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楚君摆驾玉华宫，欲御二女的消息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所有未经宠幸的妃子顿时心思活络，她们终于等到了老树开花的一天，这是她们之前想也不敢想的。
殿中情香袅袅，灯盏明灭，年轻的帝王端坐在榻上，神色慵懒，沐浴过绞得半干的湿发散落在宽大的墨色袍摆上，袍子领口微敞，露出一大片硬实的胸肌和锁骨来。
他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帝王扳指，看向薄衣轻遮还露粉面含怯带羞的二女款款接近，一面走一面响起脚踝处系着的银铃之声，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没有半点**，甚至泛着丝丝冷光。
不得不说何太后费了点心思，倒是给他找了两个会讨男人喜欢的，可惜珠玉在前，庸脂俗粉难以入眼。
二女近前，一伸手拽过其中一女入怀，捏着她的下巴，淡问：“什么名字，什么出身？”
那被搂在怀中肖似贵妃的女子娇媚地攀着帝王的肩膀，柔柔地答道：“妾身婉玉，乃季家之女，家父朝中命司寇一职，望陛下垂怜。”
另一女主动跪坐在男人脚边，脸蛋贴在男人的膝盖上，吐气如兰道：“妾身向春兰，乃礼部典官之庶三女，有幸侍奉陛下，望陛下垂怜。”
皆是朝臣之女，当真煞费苦心。
罢了，雨露均沾乃帝王职责，且堵住众口，省得耳旁成天聒噪。
楚修胤眉间闪过不耐烦之色，扼住怀中人的手腕，将其压在榻上，大手在其身上大肆揉捏。
“嗯……陛下……”
被揉捏的女子发出婉转吟叫，媚眼如丝，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已是一副浪荡的模样，分明他还没做什么，连衣裳都不曾解，她便好似正在承欢一般。
艳烦，俗腻。
楚修胤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拉起地上正嫉妒咬牙的那个，解她的衣裳，谁知这个更甚，娇躯在他身下扭动，眼波颤颤如春水，伸手欲摸向他的胸口。
“滚！”
楚修胤实是没有什么胃口，从此女身上起身，向春兰不知自己哪里惹怒了帝王，连忙爬下床榻，瑟瑟跪倒在地。
居高临下地看去，狼狈伏地的二女也算纤腰楚楚，胸大臀圆，若换成朝华殿那个，他早已绕至身后，提木仓上阵，将其弄得丝流涎垂。
那女绝不会如此二女这般，床笫间露出“媚尽妍极”的丑态，一旦对她做点什么，她便手脚并用地挠人，满嘴恶毒的词汇，若被欺负得狠了，还会咬人。
即便是欢愉至甚的时刻，她也会很快被愧疚淹没，满脸痛苦之色，魂儿都似被抽了出来。
楚修胤坐在床上，闭了闭眼，喉结一滚，忽又冷然命令道：“过来。”
二女迟疑对视一眼，又蹑手蹑脚地朝君王爬了过去，一左一右地靠在君王身侧，不敢有半点放肆，接着便听楚修胤道：“孤有三问，你们如实作答，若合孤心意，孤幸之，并擢升为嫔。”
情况急转直下，二女心中大喜，齐声道：“陛下请问。”
楚修胤扫向二女脸色，发出第一问：“若孤不曾为君，出身寒门，你们可愿跟着孤？”
二女心中咯噔一响，头皮发紧，其中一女小心翼翼地答道：“陛下龙章凤姿，人中龙凤，妾等……自然愿意。”
另一女殷勤附和，“正是。”
“第二问，倘若孤要变法，尔等家族为谋私利反对孤，劝阻孤，落得了个举族落狱的下场，或抄斩，或流放，二位美人将如何处之？”楚修胤凤眸乌沉，形色状似散漫。
二女脸色齐齐一僵，心跳狂乱，额冒冷汗地道：“妾以为……”
“尽管说来，恕尔等无罪。”
“妾会极力劝阻家父，顺从陛下心意。”
另一女再度附和，“正是。”
楚修胤轻呵一笑，意味不明，发出第三问：“倘若楚国大败，孤战死沙场，敌王觊觎尔等美色，尔等又待如何？”
二女顿时脸色惨白，起身跪伏在地，深深磕下头去，齐声道：“妾定誓死不从，以死明志追随陛下。”
“很好。”楚修胤浑身的气势一变，冷寒而又阴鸷，“二位美人对孤如此忠心，孤这便成全二位美人，来人……”
宫人应声入殿。
二女浑身一颤，极具恐色，死到临头之际，再顾不得表什么忠心，一女飞快改口道：“陛下，妾方才说错了，妾会蛰伏于敌王身旁，想尽法子为陛下报仇！”
另一女亦激动附和，“妾亦是，妾亦是，恳请陛下饶命。”
“哈哈，哈哈哈哈……”
楚修胤倏然瘆人发笑，面色嘲甚讽甚，片刻从二女中间甩袖起身，语气无比阴冷地说道：“将此二女拖到殿外，天亮之前勿许进殿。”
什……什么……
二女当即呆住，随即纷纷求饶，不肯离殿，却还是被宫人强拖了出去，单衣薄衫地站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而楚修胤唤来了邱顺至，脸色冰冷地问道：“贵妃此时在作何？”
邱顺至低眉恭敬道：“贵妃娘娘这个点约莫准备睡下。”
楚修胤又问：“朝华殿可有派人来打探消息。”
“这……”邱顺至犹豫了一瞬，如实地回答，“并未。”
殿中忽然陷入沉默，楚修胤久未言语。
邱顺至小心翼翼地刺探，“陛下可要召幸贵妃？！”
楚修胤赫然冷笑，“她睡得倒好。”
却没有召幸的意思，邱顺至懂了，躬身退至一旁，伴驾回楚君殿。
今夜梨雪未下，宫宇犹带残雪，月出层云，檐上地下折射出皑皑清辉。
銮车缓缓驶动着，在雪地上碾出两条深深的车辙，绕了皇宫半圈，终还是在朝华殿附近停下，车内的君王远远眺着漆夜中的华殿，眉眼深邃，薄唇微微地抿起。
邱顺至捏着拂尘，垂眼瞧自己的脚尖，没多时大氅从车上旋了下来，从眼帘里逐渐远离，他这才连忙跟上。
此时，曹衍立于殿前阶上，瞧着自己被上过药的手臂处傻傻发怔，心情难言，忽地眼前闯进一抹高大的身影，拥着墨色狐裘，五官俊美桀骜，心里登时咯噔一响。
——是暴君。
暴君止步于阶下，轻描淡写地睨向了他，目光不怒自威，曹衍握紧双拳，咬着牙，昂着脑袋不愿行礼，与其昭然对视。
邱顺至走出一步，喝道：“放肆，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曹衍眼眶通过，拳头攥得骨节发白，缓缓地卸了脊梁骨的力道，正要躬身跪下，这时一道清媚的声音冷淡地响起：“陛下？”
两人齐齐转眸一望，只见睡下不久的美人立在殿门处，袭一身毛色纯净的雪色狐裘，领口系着长带的绳结，如她的乌发一般柔顺地往下散落，素面朝天，清容倾绝。
桃夭的视线只在雪地上的男人身上浅浅掠了一下，就从身后喜鹊手中接过暖炉，塞进曹衍手里。
楚修胤的视线扫过曹衍手里的暖炉，眸子微微一眯，隐有戾气浮动，她起夜是惦记着天冷曹衍容易受冻？
接着，又听桃夭淡淡地道：“陛下过来，可是要在朝华殿留宿，不留妾去睡了。”
这好似是她这么久第一次如此平和地同他说话，楚修胤眸底阴戾忽而消散，默不作声地抬步走了过去，墨色狐裘灌满了风雪。
桃夭虽不知本该夜御两女的楚修胤为何突然造访，总之看在他肯定放了掖庭的陈人并将曹衍调到朝华殿的份儿上，她决定暂时不再冷言冷语惹怒他，以免没苦硬讨苦吃。
况且，天色已晚，人困神乏，她也实在没力气再有那么多的心绪起伏，眼见楚修胤身上的寒意扑面而来，仿佛在外晃荡许久，她让喜鹊给楚修胤泡了杯热茶，亲手端了过去。
手突然被楚修胤扼住，楚修胤今晚大抵心情不好，眉眼含郁，淡声道：“爱妃夜夜都睡这么早吗？”
桃夭道：“睡得早有罪？”
“无罪。”楚修胤用左手将她手里的热茶接过一饮而尽，搁了茶盏，将人拖到了膝上搂住，垂眼凝视她玉白如脂的面容，眸色深沉，“忽想起爱妃在掖庭时，同何昭仪说有法子教她独揽君心，不如同孤讲讲，爱妃打算教她如何独揽君心？”
桃夭两弯眉毛微微一蹙，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阴阳怪气地道：“陛下性贱，喜欢不喜欢自个儿的，自是越是不屑一顾姿态清高，越是能够独揽君心，妾说得对么？”
“是么？”楚修胤自嘲地笑了，“爱妃言之有理，孤确实性贱，就喜欢爱妃这般不屑一顾的。”他俯首覆在她耳畔，缓缓地吐出温热气息，“听闻曹家世代文官，安排曹衍做侍卫确实是孤考虑不周，不如孤将他送到净房阉了，改做太监？！”
桃夭一个眼刀撇了过去，冷冷地道：“他不会武，找人教他练便是，陛下如此心胸狭隘岂非惹人笑话！”
“那么，孤问爱妃一个问题。”楚修胤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倘若孤不为君王，不曾灭了陈国，只是普通男子，爱妃可愿与孤做正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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