的头小心安置在自己的颈窝,又一遍遍拢紧她的披风,这才眨了眨发酸的双眼,舒了一口气。

马鞭轻轻一点,轻快的马蹄声咯噔咯噔,重新在寂静的小道上响起。

清晨的风仍十分冰冷,正好拂过他发烫的面颊。

[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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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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