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宁珂偷奸耍滑试图以亲吻转移她的注意力,可盛冉的眼睛太亮,她完全没有抵抗力,没一会
就把被拖欠工资的事儿全盘托出。
盛冉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马上冲那人家里去给人踹两脚,对宁珂也是恨铁不成钢。
“天天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这么容易就让人欺负了?上次在房东家,你怼她俩儿子的时候多厉害,怎么到自己这儿就软了?”
宁珂担心她气急情绪失控,攥着她的手腕往怀里带,“肯定能要回来,就是方法的问题。”
两人窝在沙发上商量到后半夜,想过叫李清她们一起去,人多势众总能要回钱,可要是被说 “聚众闹事”就不合适了,不能连累同学她们。
想过单独去理论,但对方撒泼耍赖,她们就俩人,毫无胜算。
正愁着,盛冉的目光扫到窗台上那盆早就谢了的太阳花。
对了!房东太太!
“有了!” 她拍了下大腿,“房东太太天天拽得二五八万的,肯定有人脉,是老土著,找她帮忙准没错!”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敲上房东太太的门。
“谁?”
“陈奶奶,我是宁珂。”
“咔哒”门刚开条缝,门锁解开,房东太太狐疑地打量门缝里的宁珂,把门推得更开,看到旁边面带笑容的盛冉,房东太太心里明了,这是有事相求。
“大早上以为是喜鹊在窗子外头叫,搞半天是有小狐狸上门。说吧,什么事?”
房东太太把沙发上的毛衣和线球抱到一边,腾出位置让她们坐。
盛冉立刻堆起笑,夸赞道,“哇,您还会织毛衣呀,真厉害,手真巧。”极尽谄媚。
房东太太翻了个白眼:“有事说事,别跟我来这套。”
宁珂抿了抿唇,把拖欠工资的事儿说了。
房东太太挑眉:“你不是学法的吗?告她啊。” 见两人没吭声,她又状似恍然大悟,“哦,你们没钱。”
宁珂觉得没什么,但在盛冉那里不一样,杀伤力不强,但着实难堪。
“没错,我们就是穷光蛋,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了了。”盛冉咬牙道。
“喔,没事,交不起就搬走好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房东他太饶有兴味地看着盛冉。
本来就生了一晚上气,这会儿老太太一激,盛冉怒气值飙到顶,噌一下站起来,但想到那三千多块钱,只能硬生生咽下,扯起一张笑脸,上前给房东太太捶肩。
“奶奶,把钱要来,我们就可以把押金交上了,您在找租客也没我们省心不是?”
“哈哈,真是不经逗,以为你又要跟我生气。”房东太太戏谑道,拍开肩上的手,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等我换身行头。”
出来的时候,盛冉和宁珂都看呆了。
宝绿色丝裙换成了洗得发白的棉麻衣,首饰全摘了,口红也擦得干干净净,连头发都用灰头巾包了起来,活脱脱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太太。
“您这是……” 盛冉纳闷,她原本想着让房东太太发挥她的人脉,或者给她们去镇场子也行,这身打扮是?
“别管。” 房东太太拽着她俩的手腕就往外走,“给你们看看,姜还是老的辣!”
刚到一楼,她就敲开邻居老李的门:“老李,跟我走一趟!” 接着又喊上巷口下棋的老张、织毛衣的王阿姨,没一会儿就凑了一群老头老太太,浩浩荡荡跟着宁珂的指引往小区去。
保安看这阵仗,也不敢拦。到了那户人家门口,房东太太示意宁珂和盛冉躲在身后,自己上前敲门。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肯定又是那个穷学生!”
门一打开,房东太太 “哇” 的一声就哭了,往地上一坐:“姑娘啊,求你把补习费给我们吧!我死了儿子,下面还有这俩孙女,冉冉身体不好活,珂珂的腿又要治,只能靠珂珂边上学边做家教补贴家用,这钱是我们的救命钱啊!”
盛冉和宁珂都傻了,好在脑子转得快,明白过来这是早做什么,赶紧挤出几滴眼泪,盛冉还故意咳了两声。旁边的张阿姨立马扶住她,叹气:“现在的人怎么这样啊,连学生的钱都骗!真是丧良心!”
“太欺负人了!” 老何突然冲上来,作势要动手。女人下意识回手,老何 “哎哟” 一声就倒在地上,旁边的人立刻喊:“打人啦!打死人啦!”
邻居们全围了过来,对着女人指指点点。女人急了,瞪着宁珂:“你再纠缠我家,我就打电话去 A 大,让你声名狼藉!”
“你打!” 老李掏出手机,“我也打电话去一中,让老师好好关照你家孩子,免得上梁不正下梁歪,变成像你这样的社会渣滓!”
话音刚落,房东太太 “咚” 的一声就晕了过去。老陈赶紧掏出手机:“报警报警!晕了两个,必须让警察来评理!我要看这是什么家庭,警察能不能做得了主!”
“慢着!” 屋里走出个男人,皱着眉掏出一叠钱递给宁珂,“孩子,是我们不对,这钱你拿着,赶紧带你奶奶回去。”
“为什么要给她钱!一个穷学生加一群老不死的,以为我怕了?”女人气焰嚣张,似要死磕到底。
“闭嘴!闹大了对我有什么好处!”男人沉声呵斥,女人眼珠一转,随机闭嘴,但仍不服输地瞪着眼前的这群人。
宁珂数了数,抬头:“还差四百二。”
男人咬牙又掏出几张,目测有十几张,盛冉在后面喊:“姐姐,多的我们不要!我们穷,但有骨气,不像有些人,什么钱都贪!指不定背后干了多少腌臜事儿呢!”
“多的给你们做医药费,快回吧。”男人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
老李冷呵,“我们不要医药费,这也不是医药费,别后面说我们敲诈你!多的钱是你们给孩子赔罪的诚意!”
一群人扶着 “晕倒” 的房东太太和老李,浩浩荡荡往回走,演戏演全套,到了楼下专门叫了小三轮驮着老李和房东太太,嘴里也不停,或卖惨或冷嘲热讽地叽叽喳喳吐槽,就连不明就里的路人也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下那家人在小区里真是出名了。
到了鸡鸣巷,两人立马从三轮车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老陈老何,你们俩宝刀未老哇!”
“有啥故事在?”盛冉好奇。
“你不知道,老陈年轻的时候,是这一圈最泼辣的恶婆娘,年轻的时候,我还跟她打过架哩,没想到这么大年纪了,还能配合这么默契。”张奶奶笑道,挤眉弄眼的惹人好奇。
“详细说说。”
房东太太扯掉头巾,往盛冉后背上重重一拍,“多少年前的老黄历,就你一天天瞎打听。”
宁珂想把多的钱分给邻居们,大家都摆手,“我们哪能要你们小娃娃的钱,真要了,老陈还不得跟我们干仗啊。再说了,老陈好不容易开一次金口,我们也还她人情,哈哈哈。”
这群人,大多子女不在身边,年轻时打打闹闹,老了互相支撑扶持,能一起热热闹闹的,本身就是一种慰藉。也好,以后只要有机会,她们会多跟她们聊聊天,多点陪伴。
夕阳把巷口的影子拉得老长,两人看着这群笑得爽朗的老人,心里只感觉分外温暖。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们好像也有了一群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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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阁楼染成暖橘色时,宁珂握着笔的手顿了很久。
桌上的杯子冒着热气,氤氲的白雾缠上她的睫毛,又慢慢散在空气里,像她此刻堵在胸口的心事。
付老师的信是从北岗转寄来的,上次收到还是大半年前。
她走后,满村的路重建,后山被夷为平地,石土用作挖去填路基,素白的水泥路直通县城。那个小初中混在一起的学校也有了新面貌,迎来了一位新教师,是付老师的第一届学生中的女孩。
“读书是乡里孩子走出去的唯一出路”,付老师从前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宁珂逃出去了,又走到了A城,可付老师回到了满村,那个女孩也回到了满村。
八年已经让她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她的能力太有限,落后愚昧会吞噬掉所有试图改变它的力量,她看见曾经的理想在暗淡褪色。所以当女孩走了跟她一样的路时,付老师迷茫又痛心。
宁珂陷入沉思,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盛冉许久没听到笔尖落在纸张上沙沙的声响,抬起头,看到拧眉沉思的宁珂。
“在想什么?” 盛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翻完英语卷子的油墨香。她伸手环住宁珂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紧绷的脊背。
宁珂推开笔,往后靠进她怀里,声音闷得像浸了水,“付老师要结婚了。”
盛冉的手顿了顿。
她知道付老师,知道那个在满村显得格格不入的女老师,知道她是宁珂心里的 “引路人”。
三十岁的年纪,在满村早该是几个孩子的妈,却守着教室熬到现在,最后还是要向现实低头。
在她身上,结婚无关爱情,而是压在头顶的流言、长辈的催促,是无数双眼睛逼出来的妥协。
“你要回去参加她的婚宴吗?”
宁珂看向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晚霞红得像烧起来的火,可风从纱窗钻进来,带着初冬的凉意,刺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婚宴在春节前,满村太冷了。”
她害怕看到付老师眼底的枯槁,害怕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天,更害怕想起自己如困兽般无限逼近死亡模样。
盛冉翻身坐在桌沿,把脚轻轻搭在宁珂腿上,顺手拿起桌上的信。宁珂的手很自然地虚托着她的小腿,指尖裹着暖意,怕她不小心滑下去。
信上的字迹很工整,可最后几行明显写得潦草,盛冉一眼就看出了那藏不住的慌乱。
“她比谁都不希望你回去。” 盛冉把信放回桌上,指尖划过宁珂的手背,“她后悔了,她不一定想见你。”
宁珂忽然倾身,双手托住盛冉的腰,用力把她往怀里带。盛冉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跨坐在她腿上。
“会压到腿。”盛冉想起身,就被她拉回怀里。
“小腿没用力。”声音贴着她的颈窝,宁珂还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盛冉感受她这样黏人的举动,轻笑,“宁小可,你是不是很喜欢我这样抱着你?”
所爱的人在怀里,温暖绵软,阵阵香气萦绕在鼻尖,宁珂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没有。”
隔着衣服,宁珂在她肩膀咬了一下,听到倒吸一口的声音,才松口。
盛冉在她后脑勺轻轻拍一下,“属狗的吗?”却没真的推开。
宁珂不理,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目光望向窗外。夕阳已经落尽,夜幕像块黑布,慢慢罩住了整个巷子。
“明天冬至,陈奶奶让我们早点去她家包饺子。”
“嗯。”
“A城喜欢包荠菜馅的,不过陈奶奶听说黑省人喜欢吃猪肉酸菜馅的,觉得新奇,也要试着包。明天有口福了。”
“好。”
盛冉看她兴趣缺缺,揉揉她的脑袋,“要是放不下,我们去一趟满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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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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