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认识。
黄昭拱手,朝秀气青年行了个招呼礼:“乐三公子。”
秀气青年正是邺城乐家嫡支的三公子——乐知珩。
黄昭与乐家二公子相熟,也曾见过这位三公子几次。
乐知珩的记性很好,哪怕上一次见面是好几年前了依旧记得黄昭。
“你是玄宁山庄的黄兄。”乐知珩还了一礼。
乐知珩看看里边,从门口进来,走到了柜台乐知欢这边来。
“三哥与这位客官认识?”乐知欢问。
黄昭眼睛一亮,看着他。
这称呼,看你还有什么借口说跟邺城乐家没关系。
黄昭脸上写着这么一句。
乐知欢神色自若,没有半点儿被拆穿了谎话的尴尬,不慌不忙,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黄兄是玄宁山庄庄主秋尹大师的弟子。”乐知珩说,“黄兄与二哥是朋友,五郎的鸿雁就出自秋大师之手,其中黄兄帮了不小的忙。”
玄宁山庄的锻造之术是江湖有名的,其庄主秋尹更是名声显赫的锻造大师,江湖中不少有名的武器都出自秋尹大师之手。
鸿雁。
乐知欢扭头,明白了。
怪不得黄昭突然这样问,原来是因为认出了鸿雁。
“原来掌柜的是乐家的五公子啊。”黄昭记得乐知珩唤掌柜为五郎。
乐家与玄宁山庄的关系不错,乐家可以说是玄宁山庄的大客户,黄昭自然要维护一下跟大客户的关系。说真的,乐家真的很有钱,特别是这一任乐家家主娶了北边豪绅大族姚家的次女之后,发展得更好了。
他倒是知道乐家家主有五个子女,四子一女。但是,外人比较熟悉的还是其中两位。一位负责协助打理乐家生意的大公子乐知韫,另一位便是那位有名的风流丹青手——二公子乐知予,剩下三位倒是不常在外行走,熟悉的人不多。
乐知欢神色不变:“不是。”
黄昭:“???”
乐家三郎还在你旁边站着呢,你哥就在那儿看着,你怎么还能这样自然地否认?
这话黄昭没法接,于是他看向了乐家三郎。
“咳。”
乐知珩手握拳抵着唇咳嗽了声,转头低声与黄昭解释:“五郎跟父亲有些小矛盾。”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也是乐知欢现在说这话的重要原因之一。
黄昭:“呃……”
这个他可不好说什么,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的家庭矛盾,外人不好说什么。黄昭只能当没听到。
黄昭觉得他站在这儿有点碍事,人家亲兄弟应该有话说,可他在场有些话又不好说。
所以,他该找个怎样的借口,体面地退出去?
气氛沉了下来,略显尴尬。
“客官,你们的菜好了。”阿来给黄昭送来了他们要的饭菜。
黄昭心头一喜,抓住了机会抽身:“哦哦,小师妹快趁热吃,你不是说饿了吗?”
秋萱鹿眼茫然,她是在场最不了解情况的一个了,听见师兄的话,下意识:“啊?我不饿……”
黄昭:“你饿了。”
秋萱在黄昭的眼神下弱弱回答:“啊?哦。”
乐知珩礼貌微笑,看着那对师兄妹知趣避嫌。
外面有随从抱了箱子进来,对乐知欢也不陌生,询问:“五公子,这些东西放到哪里?”
乐知欢偏头:“阿来,领常青去放东西。”
阿来:“好,你跟我来吧。”
乐知欢看着几个随从抱了好几口箱子进来:“娘送了些什么东西来?”
乐知珩细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小弟,确认人无病无灾,身体健康良好。
“今年新裁的冬衣手笼,还有些滋补的药材,家里新收了批品质好的珍珠,做了些珍珠粉,也给你捎带了些,还有大嫂做的桂花蜜。”
“还有些别的,想着也许你会喜欢,便一道给你带上了。”
乐知欢:“嗯,娘和大哥他们还好吧?”
乐知欢让阿归给他们送壶热茶过来,从柜台后出来,跟乐知珩一齐在另一边无人的桌子坐下来说话。
“都挺好的。”乐知珩说。
乐知珩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五年里他可没少送东西过来。五郎一个人在外面,家里实在放心不下啊,总怕他们不在身边,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隔这么远,五郎要是遇到点急事,他们想要搭手帮忙都来不及。
可偏偏爹跟五郎两个人都是个倔脾气,谁也不肯示弱,先退一步。
他的目光触及乐知欢腰间的那块腰佩,浮现出的就是一个人名,接着是一串糟心事。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同意爹送五郎去白云书院求学了。
乐知珩暗自叹了一口气,看向乐知欢:“五郎,今年过年你也不回家吗?”
乐知欢:“嗯。”
乐知欢又是一声叹气,对这个结果也是有预料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盒子,递给乐知欢。
乐知欢接过来:“这是什么?”
乐知珩:“今年的新年礼物,提前给你了。”
乐知欢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玉小雀,半个巴掌大小,极好极润的玉,做了只山雀,被半开、盛开的荼蘼花簇拥着,半白半青的玉料,白色部分做成了雀与花,青色部分巧妙地制成了花的藤叶。
漂亮精巧。
乐知欢把它从盒子里拿出来,从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对这份礼物他是喜欢的。
“谢谢三哥。”乐知欢抿着唇对着乐知珩笑,睫毛快速眨动,眉尖都带着笑意,“我很喜欢。”
乐知珩:“你喜欢就好。”他记得五郎本就喜欢这些小巧漂亮的小玩意儿。
他看着乐知欢欢喜地拿着那只玉小雀把玩,眼神柔和下来,一边说着:“娘和大哥他们的应该在箱子里,青颜和青云也给你塞了东西。”
乐知珩想到家里八岁的小侄子,没忍住笑。
“青云可是把他最喜欢的小人书也一起塞进去了。”明明舍不得,还是眼一闭给塞进去了,那副摸样把周围的人逗笑了。
乐知欢想象出那个画面,唇角也往上翘。
乐知珩:“青云很喜欢你这个小叔,天天念着你呢。”
乐知珩说到这个,也不是特别明白。真的算起来,青云跟五郎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偏偏在家里人中,青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叔叔,这次他过来青云也想一起来的,还是大哥给拦下来的。
结果,小孩儿是个胆子大的,趁年底家里忙,没人注意到他,自己偷偷爬进马车的箱笼里藏起来了,要不是他出发的时候点东西,还真可能让人藏着跟过来了。他走的时候,小孩正被气坏的大嫂拿着竹笺子撵得上蹿下跳,满院子边哭边跑。
乐知欢哼哼笑:“我本来就讨人喜欢,青云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吗?”在兄长面前乐知欢露出来一些以往的孩子气来。
乐知珩也乐得哄着他:“是,我家五郎从小到大都是最招人喜欢的那个。”
乐知珩这话也不是谎话,乐知欢确实从小到大都招人喜欢。
乐知欢是他们五兄妹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可以说尽挑着爹娘的优点长的,就算做错了事,那样一个漂亮的小团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人,让人硬不起心肠来罚他。而且,五郎向来乖巧,从幼时起便是了,粉雕玉琢的稚童软软唤着兄长特别招人疼。
若非……乐知珩眼神略复杂。
“五郎,已经五年了。”该放下了,总不能真一辈子守着一座空坟吧。
乐知欢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敛了些,眼尾下垂,手指扣着腰间的芙蓉石腰佩,不去看自家三哥。
他嘀咕着:“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乐知珩无奈。
他知道他说得并不是这个意思。
徐樽。
哪怕乐知珩这样好性子的人,想起这个名字时也牙痒痒。
他没见过徐樽真人,所了解到的人更多来自乐知欢口中以及家中查到的一些消息。只不过乐知珩也不关心徐樽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气的是徐樽哄骗了他弟弟,勾走了他家小弟的一颗心。
要知道,在没有去白云书院之前,五郎虽没有喜欢的姑娘,却也没有半点儿喜欢男子的倾向。绝对是那个叫徐樽趁着五郎未开窍,不知情爱,将人诱哄了去的。
想到这个乐知珩就悔啊,他们应该早些发现的,应该当徐樽的名字多次出现在他弟弟口中与信中时就察觉出不对劲的。
想到这里,乐知珩心中再次叹息。
徐樽也是个没用的。
你说你把我家小弟给哄骗走了就算了,怎么还是个短命的?就不能活长一点吗?那样的话,他烦恼的事情最多就是该怎样说服他爹接受五郎喜欢男子这个事实。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也比现在这种无力的状况好。
毕竟,他爹是比较顽固,可也有让步的可能,可现在他们总不能让徐樽死而复生吧。
该死,徐樽就不能活长一点吗?
看着他弟弟这样守着一座空坟守了五年,他心疼。
乐知珩清楚,后面那座坟里根本没有尸体,只有几套旧衣衫与几件遗物。
乐知欢拿不到徐樽的尸体,因为在外人眼中他与徐樽不过是关系好一些的同窗罢了,没有旁的关系。
替徐家人收敛尸骨的人是徐家嫂嫂的娘家人,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只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忍着悲痛安葬了人。
徐家人很惨,徐父是外出遭遇的匪徒,遇到袭击后摔落山崖,多处骨头都摔断了,几乎可以说是连尸体都不完整,而剩下的人死在府邸的大火中,被烧得黑漆漆的,仵作验过之后的结论是他们被烧前就已经被杀死了,那群匪徒杀了人,然后猖狂地放了一把火将一切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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