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肯定有更合理的解释。
他看向季少虞，等待着那个更合理的解释。
“说了啊。”
季少虞在凌一错愕的目光中，笑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空气静默几秒。
凌一将剩余冰水一口气喝光。
什么意思？
作为依依，我应该生气，自己的男朋友跑去一千公里外见了其他男人，还跟醉酒的对方睡在同一张床上，并且对自己隐瞒；做为凌一，我应该…高兴？季少虞为了他骗了自己的男朋友，飞了一千公里过来找他，为了不让自己有负罪感，隐瞒了下来。
已经缓解的宿醉头疼，在此刻死灰复燃。
凌一按了按凸凸胀痛的太阳穴，伸手又叫了杯冰水。
他的反应被对面的人尽收眼底。
季少虞本想就此放过他，可是，一想到当初他在开普敦时，遭受的感情和良心的谴责、折磨，现在还给他一点，也不过分。
“吃好了吗？”
“嗯。”
季少虞点头，准备起身，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好好】
瞥了眼来电人，季少虞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慌忙按掉了电话，叫上凌一离开。
“怎么不接？”
“哦，我姐的电话。”季少虞说。
凌一刚点头，季少虞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无意间看了眼。
不是季月的电话。
季少虞再次按掉，带着疑心渐起的凌一往外走。
刚走出餐厅，身后Arva领班追了出来，手里握着黑色电话，叫住他。
“Mr. Jiang wants to talk to you.”
又是这个江先生，季少虞在纽约到底还有多少个熟人？
凌一看着季少虞挠了挠头，无奈拿起电话，走去角落，听不清谈话内容。
接完电话，季少虞和凌一进了电梯。
“怎么了？”凌一问他。
季少虞眼珠子转了又转，在走出酒店大堂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那个，我下午有点事儿，得先走了。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凌一停下脚步。
“你要走？”凌一看着他，没忍住心口的酸意，“你要去见谁？”
凌一此刻脑子不清楚，有不代表成了傻子。
拒绝多次的电话，直接找到餐厅领班的「江先生」，接完电话就要心虚离开的季少虞......究竟要去见谁？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一个在纽约的朋友。”
季少虞边说，边往酒店大门外瞟，见到一辆熟悉车牌的黑色豪车缓缓停下，他赶紧把凌一推到角落。
“我，我有空再跟你讲！”季少虞不停地东张西望，像是生怕凌一被什么人发现，“等我离开三分钟，哦不，五分钟后你才能出去！”
凌一：“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话音刚落，富丽堂皇的安缦纽约大厅响起了一道悦耳男声——
“季少虞，你给我出来！”
听上去年纪不大，声音有多好听，嗓门就有多大。而这种语气和台词出现在酒店，一般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
凌一看着一副被「捉奸」，心虚得跑开的季少虞，脸冷到了极点。
他松开拳头，跟了上去。
但季少虞走得太快，只能看见他搂着一个穿着纯白网球服的少年。很快，二人的身影被少年身后的两个保镖挡住。
他追出大堂，见到季少虞坐上豪车，扬长而去。
嗡！
【小鱼：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小鱼：好好休息，回国见】
【凌一：他是谁？】
手指飞快问出的三个字，回过神，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资格质问的凌一，已经无法撤回。
【小鱼：一个朋友】
【小鱼：你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凌一不愿接受这个回答，还想再问，屏幕上方却弹出了一封邮件。
Subject: Invitation to Consult on TerraPower's Natrium Reactor Neutronics Optimization
「主题：泰拉能源钠反应堆中子优化咨询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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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车里，季少虞耳边阴阳怪气的数落还在继续。
“......去年圣诞节，我跟他们家厨子吵过架，当场发誓这辈子再去安缦我就是笨蛋！你倒好，顶着我的名义，还，还夸他做菜好吃！他一个法国人跑来意大利餐厅当主厨，有什么可夸的？你是不是在格施塔德那穷乡僻壤待久了，吃上口肉就能夸？那你不如去布鲁克林吃浇头热狗，就当是给平民窟做慈善！”
季少虞揉了揉耳朵。
“嗯，好的，对不起好好，我下次不会了。”
正在补防晒霜的江好听到这话，像是见了鬼似地，看着他。
“季少虞，你怎么了？”江好丢掉防晒霜，拉住他的手，“不会是你们家破产了吧？”
季少虞：“嗯？”
“对哦，你为什么会用我的名义去吃饭......”江好皱着眉，指尖靠着浅唇，“你肯定是穷得连安缦都住不起，怎么会这样？”
说完，江好仔仔细细打量起他——
皱巴巴的校园文化衫，以及看不出是哪家的黑色短裤，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办？我，我先转笔钱给你......算了，这我的卡，你先拿去应急。”
季少虞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三张银行卡，眼看着江好就要打电话给他哥，看怎么能帮他们家一把，终于回过神。
“没有！没有！我好着呢！”
江好放下电话，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吗？可是，你看上去很穷的样子诶。”
季少虞：......
豪车开向汉普顿的路上，季少虞跟他解释了来龙去脉。
“那就好。”江好捂着胸口，长舒口气。
季少虞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声。
江好小他三岁，说得上是一同长大，在他回圣光读高中前，和江好是同学，坐在波音747私人飞机里满世界上课。
他们俩的关系说不上特别好，常常吵架。
毕竟，江好就像是永远活在恒温恒湿恒氧象牙塔的精贵小少爷，爱哭、嘴毒，招牌动作是抱胸冷笑，外加翻白眼，平等得瞧不上所有人。瑞士和布鲁克林都能被他称作「穷乡僻壤」和「平民窟」就可以见一斑。
可是吧，人又不坏。
很矛盾一小屁孩，但作为季少虞的朋友，本应该将凌一介绍给他，但是——
“对了，听说你跟一个男生一块儿去吃饭？”
季少虞身体僵硬，缓缓扭头，看着江好。
“而且，还是个Hot Asian Boy! ”
江好用那张迷惑所有第一次见他，误以为他是小天使的脸，双眼放光地盯着他。
“有多帅啊？有腹肌吗？怎么不介绍给我啊？！”
没错，江好是gay，对帅哥毫无抵抗力的gay.
把凌一带到他面前，跟把耗子放进米缸有什么区别！
季少虞耸耸肩：“不帅啊，球队的队友。”
“咦哦。”江好嫌弃地松开手，“踢足球的？肯定臭臭的。”
“喂！他一点都不臭好吧！”
季少虞怼了回去，拍了拍被摸过的手臂，“你才臭臭的！刚打完网球吧？衣物都没换，肯定没洗澡就出来，臭好好！”
凌一才不臭，凌一的嘴巴和身上都是香香的薄荷味！
江好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里乱讲，真是......
“喂？”季少虞惊恐地看着红了眼睛的江好，“你哭什么啊？！”
江好抱着又白又细的手臂，扭头看着窗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我不是你哥，我不会哄你的，江好，你死了这条心吧。”季少虞说。
......
三分钟后
“你别哭了，我就随口一说！”季少虞给江好擦着眼泪，“你老这样，就你能说人家，被人说一句你就受不了！别哭了。”
江好看了他一眼，哭得更凶了。
季少虞扶额。
还是我家那位好哄一点。
车驶入江家在汉普顿的别墅。
刚停好车，江好就冲了出去，噔噔噔上楼，哐地一声把门关上。
别墅里的女仆们如临大敌，一个接一个地往楼上跑，趴在门边哄他。
季少虞让她们散了，真出了什么事儿，他负责。
江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边离不得人，去哪儿都带着跟了他多年的佣人，自然认识他，点头听从。
季少虞准备给凌一打个电话，再上楼哄人，却不料，电话那边多了个要哄的人。
凌一的声音冷冷的，季少虞说两句话，他才蹦出一个字。
“你干嘛？”季少虞走到后院的网球场，蹲下来用木棍撬着红土玩，“这么不开心跟我讲电话？”
凌一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没有。
“来找你的是个男生，你们看上去很亲密。”
季少虞停下动作，听着凌一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句：“你自然不必考虑我，但是依依呢？如果让他知道怎么办？”
装，继续给我装！
“唔，那你别告诉他就好咯。”
“你，”凌一哑口无言，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你不能这样，你有男朋友。”
“对啊，我有男朋友，所以这该是让我男朋友操心的事情......”
季少虞说着，被完全没有使用痕迹的网球场吸引了注意力，随便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咚咚咚——
“不要管我！今天就让我哭死在这里好了！”
“你门没锁，我进来了啊。”
季少虞坐到江好身边，看着跟白雪公主似地，坐在地毯上，伏在复古欧式大床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人，说道：
“我们去打网球吧？”
江好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很久没打了。”季少虞起身往衣帽间走，“我找套衣服啊。哎呀，你怎么买这么网球服，穿得过来嘛你！”
“怎么穿不过来！”江好擦干眼泪，“我，每天有很多人找我打网球，我一天都要换好几套衣服！”
季少虞看着他，心里知道，江好没什么朋友。
在汉普顿找不到打网球的搭子，这个几率就像是进了麻将馆，发现里边没人会打麻将一样，根本不可能。
可就是这样，江好都不找到一个陪他打网球的。
他们年龄只差三岁，但性格爱好完全不一样，在此之前就连性取向都不一样，网球算是仅有的交集。可能，在发现自己来纽约后，江好就换好了衣服，等着季少虞来找他打球。
结果，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都被无视，打电话也不接，这才气得直接去曼哈顿找他。
红土网球场。
季少虞放水放成太平洋，才让江好开心起来。
打完球，二人坐在双人秋千椅上，看着夕阳，喝果汁。
江好给二人拍了很多自拍，吵着嚷着要发社交平台，被反应过来的季少虞赶紧拒绝。
“我忘了，你不能让你姐姐知道。”江好收起手机，“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因为我姐之前怀疑我跟一个男的谈恋爱，结果我真的跟这男的谈了恋爱，要是被我姐知道就死定了。
“因为......”季少虞找了个听上去很是敷衍的理由，“我开始叛逆了。”
江好沉默三秒。
“天呐，你终于发现你之前有多窝囊了？！”
季少虞：？
“对啊！”江好眨着眼睛，“你之前就是你姐姐、你小姨的乖宝宝，她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还总是畏手畏脚的，就比如说钢琴那事儿......”
听到这儿，季少虞表情有些不自然。
“小时候我们一起练琴，你明明那么喜欢弹钢琴，结果就因为Richard夸你比你姐姐有天赋，让你觉得好像会抢走你姐姐风头，你再也不弹......这活得不是窝囊是什么？”
季少虞：“这不叫窝囊，这叫......谦让！”
“呵呵。”江好假笑一声。
“总是担心这么做让谁不开心，那么做让别人伤心，就委屈自己，如果这就是谦让，那我这辈子都学不会。”
“你说的这个叫体谅。”季少虞没理他，“这是种美德，我希望你有。”
江好：......
晚上，二人在室外游泳。
季少虞发了几张照片哄凌一。
嗯，挺有效的，凌一话多了些。
【小鱼：你在干嘛？】
【凌一：在宿舍楼的健身房。】
【凌一：[照片]】
凌一刷刷发了好几张来。
季少虞看了眼，还在泳池边跟女仆吵着要喝冰冰蔓越莓果汁的江好，背过身，偷偷摸摸看了起来。
啧，这腹肌怎么就练得跟巧克力似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有，但远没有这么结实。
嗯？怎么没有拍到胸肌的？
“衣服没拉高，胸肌都看不到。”
点头：“就是，健身还穿衣服，真是——啊！！！”
季少虞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对着他不停眨眼睛的江好。
“季少虞，”江好抿嘴一笑，“你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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