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雪这会反应过来了,自己是被药麻了,大脑里很多事颠三倒四,但她很清楚,孟枕月是她母亲的女朋友。
所以。
她怎么敢?
怎么敢割了自己的阑尾!
云枝雪身体一动,下腹痛得厉害。
“怕你介意,特地让医生把你阑尾留着了,你还要吗?我拿给你看一眼?”孟枕月侧过身去拿,她用一个小袋子密封着,两指捏着给她看。
“不要!”云枝雪激动的呵斥,孟枕月应了声好,直接丢垃圾桶。
孟枕月好过分,可是她头又晕又难受,喉咙里还只恶心。她侧过脸,眼角又湿润了。孟枕月嘴边挂着笑:“一个发炎的烂东西去掉就去掉了,不用可惜。”
她不是可惜、她只是……
孟枕月按了呼叫铃,医生和护士一起进来,护士先熟练地检查输液和监护仪器,医生问了几个问题,说:“你现在是怎么样就说怎样啊。”
孟枕月语气严肃,冷声教育她:“你不跟我说话可以,但是,不跟医生说话就过分了。”
“痛……恶心……”
云枝雪一张嘴,眼泪就掉。
“正常,阑尾炎穿孔手术后的疼痛是难免的。“护士调整着点滴速度,“你姐姐送你来得太及时了,再晚一点可能就有腹膜炎风险了,手术也很顺利,这几天先插着管,缺氧吗?”
云枝雪其实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很危险,脑子混沌的隐隐能记起片段,她当时痛得站不起来,脑子也烧的厉害,是孟枕月把她抱起来的。她摇头,表示能呼吸。
医生将她身上的被单往下扯了点,快速查看腹腔镜小切口,“没有渗血,愈合良好。两小时后才可以睡觉,现在不能进水进食。上厕所要人帮忙,最好在床上解决。”
听到后面这句,云枝雪瞳孔都震动了。
医生走的时候又说:“别憋着,家属记得帮忙导尿。怎么用止痛泵别忘了。”
孟枕月说:“嗯,都记住了。”
护士离开后,病房陷入沉默。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枝雪数着输液管里滴落的药液,脸颊发烫。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只能拼凑出零星的片段——
孟枕月飙车送医时紧绷的侧脸,到医院门口她把她抱下来,催促医生快一点,急诊室刺眼的顶灯,还有那双始终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温暖的手掌。
此时腹部的疼痛深刻提醒着她,那时候她好像要死了。是孟枕月救了她。
孟枕月就坐在病床边,发髻松散地挽着,几缕碎发不听话地翘起。云枝雪这才注意到,她肩上披着的是自己的校服外套——
袖口还沾着未干的湿痕,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
孟枕月抱着双臂,喊她,“嘿,勇士。”语气又变得很轻,眼底有笑:“都结束了。”
云枝雪的心跳突突跳了两下。
“再撑两个小时就彻底结束了。”
云枝雪不回她的话,嗓子还是很难受,她高烧了一阵,口干的厉害。
“你还挺能忍。”孟枕月突兀的说着,“医生说再晚点就休克了。”
云枝雪抿着唇,人有些发抖。
“下次哪里不舒服,要说。”
云枝雪艰涩的哼了一声儿。
孟枕月说:“真乖。”
云枝雪不喜欢这种语气,全身如针扎,她本想解释,孟枕月把旁边的杯子拿过来,用棉签蘸了蘸水,然后一点点擦着她嘴唇上。
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云枝雪不自觉地想躲开,却被对方轻轻捏住下巴固定住。
“别动。“孟枕月的指尖带着消毒水的气味。
云枝雪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最终放弃了挣扎。她太渴了,连吞咽都困难。
来回擦了两道,孟枕月起身拉开窗帘。雨声立刻涌入病房,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玻璃。夜色依旧深沉,衬得孟枕月那身紫色睡裙在医院的白墙间格外醒目,也在肃穆的病房里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孟枕月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走到走廊接听。云枝雪盯着那扇门,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但很快,孟枕月推门而入,顺手打开了电视。
“看吗?”她问。
云枝雪没有回答。孟枕月便投屏了《猫和老鼠》,汤姆追杰瑞的滑稽画面在墙上跳动。每当云枝雪因眩晕快要睡着时,孟枕月就把她唤醒。几次三番后,云枝雪烦躁地皱眉,孟枕月手落在她肩上轻柔的拍抚。
两小时后医生来查房,告知她们全麻药效已过可以小睡。只是家长不能掉以轻心,要注意她身上管和袋,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叫医生,六个小时内记得排尿。
孟枕月看向她身上的管子。
这是云枝雪最羞耻,最难受的时候,很渴,肚子涨的厉害,又痛又难受。这一切还在孟枕月眼皮底下。
“睡吧。”
孟枕月关了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枝雪察觉着孟枕月还盯着她,她很想起来去洗手间解决,身体疼痛让她只能为难的硬躺着,所有情绪涌上来,难受极了,委屈的想哭。
旁边的女人无声审在视着她,而她无比渺小,是个病患,女人随时可以把灯打开,让自己难堪。
几分钟后。
孟枕月把病床升高了一些,手搭在她伤口之下的小腹上抚摸帮她排尿,她手指细长,画圈时很痒。
云枝雪动不了,身体细细的颤动。
她崩溃的闭着眼睛,身体缓慢的流出液体,她听着孟枕月的声音:“真乖。”
孟枕月好过分真的好过分。
太坏了,好恨她。
*
次日。
云枝雪醒来时,孟枕月坐在柜子前手撑着下巴,眼半阖着,声音懒懒的,“醒了?”
云枝雪眼皮抖了抖。
头没那么重了,最主要呼吸的火烧没了。
她眼睛晃了一下,孟枕月变成虚影更好看了,孟枕月从柜子上拿棉签沾水。
“护工八点可能会过来,待会医生来,好好配合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孟枕月的声音也有点哑,比之前要低沉些,落入耳中有些温柔,棉签在她鼻尖上轻轻点一下,“听到了吗?”
云枝雪眨着眼睛,虽不情愿,还是点头,那水珠顺着鼻尖落了下来,圆润的一颗停在鼻翼下。
孟枕月笑了:“真可爱。”
她把棉签扔进垃圾桶,云枝雪视线移过去,那垃圾桶里装了不下十根棉签棒。
护士先过来,给云枝雪换了导流袋,提醒孟枕月,如果患者不舒服可以简单擦拭,不能洗澡。
孟枕月拉开旁边抽屉,去倒了杯水,之后从抽屉里拿了牙刷过来递给云枝雪,“漱个口。”
云枝雪由着她喂水,含住后开始漱口,想起来自己可以拿杯子,她立即伸手去拿,嘴里的泡沫却不小心弄到了孟枕月手背上,白色的一朵很是刺眼。
漱完口,孟枕月抽出纸巾擦掉,去了洗浴室。
云枝雪能听到水流声,她猜测孟枕月肯定在狠狠的洗手,用各种消毒液……她肯定很恶心她。
等孟枕月出来,云枝雪心如死灰不敢在看,偏过头。
“把头转过来。”孟枕月声音有些命令。
云枝雪不想动。
孟枕月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云枝雪转过来看着她,孟枕月又用棉签在她嘴上沾了两圈。
孟枕月说:“你是小孩儿,很正常。”
又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更是没有面子,云枝雪羞耻的想,自己得的是绝症就好了。
孟枕月也不出去,之后帮她擦了脸和脖子,云枝雪埋进手帕里,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云枝雪自我幻想这就是个梦,梦醒过来一切回到最初,她提前知道是阑尾炎来医院,她也没有在家里见到孟枕月。
“待会给你糖吃。”孟枕月像是在哄她,“别哭了。”
早上八点,来了两个女护工。
孟枕月在门口同她们说细节,护工受过专业训练说都懂,孟枕月说:“我叮嘱的不是这个,小孩儿容易害羞,性格倔,你们话要多问两遍。”
孟枕月离开时一起拿走了那件校服。
云枝雪迅速让护工开窗,把属于她的味道散掉,她向护工借手机打给云景,却是先经过一个柔软的声音“云总,电话”再到母亲手中。
云枝雪极少和云景打电话,接通一时间陷入沉默中,云枝雪咬着牙说:“我讨厌她。”
云景声音冷冷:“理由。”
理由?云枝雪认真思考,因为长相、性格?这些都不会成立,孟枕月很漂亮,没有人不喜欢她的漂亮脸蛋,可以说她会影响自己学习吗?
云枝雪正欲开口,云景抢先一步:“因为她割了你的阑尾?”
顿时,一口闷气席卷了她的咽喉。
云景语气不耐烦:“我已经安排好人照顾你了,家教也会过去。我希望你们和睦相处,同时不希望你的成绩有所下降。”
“我就是不喜欢她。”
“我能喜欢,你为什么不能?“云景的反问像记耳光,随后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云枝雪气愤的想把手机扔掉。
“咔嗒——”
打火机的声响惊得云枝雪一抖。她猛地抬头,孟枕月不知何时折返正倚在墙边,齿间咬着未点燃的香烟,眼底盛满玩味的笑意。那眼神仿佛在说:咦,小可怜,你的反抗好徒劳。
她是在笑话她吗?
云枝雪的反对直接被云景否决,有种无能为力的难堪,窘迫极了,手臂发出轻微的颤动,眼睛狠狠地瞪着孟枕月。
如果她够有骨气,她现在就应该指着门,喊她滚出去,可那和骨气无关,成了气急败坏,无能狂躁。
孟枕月笑着:“你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再凶一个。”
[问号][问号]放心,以后你爱上妈咪就像呼吸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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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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