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听什么话，白曜当然知道。
可白曜始终无法迈过心里的那道坎，柳煜琛以前说过多少句谎言，这种事不是几句道歉就能过去的。
像昨天，柳煜琛声泪俱下说了真心话，白曜依然没办法做到百分之百相信他。
就算白曜本身非常愿意相信柳煜琛说的是真的，可他内心却总是在大声嚷嚷着提醒他：柳煜琛的嘴里没实话，他在说谎。
“白曜。”
柳煜琛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下巴，对他道：“你……不需要那么纠结的，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
“是么？”
”我接近你是情不自禁，被揍我也认了……但你，按照你想的去做就可以了，不要有什么顾虑。只要你开心就好。”
柳煜琛说道。
白曜抿着嘴看着他，没有继续接话。
柳煜琛的这双眼睛曾迷惑了白曜无数次，这次也不例外。
“如果你，以后不对我乱来，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
白曜转过头朝远方看去，“关系很好的那种朋友。”
他听到柳煜琛嗯了一声。
“但是现在，我还有一件事想确认。”
白曜说着，伸手勾住了柳煜琛的脖子，凑到了他跟前。
两人鼻息交错，白曜在离他嘴巴两厘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柳煜琛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深棕色眼眸，险些乱了呼吸。
很快，白曜松开了他，转过头说了句：“好了，已经确认完了。”
对柳煜琛，他还是喜欢的，也有**，可就是……吻不下去。
从情，到欲，再到黯淡，柳煜琛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心中的难过无法用语言形容。
但为了不让白曜发现自己的心绪变化，柳煜琛也只是配合着白曜，淡淡地嗯了一声。
刚刚的那个眼神印证了柳煜琛的猜测。白曜其实，不是不喜欢了，而是失望攒的太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白曜的心不是没有波动，**也是一触即发；可先前的失望太多了，多到难以消化，他就不愿意和好了。
“我们走吧，下山吧，去别的地方逛逛。我还想帮李锦洋他们带点特产。”
“好。”
……
下了山，两人坐着大巴回市区。因为两人回去的早，车上人不多，白曜也没有再跟隔壁座位的陌生人唠嗑，而是盯着车窗发呆，琢磨他妈妈，小冰棒还有程天扬之间的恩怨；也琢磨他跟柳煜琛的关系。
柳煜琛睡着了，头靠在了车窗的那一侧。
阳光时不时透过道路两侧的树荫洒在他的睫毛上，白曜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伸着头盯着他的睡脸看了很久。
上学期开学军训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总是在盯着自己，白曜就注意到了他的这张脸。白净，五官长得恰到好处。
白曜见过柳昂然，他打心底觉得柳昂然的模样跟柳煜琛比，差远了。所以，柳煜琛应该长得更像他妈妈，小冰棒应该也是个特别美的女人吧。
大巴开到山路的一处弯道的时候，白曜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车窗外郁郁葱葱的山景，他优雅的睡脸，以及白曜此刻的心情。
这些全部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张饱和度刚好的照片，被保存进了白曜的手机相册。
“你偷拍我。”柳煜琛依然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白曜一愣，“你是睡醒了，还是压根没睡着？不对呀，我手机没开声音啊……”
“刚才车颠了一下，就醒了。”
脖子有些不舒服，柳煜琛换了个方向靠着，但他很小心地没有碰到白曜，“刚好看到你掏手机。”
白曜尴尬了一阵儿，发现柳煜琛好像没有要追究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犹豫半天，白曜小声问道：“你这样睡，脖子不难受么？要不……我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柳煜琛睁开眼盯着他看了几秒，这一眼对视差点看乱了白曜的心跳节奏。
“不用了。”
他重新闭上眼，说：“怕你累着。”
一直到下车，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白曜觉得，在山上聊完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但这也不是两人第一次出现这种气氛上变化，他不知道柳煜琛在想什么，也早已疲于去揣测，索性就这样任由其随便发展。
因为没有合适的回程车票，白曜决定今晚再在这座城市住上一晚，坐明天早晨7点半的火车。
下午，两人打车去了当地比较出名的一个商圈逛了逛，白曜找到了李锦洋指明要的“什么什么糕”；另外他也根据桃桃和张逸方平时的口味，帮他们买了点当地的小吃，直接发了快递。
虽然柳煜琛一直陪着白曜在逛，但这人就好像恢复了出厂设置似的，全程一言不发。
白曜有时候问他，类似“你觉得这个东西怎么样？”这样的问题，他也只是嗯一声表示回应，或者说个，挺好的，喜欢就买。
要说唯一和过去不一样的，那就是柳煜琛现在不是跟在他身后了，而是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两人走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白曜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怕说了我会生气，所以憋着没说？”
柳煜琛侧目看着他，默默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知道吗？你又变成以前那样了，不怎么吭声。”
“……”
“说吧，我今天心情比较好，愿意听，况且就算我生气，也不可能在街上直接揍你。”
白曜说道，“这一趟出来，我们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你还吃了我一次……再糟糕，还能糟到哪里去呢。”
“其实，我没什么特别想说的。”
柳煜琛淡淡道，“只是心里觉得难过罢了。”
“因为我们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你对我失望到了极致。就算没有那本日记的提醒，以前我们作为情侣，我也什么都没有做到。”
听他说完，白曜一口吸光了杯子里剩下的茉莉绿茶。
他总算是，明白了啊。
“看你难过，我心里舒坦多了。”
白曜将塑料杯子扔进垃圾桶，“我难过的是我们的恋爱过程，而你难过的，是现在的结果。”
“我们……还有可能和好么？”
柳煜琛垂眸问他，“我指的是，你还愿意跟我接吻的那种和好。”
“不知道。”
现在的情况与白曜最初打算的“老死不相往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渐渐意识到，有些感觉和决定也许只在一刹那间，就像他们在一起的那晚，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就决定了两个人的恋爱关系，但实际上他们却对彼此一点都不了解。
他和柳煜琛，也已经错过了太多能和好的瞬间。
白曜看向街对面，指了一下，说：“那边的广场在搞活动，你陪我过去看看。”
“好。”
那是一家新开业的甜品店，商家为了宣传，在广场上搭了一个舞台。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白曜刚刚听到了——只要有人自告奋勇上去唱歌，PK，就有奖品。
既然柳煜琛这么难过，那就，让他开心一点吧。
毕竟，就算白曜不想承认，这也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出来旅行。
白曜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以后就算他们分道扬镳了，他也希望柳煜琛以后回忆起今天，感觉到的是美好，而不是难过。
“你干什么？”柳煜琛被他拽着挤进了人群，挤到了舞台前方。
“你等我一会。”
白曜说完，直接举起一只手，对台上的主持人喊道：“我我我！我要PK！”
柳煜琛还没反应过来，白曜就被那个拿着话筒的主持人热情邀请上了舞台。
“大家好，我是外地来的游客，和我朋友一起来旅行的。”
“今天，我当然是为了你们的奖品才站在这里的，请问歌是随便点吗？”
“好的，那我就点一首，我想想哈——”
白曜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看起来耀眼又洒脱。
他刚才说，这是一趟旅行。
和朋友一起。
虽然白曜看上去在选歌的时候犹豫了一阵，但在柳煜琛看来，唱什么歌，在他拉着自己往人群里挤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有了选择。
前奏曲响起，白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了站在台下的柳煜琛，并拿着话筒对他道：“别光看着，帮我录像，用你的手机也行。”
一时间，周围有不少人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社牛青年的所谓同伴。
柳煜琛举起自己的手机开始录像，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变得烫的要命。
令他安心的是，他知道自己是个不会明显脸红的人，所以周围的观众没有谁会注意到他此刻的情绪。
唯独站在台上的白曜，看到了他耳朵尖上的那一抹红。
白曜点的这首歌原本是男女对唱的，但白曜自己一个人唱完了全程。台下的人在为他唱出来的深情而尖叫、鼓掌。
柳煜琛仰着头看着他，时不时也看一眼手机录像里的白曜。
听着这首歌的歌词，听着白曜唱歌时的语气，恍惚间，柳煜琛想起了去年下的那场雪。
那天，他们两个人站在深黄色的路灯下，他看到一枚很漂亮的雪花，落在了白曜的头发上。
如果那时候，他有足够勇气吻住白曜，向白曜坦白他就是蜜桃牛奶，他们两个也许在那天就已经和好了……
“我唱完了，谢谢。”
白曜鞠了个躬。
“恭喜这位幸运嘉宾，在第本场的PK中得到了今夜的最高分数！！”
主持人激动地宣布：“请这位嘉宾选一件您心仪的礼物！”
“呃，我的朋友，他失恋了，今晚的心情不太好。所以这份礼物，我想让他来选，送给他吧。”
白曜拿着麦克风说完，朝台下的柳煜琛伸出了手：“来，你上来，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先是唱歌，现在又让他选他喜欢的东西。这一套连招，打的柳煜琛措手不及。
他一直想哄白曜开心，一直都没有做到；现在情况完全反了过来，白曜在努力地哄他开心，而且还成功了。
柳煜琛上台后，也没看摆在台子上的那些礼物，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白曜。
如果两个人没有分手，如果真的可以选一样他喜欢的，那他此刻的答案一定是唯一的。
可白曜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赶忙用手指敲了两下摆礼物的台子，“提醒你一下，在这选。”
别一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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