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小饼干要分着吃,谁都不许耍赖。
六六很乖巧地点点头。
轮到韩亦深时,小饼干刚拿到嘴边,六六圆溜溜的大眼睛就挤了过来,眼巴巴看着他。
韩亦深背过身去。
面包团子又黏过来,不争,也不抢,胖乎乎的小身子往地上一坐,脑袋一抬。
泪眼汪汪的。
韩亦深到嘴的饼干咬不下去了:“六六啊,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不能耍赖的吗?”
脚脚都看不见了。
再这么吃下去,就真成小胖猪了。
六六眨眨眼,很无辜的表情:我没有耍赖啊?
小脑袋搭在韩亦深膝盖,蹭了蹭。
可怜巴巴的眼神太有杀伤力了,彷佛他多吃一口都是罪孽深重,明知道六六是装的,韩亦深投喂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六六嘴边。
结果一大半包小饼干全都进了六六的小肚子。
鼓囊囊的。
控制饮食,控制了个寂寞。
理智虽迟但到,中招永远准点,用来形容现在的韩亦深最合适不过,每次对上六六湿漉漉的大眼睛,他所有的原则底线就全都碎成了渣渣。
“哪天你要是成精了,我铁定是第一个被你骗走。”
而且还是背着它走。
因为此刻他就在担心,六六吃多了撑得难受,想给它揉揉肚子,还没等韩亦深伸手,六六的小爪子就先一步将他推开,转身就往卧室走,头也不回。
那不带走一粒尘埃的洒脱背影,韩亦深承认,他还是有点小失落,可是看到六六回的是他的卧室,韩亦深又心生欢喜。
他大概是无药可救了。
“哐当——”
卧室突然传来低沉的闷响,像是撞到柜子的声音,韩亦深赶忙起身,正想回屋瞧瞧,就见六六拖着两件衣服出来。
衣服太大,它太小。
小短腿总是被拌到,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眼看就要摔倒,韩亦深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接住,胖乎乎的小脸蛋就一头栽在他手里。
温热的鼻息洒在掌心,痒痒的,分不清是手痒,还是心痒。
他果然是疯了。
意识到脑海中冒出的念头,韩亦深猛地抽回手。
“咚!”没有了支撑的小脑袋,冷不丁砸到地面。
六六懵了。
两只小爪子捂着磕疼了的小鼻子坐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的茫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韩亦深,话还没出口,眼圈就先红了。
你放手了,你竟然放手了?!
“六六对不起,是不是摔疼了,我看看......”韩亦深赶紧探身去瞧。
手还没够着,就被六六拍开了,不让他碰,圆滚滚的小身体爬起来,小爪子胡乱往脸上一抹,转身就往回走,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伤心极了。
我到底在干什么?!韩亦深都要自责死了。
懊恼间,膝盖一暖,搭上来两件衣服,是他前天洗好收进衣柜里的。
韩亦深抬头。
六六眼睛红红的,像是蒙上了层湿漉漉的雾气,随时都要落下泪来,又让它倔强地憋了回去,小耳朵耷拉着,声音蔫蔫地:
“汪汪汪~”你衣服湿了,不能穿,要换掉。
六六来回比划着小爪子,它伤心了,难过了,可它还是不想看到韩亦深感冒。
感冒是很难受的。
韩亦深怔住了。
看着忙碌的小狗狗,一会儿拍拍他的裤子,一会儿指指它拖过来的衣服,然后很笨拙地往他身上拽,担心他看不懂,还示范地打了个喷嚏。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衣服湿了,或是察觉到了也不在意,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过的,可是这一次,他有了在意他的狗狗。
明明他刚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韩亦深喉头一紧,压抑的情绪如洪流决堤再也控制不住,双膝跪地,紧紧将六六揽进怀里。不正常又如何,疯了又怎样,都无所谓了,他只要六六。
“对不起六六,我以后都不会放手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抱这么紧,它不是玩偶,也要呼吸的好不好?
六六小爪子胡乱扑腾,韩亦深湿哒哒的衣服都给它扯开了,还是没能挣脱,六六一下子就来了气,小嘴巴张开,一口咬下去。
它就只是装装样子想吓吓韩亦深,并没有用力。
韩亦深哆嗦了一下,不动了。
六六摇摇尾巴,很得意:哼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抱我这么紧了。
得意还没几秒,一只大手就盖了下来,还恶作剧地捏了捏它的小脑袋,耳边是韩亦深的坏笑声:“没想到六六还是个小色狼呢。”
小色狼?
六六眨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咬的是韩亦深的哪里,松口,捂脸,“咻”地扎进了衣服堆里,打了两个滚,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眨眼就裹成了个木乃伊。
它不是故意的,才不是小色狼。
“不咬我了?”韩亦深贴脸过去。
“木乃伊”疯狂摇头,像只胖乎乎的蚕宝宝。
韩亦深强忍笑意,拽了拽衣服:“不是拿给我的吗,你不出来,我还怎么穿呀?”
不出来不出来就不出来。
六六把衣服缠得更紧了,不让韩亦深扒开。
它都是当祖祖的狗了,还跟那些小崽崽一样咬奶奶,而且咬的还是韩亦深,都没脸见人了,六六都要羞死了。
“没有衣服穿,我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呐?”韩亦深说着,还有模有样地咳嗽起来。
这下轮到“木乃伊”不动了。
衣服悄咪咪拉开一条缝,露出两只狗狗祟祟的大眼睛,迟疑地来回转啊转,看到韩亦深还在捂嘴咳嗽,一副要挂了的样子,“木乃伊”裂开,瞬间蹦出了个煤气罐。
眨眼间衣服就全都堆到韩亦深身上。
“汪汪汪~”你穿上,快点穿上啊。
两件衣服不够,六六又跑回屋里,把毛毯都给拖出来了,一股脑儿往韩亦深身上盖。
“汪汪汪~”怎么样了,还冷吗?
卡姿兰大眼睛紧张地看着他,软乎乎的小脸蛋都皱了起来。
韩亦深听不懂六六的话,但是他能看得到,六六满是担心的琥珀色瞳仁倒映着他的脸,它的视线中只有他的存在。
“好冷,要是六六能让我抱一抱就好了。”
被爱的人总是肆无忌惮,他也想肆无忌惮一回。
韩亦深张开双臂,期待着温暖的棉花团子扑进怀里的感觉,定是软软的,还带着让人沉醉的独特香味。
“汪汪汪!!”抱你个头,还不赶紧洗热水澡去!
温馨的气氛没了,担心的小脸蛋一秒切成了恶犬脸,六六蹬蹬两步扑上来,直接给了韩亦深一爪子,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撒娇幻想拍回了现实。
爷爷很早以前就教过的,身体受凉了最好先去洗个热水澡,这样有助于驱散体内的风寒,才能降低感冒的发生,韩亦深怎么又忘记了呐?
“不能抱抱吗?”韩亦深眨巴着眼睛装可怜,然后捂嘴,又是一顿随时要挂掉的咳嗽。
这个笨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抱抱,它又不是火炉,抱抱有用吗?!
六六来回跺爪爪都要急死了,它已经对韩亦深的智商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张嘴就咬住韩亦深的裤腿,将他往浴室拽。
“咱们是要回屋抱抱吗?”韩亦深双手捂脸,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闭嘴!
六六回头又给了他一爪子。
然后门一开一关,韩亦深就被“扔”进了浴室。
抱抱虽然没要到,韩亦深心里却是暖暖的,原来被担心,被在意,是这么的幸福。
洗完澡出来,韩亦深推开门就看到蹲坐在门口打瞌睡的六六。
小脑袋一晃一晃的。
韩亦深俯身轻轻抱起,六六还是醒了,眼睛还没有睁开,迷迷糊糊伸出爪子,就要去摸他的额头,嘴里还嘟哝着什么。
韩亦深听不清,摸摸六六的脸颊,柔声哄着:“乖,我没事,快睡吧。”
六六哼唧一声收回爪子,往他怀里缩了缩,又沉沉睡了过去,身体软软的,带着微微的热气,有如抱着一团温暖的火。
不炽热,却总能悄无声息地驱散缠绕在他心头的寒意。
暖暖的,叫人无法放手。
疯子也是如他这般沉沦的吧?
“小家伙~”
韩亦深低头蹭了蹭六六的小脸蛋,忘了擦干的头发还挂着水珠滴落下来,砸在六六湿润润的小鼻尖,六六皱了皱鼻子,“啪哧”一爪子拍过来,韩亦深脸上就多了一朵小梅花。
六六小脑袋一转,埋进韩亦深胸口,把它的小鼻子藏起来。
很快就响起小小的鼾声。
韩亦深笑了,轻手轻脚将六六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睡梦中的六六小爪子搭在脸边,像一块刚出炉的糯米团子,软乎乎的,他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它软软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口,才心满意足地去吹头发。
他记得疯子那会儿扔了一地的纸。
纸上好像还画着什么,他那时意识有些模糊,记不太清,隐约知道是个人,是疯子很珍视的人。每年的十二月十五号是疯子画画的日子,也是他一年当中难得的安心日。
向来只会打打杀杀的疯子,这天会格外安分,老老实实待着画画。
他好几次想去偷看,可是疯子藏得太深了,他够不着,每回都只瞄到画上的小酒窝,显然是同一个人。他俩争斗了二十年,从未见疯子对谁如此上心。
韩亦深脑海中瞬间闪过六六的名字。
怎么可能?
还不如跟他说六六是犬神呢?
韩亦深自嘲地摇了摇头,双腿却是不由自主地走向客厅。
不见了。
连一片纸屑都没有。
韩亦深找遍了客厅的每个角落,仍旧是一无所获,垃圾桶里也没有。
怎么会?
他记得很清楚,疯子撕完画像后拿上手术刀就出去了并没有收拾,以疯子的性格也不会收拾,会是谁?
难道是六六?
不对,六六是狗,它怎么收拾?
可六六真的是狗吗?
回想起这段时间与六六相处的点点滴滴,六六很聪明,不仅是这段时间,爷爷以前就总说,六六学习能力很强,要是个人,肯定会成为医术精湛的好兽医。
还经常要他向六六学习。
作为一只狗,六六未免聪明过了头。再说了,谁家狗狗能维持二十多年容颜不变?
难道真如胖子所说,六六是犬神的后代?
不对不对。
或许他真的是疯了。
准确来说,是害怕了,又想逃避了。
他喜欢六六,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着诡异的情结,所以才会迫切地想要给自己不正常的喜好安上个正常的理由。
肯定是这样的。
韩亦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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