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同安走着神,没有太过在意屏幕。
但正如他所想,白山玉真的在看这场比赛,但他想得很简单,只是为了万一何同安跟他聊起时,他能知道他在说什么,以及……白山玉承认自己还是掌控欲作祟,他想事无巨细地知道何同安的事。
包括他看了什么,甚至看的时候有什么。
只是白山玉没想到导播会把镜头聚焦于何同安身上。
他猝不及防看见自己日思夜想却克制着不能靠近的那张脸时,呼吸一窒的同时,所有的感官都只能集中在那张脸上。
和看照片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尤其这是直播,不是视频。
白山玉定定地望着手机里臭着脸的小孩,觉得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么乖,那么可爱。
就连眉眼微压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白山玉的手很轻地点在屏幕上,压在了何同安眼睛的位置。
还记得他吗?
应该是不记得了吧。
这么久了,从没跟“papillon”提过一句。
但是没关系,还是不记得比较好。
毕竟他从前的模样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白山玉盯着那张脸,在解说提到他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动了一下眼睫的同时,心底压抑着的戾气也瞬间滋长、横生、蔓延。
这场直播观看的人虽然比起那些有名的战队不多,但对于白山玉来说,人已经够多了。因为他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何同安的任何事。
白山玉关了弹幕没去看那些人说了什么,因为看不看的,他难以接受的点也已经出现了。
他深知自己的毛病,所以如果他无法阻止,不能去阻止,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去看。
是掩耳盗铃,可他也只能选择掩耳盗铃,不然他真的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失控,能不能保持冷静。
白山玉攥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指关节也绷得泛白。
他果然还是很想把何同安带走关起来。
他前年买了个岛,离最近的海港城市也要飞一天多才能到,而且只要把何同安带到上面,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他也不能联系其他人。
白山玉的眼眸晦涩,因为过度克制,他全身的肌肉都跟着绷起,将那张脸衬托得实在是有几分危险,就好像是什么电影里的大反派。
而在镜头终于从何同安的脸上挪开时,白山玉都没有平复下来。
还是助理过来敲门汇报工作,白山玉撩起眼看着那张极具科技感的门,说了声进。
白山玉身边的助理很多,如小熊这种是可以信任但不算亲密,更偏向工作关系;也有如同闵过海这种既是助理也是朋友,更是大学同学的存在。
闵过海一进来,就知道白山玉今天心情不好,太明显了,脸上的笑容都不装了,眉眼冷得像闵过海第一次见他。
那时候白山玉还没有因为何同安开始留长发,因为治疗被剃了个寸头,看上去凶得狠。
不是刻板印象,而是在国外读书黄种人真的容易挨欺负,尤其白山玉那时候看着瘦且孤僻。大家都知道他家里有钱,却正是因此反而更加大胆。
毕竟白山玉看着就不像是好好养着的孩子。
然后……
闵过海喊了老师来的时候,白山玉已经拎着对方带来的棒球棒,将那一干找茬的、体型比他宽的同龄人放倒。
那真的不是简单地打架,那已经可以被定性为伤害罪了。
要知道好几个孩子都被白山玉打骨折了,要不是白山玉自己的情况也不太好,好几个地方血肉模糊不说,骨头也是断了几根,不然……嗯,没有不然。
闵过海心说白家就算是在海外,影响力也还是会让人斟酌几分。
但是!
虽然白山玉不是那种一打多自己只是擦伤的神话战神,可他不仅是以寡敌众,更是以那样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模样赢了啊!
后来闵过海听那些“受害者”提起这件事,每个人称呼白山玉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而白山玉到底是怎么做到赢得这么让其他人有心理阴影的,显然也有结果。
毕竟当时检查的医生已经很委婉地表示,如果再迟一点,白山玉的手确实可能会废掉,但那几个孩子怕是也只能举办葬礼。
所以那天过后,闵过海就对白山玉崇拜得一败涂地,更别说白山玉在学习上亦是强者……
扯远了。
总之就是,闵过海和白山玉认识了也快十年,虽不至于说白山玉的事他都知道,但闵过海确实知道不少。
至少他知道,白山玉现在心情非常差。
白山玉…看着好像温温柔柔好说话,但这位可真不是好惹的主,如果问闵过海,和白山玉打工更好,还是和白青怀打工更好,那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那么为什么他留在白山玉身边呢?
因为白青怀已经有“第一助理”了,只有在白山玉身边,才有这样的位置。
还有就是……
虽然白家的继承人肯定是白青怀,白山玉不可能撼动他“嫡子”的地位,但白家那么大,白青怀一个人吞不下不说,他对白山玉也确实诡异地抱有很多兄弟情。
闵过海敢说,白山玉以后绝对是白家的二把手,只要白青怀不突然犯病觉得白山玉这么算计何同安不好,然后插手他和何同安的事。
现在已经是白山玉能忍受的极限了。
闵过海捏着文件,迟疑地看着白山玉:“白哥?”
他要不等下再来。
白山玉撩眼,一个眼神就让闵过海明白。
闵过海拿着文件走过来,递给白山玉:“刚才查到一份有点特殊的东西,何盛勋找了关系检查出来了肚子里的是个男孩。”
白山玉稍顿,按下那份没有什么字面的牛皮文件袋,微眯起的眼睛更加透露出危险:“他想做什么?”
但这话问出来的时候,不需要闵过海回答,白山玉也有了答案。
唐愉意是商业联姻选的老婆,唐家父母现在都已经去世,在高速发展和科技的冲击下,唐家这种夕阳产业已然摇摇欲坠。
何盛勋一直没有做什么,那是因为唐家还有些人脉,加上他在外面渣得不行,却没有留下一个种,他只有何同安这一个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何盛勋虽然不喜欢何同安,却还是让何同安去读金融系。
但现在他自己选择的“妻子”肚子有动静了,还确认了是个男孩,那这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闵过海低声:“唐愉意也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但如果何盛勋和她保证她的地位不会被撼动,唐愉意只需要认下蒋女士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那么何同安的处境,就不是尴尬了。
唐愉意又不爱他,何盛勋更加。
闵过海说这些,不是因为白山玉不知道,他只是需要询问白山玉他们要怎么做。
白山玉眼睫微动,想到了何同安跟“papillon”聊天时说的那些话,不由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何同安和他不一样,他是个正常的人,他会去在意那些情感,会想要丰富的人生。亲情、朋友、爱情……这些正常的构造,何同安都有表现出需求。
唔。
白山玉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下巴尖。
那要是他既成为他的家人,又成为他的朋友,更变成他的爱人呢?
不是不可以啊。
他们只要去国外领证,就既会是家人也会是爱人,至于朋友,他多开几个号和他聊天就好。唯一困难的就是见面问题,不过现在社会,谁没有几个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网友呢。
.
背后是怎样的涌动,何同安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场其实不算热闹的比赛,却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比赛的魅力。
他好像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看赛事了,因为在他看到YUG的中单错失了好几次机会的时候,是真的有种恨不得上去把他推开自己操作的念头。
他旁边的xiuxiri也是一直碎碎念,说着两边上单什么机会没抓住,还有看到他们往后退时躁动到何同安都不得不动手按住他,赛事小白问了句:“LPL应该不是那种选手没打好,观众可以上台代打的草台班子吧?”
确实不是。
xiuxiri掐掐自己,幽幽坐好:“我现在对我们拿夏季赛冠军更有信心了。”
何同安:“。”
战队都还没组建完,冠军就已经贷款上?
不过……
何同安很浅地扯了下嘴角,冷淡的眉眼也跟着鲜活生动了几分。
他并不讨厌xiuxiri的野心和豪言壮语,甚至会因为这份自信终于少了点恍惚感。
他其实这几天都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在做什么似的,浑浑噩噩,但又确确实实一直在往前走。
可现在何同安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豁然开朗感。
这让他莫名觉得自己的手里好像抓住了什么。
不是实物,是更为虚无缥缈的……
何同安看着自己虚握成拳的手,嗯了一声后,xiuxiri就有点惊喜:“你愿意签啦?”
xiuxiri知道何同安没签,何同安也直接跟他说了,他还没想好。
何同安看向比赛台,这场BO3最后还是YUG赢了,选手们致谢完毕,开始收拾东西。
镜头给到每一个选手,可以看出来YUG的选手们打败了不算强劲的对手也还是很开心,有说有笑,而AW也没有因为自己实力不够就摆烂,无所谓胜负,表情不好受的人还是很明显。
何同安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再给我几天时间。”
他想跟papillon聊一聊。
其实何同安心里已有答案,但和papillon聊,是一种习惯,也确实是因为何同安年纪不大,所以在心理年龄超出本身年龄和经历时,让何同安有更多的困惑和摇摆。
他从小就没问过大人们的意见,也不是没有问过,而是问何盛勋和唐愉意时,是得不到回答的。何同安迷茫地走了十几年,现在遇上了papillon,何同安想问问,听听她的意见和想法。
他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何同安在很多事上很自信,却也在很多事上很自卑。
所以在回到酒店后,何同安就给papillon发了消息。
【C:现在有空吗?】
何同安自己是没有觉察到的,他每次找papillon时,发的消息和给其他人发消息不同。
不过他自己有没有发现这一点,其实也不重要了。
反正少年早已意识到自己的心会为谁而错乱一拍。
【papillon:有空,怎么了?】
【papillon:[猫猫冒头]】
【C:我今天不是去看比赛了吗】
【C:我…有点想签】
【papillon:可以啊!不过安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场比赛就让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吗?你确定你喜欢这个职业了?】
【C:我不知道怎么说】
消息是这样发的,但何同安还是努力组织语言去告诉papillon自己的感受。
其实是不是喜欢这个职业,何同安还是有些说不准。
但他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想坐在那儿打游戏,他喜欢那种氛围,也喜欢那个比赛台。
看直播的时候没太多感觉,别人的输赢和他也没有太多关系,可到了现场后,因为他们坐的地方正好背面就是YUG的粉丝们,何同安就被他们感染得不自觉也有点偏向YUG的立场,想看他们胜利,以及……
因为有xiuxiri在旁边叨叨,何同安也跟着代入了一下,去想如果未来自己站在那上面,赢下比赛…酣畅淋漓的对拼…何同安在那一刻忽然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玩LOL。
也不是上什么价值,只是他在玩LOL的时候,他就只是在玩LOL,仅此而已。
【C:我还是不确定我喜不喜欢这个职业】
【C:未来又会怎么样】
【C:但是至少现在我想站在比赛台上】
何同安还没有把自己想问的那句话问出来,papillon就先他一步——
【papillon:那安安,你现在站在比赛台上就好啦。】
【papillon:人要活在当下嘛,未来的事我们未来再说。】
何同安就是想问papillon觉得这样如何。
所以papillon主动提到后,他眼睫稍动,很浅地勾了下唇:【嗯】
papillon跟他说“我们”。
不是“你”,也不是没有主语,而是“我们”。
何同安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恋爱脑了,但是…多抠点字眼他才能多点自信嘛。
【papillon:那你准备签多少年的?】
【C:两年吧】
【C:十年太长了,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
【C:先看看队伍合不合心意】
何同安发完,想起小熊是papillon介绍的,就想找补,但又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他懊恼地想要撤回,却心知肚明papillon绝对有看到。
要命。
何同安拍了一下自己的手。
怎么就发得这么快!
还好papillon也很快就回了他消息,让何同安没有那么忐忑尴尬了。
【papillon:嗯嗯!这样更好!安安你那么厉害,我看他们很多厉害的选手年薪都是kw起步,你签短期合同,这样以后才更好操作。】
papillon没说怎么更好,但何同安明白。
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跟papillon说了。
【C:其实我的重点不是钱,一个月十几万几十万我都可以,我看中的是队伍】
如果真的要打比赛,何同安觉得,自己是不喜欢输的类型。
所以比起钱,他更希望能够一直赢。
钱什么的,够自己活着就好。
只是发完后,何同安又有点担心papillon会不会觉得他小孩子幼稚,谈梦想不谈面包。
不过这点担忧只是很浅淡的,因为他知道papillon不会这样。
papillon…非常温柔体贴。
【papillon:你这样更好。】
【papillon:能够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一辈子为了生活努力往前走要轻松。】
何同安总是担心自己在papillon那儿不够成熟、看上去像小孩,可papillon却跟他说——
【papillon:安安,我希望你永远都能像现在这样。】
【papillon:永远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papillon:不要长大,不要变成铜臭味的大人。】
会很痛苦。
白山玉想。
[比心]再往后翻翻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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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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