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上“随时可以问我”这几个字,指尖悬在半空顿了顿,心里那道积压多年的堤坝像是被这温柔击溃,积压的委屈顺着缝隙汹涌而出,忍不住继续敲下去:
“其实那些糟心事里,最让我难释怀的,是初到吉安时遇到的人——那不是我第一次投奔姐姐,却是我带着前一段感情的满身伤痕,揣着被欺骗的狼狈和对感情的彻底失望,满身疲惫重新回到她身边。
佛山的日子早已让我身心俱疲,只想逃离那个满是谎言的地方,姐姐所在的吉安,对我而言就像浮木——哪怕陌生,也藏着我对‘安稳’的最后期待。
我以为有姐姐护着,能暂时卸下防备,找份简单的工作,慢慢疗愈伤口,却没料到,这份仓促的投奔,终究还是让我在陌生的城市里,再一次栽进了感情的坑。”
小赵对我算得上一见钟情。知道我初来乍到没地方落脚,他没多问便主动订了一周的酒店,语气诚恳:“你先安心住着,慢慢找房子,别着急。”
姐姐力推的那份工作,我打心底里没兴趣,可看着小赵眼里的热忱,又不想拂了他的面子,便答应跟着他去公司看看——心里暗自盘算,若是岗位和氛围真合适,便先上班过渡,不合适再另做打算。
他大抵是看出了我兴致不高,没多劝一句,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嘘寒问暖:清晨发来带着温度的天气提醒,叮嘱我增减衣物;傍晚准时问我吃得好不好,要不要帮我带当地的特色小吃;
夜里怕我在陌生房间孤单,会陪我聊天到我打了哈欠,才轻声说“早点睡,我不打扰你了”。这份不施压的温柔,像一剂定心丸,让漂泊无依、满心惶惑的我渐渐松了防备,我们顺势开始正式约会。
即便他偶尔会留在酒店过夜,也始终恪守着分寸,只在沙发上凑合一晚,掖好毯子,熄了灯,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举动。
之后他又约了我两次,一次吃西餐,一次看电影。他的细心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记得我不吃香菜,提前半小时就给餐厅打电话,反复交代“所有菜品都要免香菜,一点都不能有”,
上桌时还会拿起我的餐盘仔细检查一遍;知道我偏爱文艺片,特意避开了热门的动作大片,选了我之前随口提过想看的小众影片,口袋里还揣着温热的柠檬水和纸巾,轻声说“听说这片有点好哭,你拿着备用”。
直到有天晚上,我在酒店实在无聊,和姐姐、妹妹开了视频电话。
镜头里,姐姐又开始念叨这些年来对我的物质照料:上职校时,她省吃俭用三个月,给我买了当时最火的vivox9,让我在同学面前抬得起头;
父母每月只给我1000元生活费,她怕我受委屈,总会额外给我转钱,叮嘱我“别亏待自己,该吃就吃该穿就穿”。
小时候姐姐虽常和我打打闹闹,但那都是小孩间的玩笑。真遇上外人欺负我,她从来都是第一个冲上去护着,甚至敢直接一脚踢飞挑衅的男生。
我心里一直感激她的护佑,也深知她的不易——姐姐从小就是留守儿童,跟着嘎公嘎婆长大。嘎公去世时,她还没结婚,一个人撑着处理后事,忙前忙后没掉一滴泪;
嘎婆走的时候,她已经结婚生子,却没能从夫家赶回来见最后一面,后来醉酒时抱着我哭,说“我连嘎婆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姐姐和那个年少无知时在一起的丈夫离了婚,自从嘎公嘎婆去世后,她整整三年没和家里联系——对父母,她除了记着生育之恩和偶尔寄来的生活费,实在没什么深厚感情。
她初中就辍学打工,当初只向爸爸要了100元路费,身无分文时睡过公园长椅、躺过天桥底下,这些苦她从没对别人多说,却总在酒后向我倾诉满腹委屈。
每次她念叨完这些年的难,最后总会落脚到“供我读中专、帮我在社会上立足”的物质付出上。
那天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反复提及的“恩情”,像块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即便自己这些年没存下多少钱,还是咬牙给姐姐支付宝转了5000元,
想以此斩断彼此间的金钱牵扯,往后在她面前,能多几分自在与自尊,再也不用被这些过往的“交易”束缚。
姐姐看着转账,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想必脸色很难看,但为了让我日后能坦然面对她,终究还是收下了这笔钱。
当晚我就收拾好行李箱,准备离开酒店。小赵下班回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劝阻:“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外面不安全,要走也等明天早上再走,我送你。”
他大概早就察觉,我当初和他相亲不过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并非真心喜欢,所以最终也只能选择放手,没再多做挽留,只是默默帮我把行李箱放到门口,轻声说“有事随时叫我”。
第二天早上我正要出门,微信里收到了姐姐发来的多条道歉信息,字里行间满是懊悔,说自己“不该总提过去,让你难受了”。我终究还是心软,回复了“没事”。
后来在姐姐的安排下,我去了一家KTV做服务员。入职那天,领班打趣地问我:“你是不是小赵的女朋友啊?他前几天还来问过招不招人,特意叮嘱要照顾你。”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那一刻我才知道,小赵一直悄悄打听我的近况,心里始终还惦记着我。
感情这东西太玄妙,他再好,我心里就是没那种触电般的心动。相处时总像隔了一层薄纱,客气得像相交甚浅的普通朋友。
最后我终究没忍住,坦诚相告:“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对你没有心动的感觉,与其拖着耽误彼此,不如早点说清楚。”之后我们断了联系,微信也成了互不打扰的躺列。
我以为这段插曲早已翻篇,却没料到,他竟一直悄悄关注着我,后来还通过介绍工作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帮过我不少忙。
没过多久,因为KTV换了领导,我被无故辞退。正当我迷茫无措、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时,姐姐说有个朋友能帮我介绍工作,还特意告诉我,对接人就是小赵。
我愣了一下,想起他之前相亲时的细心,还有这些日子悄悄对我的关照,心里难免有些复杂——既觉得巧合,又隐隐生出一丝好感。
毕竟失业加上被诈骗,急需一份工作安稳下来,而小赵给我的印象一直是靠谱稳妥的,便答应去试试。
面试很顺利,当场就定了一周后入职,岗位是会所前台收银。
入职后,我们成了同公司的同事,交集自然多了起来,他的细心比之前更甚:每天早上都会多带一份热乎的豆沙包和奶茶放在前台,笑着说“早上要吃好,收银对账才清醒”,
奶茶的甜度永远刚好合我心意,不腻不淡;知道我不喜欢闻烟味,他想抽烟时总会跑到会所外的空旷处,抽完漱口、喷点清新剂才回来,身上从不会带着呛人的烟味;
我收银时遇到难缠的客户——比如质疑收费标准、故意刁难要打折的,他总能及时出现,几句话就妥善化解,还会悄悄跟我说“别往心里去,这种客户少见,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时的我,对感情早已满心疲惫。第一任相亲男的欺骗、第二任的荒唐背叛,想起这些就像被针扎似的疼。
可这个始终对我温柔体贴的小赵,却用他的沉稳、妥帖和日复一日的坚持,一点点敲开了我紧闭的心扉。
我跟姐姐聊起他的照顾,毫不避讳自己的心动:“他确实挺细心的,跟他相处也挺舒服,就是我之前被骗怕了,不敢轻易相信人。”
姐姐笑得一脸“我就知道”,说:“我看他是真心对你,之前你没感觉,说不定是缘分没到,现在慢慢相处挺好,别总想着过去的糟心事。”
但有过前两次的惨痛教训,我不敢再轻易交付真心,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多考察一阵,确认他是值得托付的人,再也不想重蹈覆辙。
谁知没过多久,午休时听两个女同事低声议论,我才得知惊人的消息——小赵不仅有过一段“小三上位”的狗血感情,至今还在和一位异地恋女友拉扯,根本没彻底分手,前段时间还在朋友圈发过和女友的合照,只是后来屏蔽了不少人。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浇灭了我心里刚燃起的好感,浑身都凉透了。那些细心照料、温柔体贴,此刻想来竟都成了刺眼的伪装,每一份付出都透着算计。
我当即决定对他刻意保持距离,收银时遇到他也只礼貌性点头打招呼,不再多聊一句,他递来的早餐和奶茶我也明确婉拒:“谢谢你,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带了。”之前心里的那点悸动,被失望、愤怒和深深的警惕彻底取代。
可他像是没察觉我的疏远,依旧对我照顾有加,甚至在快过年时,频繁提起:“过年想陪你和姐姐吃年夜饭”“年后带你去周边自驾游,散散心”。
我心里清楚我们只是暧昧,他还有异地恋女友,这份热情越浓烈,越让我觉得虚伪,便一次次找借口推脱:“过年要陪亲戚,下次吧”“年后可能要加班,没时间”。
春节前,他最终还是一个人回了老家,我也没再多问,只想着维持表面的同事关系就好,别再节外生枝。
年后他从老家回来,不知怎么跟姐姐提了要来家里吃饭。姐姐本就对小赵好感十足,一直盼着我能和他好好处处,当即喜滋滋地答应下来,
还特意忙活了大半天,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酸汤鱼、可乐鸡翅、清炒时蔬,全是我之前随口念叨过想吃的,显然是想让小赵看看她的手艺,更想趁机帮我们拉近距离。
饭桌上气氛热络得很,姐姐看小赵的眼神满是满意,一个劲地给我们夹菜、劝酒,嘴里不住念叨:“小赵这孩子实诚,海棠你可得好好把握。”
他也会来事,顺着姐姐的话聊家常,说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哄得姐姐眉开眼笑,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不少白酒。
我架不住姐姐和他的轮番劝说,也喝了两杯,脸颊渐渐发烫,醉意像潮水似的涌了上来,眼皮越来越沉。聊到后半程,姐姐酒劲上来了,扶着墙进了卧室,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你陪小赵多聊聊。”
我实在熬不住,跟小赵说了句“我也去歇会儿”,就迷迷糊糊走进自己房间,倒头就睡着了,连房门都忘了关严。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陌生的呼吸声惊醒。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没开灯,隐约能看到床边躺着一个人影。
我心里猛地一沉,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个男人的轮廓,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味,不是别人,正是小赵!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怎么会在我的床上?我明明是自己回房睡的,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当年被第一任相亲男强行拽进出租屋的恐惧猛地翻涌上来,手脚冰凉,心里又气又慌。
他长得不算丑,甚至算得上清秀,可这种趁我醉酒、未经允许就闯入我的房间、躺在我床上的行为,是对我极大的不尊重,和“冒犯”没什么两样。过往的创伤与此刻的屈辱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强压着翻涌的怒火和恐惧,伸手推了推他,声音发颤却依旧坚定:“你起来!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被我推醒,睁开眼时眼神还带着几分迷离,酒气拂过脸颊,语气含糊却透着一丝认真:“我喜欢你,海棠,跟我在一起吧。”
“喜欢我?”我冷笑一声,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所有的失望、愤怒和委屈都涌了上来,说得又急又快,“你有异地恋女朋友,还跟我搞暧昧,甚至骗我姐说对我真心,你对得起谁?
我姐不知道你有女朋友,还一心撮合我们,我也不是那种会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砸得格外用力:“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就先和你的异地恋女友彻底分手,断干净所有联系,给我看明确的证据,否则我们连同事都没得做!”
他被我说得愣住了,酒意似乎醒了大半,脸上的红晕褪去不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我会和她分的,给我点时间,就几天。”
第二天一上班,他就拿着手机急匆匆来找我,眼里满是急切和看似真诚的光芒,把和异地恋女友的分手聊天记录、拉黑删除的截图一一给我看:“你看,我真的跟她分了,断干净了,现在心里只有你。”
我凑近屏幕仔细看,却发现聊天记录里只有他发的“我们分手吧,我遇到了想好好在一起的人”,对方没有任何回复;拉黑截图也只露出了对方昵称的最后一个字,根本看不清全名,更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彻底断联的实锤。
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蔓延开来,密密麻麻地揪着疼。可看着他眼底的“认真”,
再想起他这段时间的坚持和平日里的细心照顾——那些热乎的豆沙包、及时化解的尴尬、从不沾染上烟味的外套,我终究还是软了心。
或许他这次是真的想好好在一起?或许我也该再相信一次?或许命运这次是真的想补偿我?无数个“或许”在心里打转,让我暂时压下了那份强烈的不安,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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