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不时落在球场上,很快就要下大雨了。
“你来了。”
“有话就说吧。”
聂予徽实在弄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想法,明明拒绝了自己,又冷不防来一招大张旗鼓,这算不算欲擒故纵?
“我和希梵分手了。”
接下来他该说些什么呢?说他爱她?这事她早就知道了啊。那说什么?说他为她做的事情吗?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本来这些事情他也会去做,马恭和和老敖这些人,合作完了,踹进垃圾桶还是踹下马里亚纳海沟,对丁律升来说区别不大。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大雨泼洒进视线,溅湿聂予徽的裤腿,她穿的还是那天上济和的那套橙色西装。
“你和希梵分手,我替她高兴。你根本就不懂怎么爱人。”聂予徽抬头遮住眼,“没事的话,我走了。”
什么爱?他不是说过了吗,他爱她啊。难道这不算爱?那之前的事,她为什么要在丘铭德之前帮自己?
雨刮器来不及将雨水刮走,他扣上安全带,一时不知道模糊的是视线还是挡风玻璃。
聂予徽的话真狠啊,一下子揭开他所有的面具。他记得以前读过张爱玲的一句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可是现在的他只是一只被蛀空的牙齿而已。镜中的人影衣冠楚楚,并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可一想到聂予徽的话,他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流下来。爱?什么是爱?这世界哪里有爱!他难道不够爱聂予徽吗?
他索性趴在方向盘上,将自己丢进回忆里。
那个阿升,最喜欢做的就是在这个篮球场打球,每天只有打球的时候,他是最高兴的,人家说青春韶华的笑容最灿烂,可在他十几岁的回忆里,只有打球的时候,他是笑着的。
因为他会被父母当做泄愤工具,会因为打烂一只碟子然后被罚没晚饭吃,会被不时找上门的有钱亲戚嘲笑,所有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碾压他,糟践他,这个世界只有金钱和权力,他亲眼看得见啊——明明住在篮球场对面的那边,那些住在富人区里的孩子们多么风光,多么幸福,他们会有什么烦恼?他们只会烦恼放暑假去哪玩而已,毕竟全世界都去过了,火箭还没造出来,每天只能坐飞机,一定很无聊吧。
嘟嘟两声喇叭响,丁律升浑身一震,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袖被眼泪弄湿了大半。
没钱哪有爱?聂予徽她天生就是公主,她哪里懂这些事?
绿盒子里写着工整的字迹借条,那是聂予徽亲手所写的赌注,和那顶维纳斯一起存放在保险箱里,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
“什么爱?我恨你!”丁律升只觉得自己在发抖,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往身后的墙上靠着,最后竟整个人蜷缩进角落,恨不能消失在这顶王冠面前,“聂予徽,你以为这个世界有爱?在钱面前,爱算什么?你以为,没有了我,你能这么快把马恭和拉下台吗?”
——可是,没有爱,那希梵呢?
“我真是恭喜你,娶了一个这么蠢的女人。”
聂予徽的声音又在他耳边作响,他不可置信地喘着大气,脑子里像扎进玻璃,疼得天昏地暗。
“是啊,谁让希梵她先你一步呢,谁让她那么好呢,一个人好到我觉得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照顾她,那算不算爱呢。你明明知道我不懂爱,怎么你说出来就这么可恨呢?”
夜色渐余雷声。
看守所的灯荧荧发白,聂予徽环视一圈,拿起了对讲机。
“我之前也来过这里。就坐在这个位置。”她看着对面的人,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知道啊,聂世威那个家伙嘛。他自己不要命关我什么事?”马恭和翻了个白眼,“我已经有人请了最好的律师,你想冤枉我,没那么容易。”
“那就尽管走着瞧,总监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想出来而已。”聂予徽作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将对讲机一挂便离开。
“只要你在这里签好字,就可以收购马先生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了,他现在自己都欠人一大笔,有人愿意出钱收购,他当然是一口答应。”
很好,有些东西就该是以牙还牙地送回去。
“家人们,我们这次接的大单子,一定要给我认真去做!”乔司婕推门而入,对着正在忙碌的同事大声宣布,故意看着洛意飞,“老板说了,做得好就是钱!这几天要加班的,咖啡钱进我账里!”
“可是……我只想下……班。”洛意飞偷偷对顾盼念耳语,顾盼念正在摇头,这次的客户要求,确实是一分钱一分货,需要恶补。
一个下午过后。
“我说,你们还没想到吗?没想到的话下什么班?”乔司婕看着顾盼念,在公司里走来走去,骂道。
“司婕,人家没想到你也不能逼人家嘛,别生气。”蔡倾媚说着,又拿起丘太太的资料翻看起来。
太难了吧。其实全公司都这么想。接这个单,简直不自量力。
“诶?要是换个思路呢?”顾盼念突然叫了起来,指着洛意飞手机里的视频,叫道,“我想到了!”
一个新设计出的尚未面世的珠宝,为什么能让人觉得它会比那些高奢甚至拍卖品还有价值,能作为丘太太这样的名媛的生日礼物,还不落下风呢?
能想到的自然是关于丘太太本身,比如她的名字——于瑾。瑾者,美玉也。
“那就等你的设计手稿一出,我立刻去买原石。”聂予徽头也不抬地签了几份文件,一边拿起杯子装水一边说。
这几天的天气,要趁早出发,不然的话航班很容易延误,时间是宝贵的。
机场。聂予徽正准备进闸口,便听到后面有人叫,聂予徽回过头去,竟然是丁律升。
“聂予徽!”
“什么事?”
“我听乔小姐说,你要去新疆出差,是吗?”不知为什么,今天丁律升似乎有些怨怼。
“对。”
“那……照顾好你自己。”
“好。”
聂予徽应完几句话,心里莫名其妙,正准备要转身走,丁律升又拦住她:
“其实,我有一个请求。我想……”
航站楼的广播又一次催促旅客上机,聂予徽先行一步打断道:
“我真的要上机了。”
咖啡馆。
“对了,之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廖希梵将修改意见递给顾盼念,“我给你找了一些设计手稿参考,还有,这本书应该也可以帮到你。”
“谢谢廖老师。”顾盼念接过书,问道,“你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虽然确实有些事情需要缓缓,但人总得生活呀。”廖希梵笑起来,“你不是说约了朋友一起出来拍照吗?我们走吧。”
最近的海是临海市最浪漫的地方。天晴风清,琉璃与眼影盘糅合着,顾盼念一眼便看到了刚晨跑结束的程释,他正给洛意飞拍照。
“意飞!我们来啦!”
几个人有说有笑,一日,便随着那首欢快的圆舞曲响起。
“这位小姐你好,请问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变得有趣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疼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