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鲛珠而已”
“便让我一生妄念……”
——白辞
今日的无妄海伴随阵阵钟鸣泛起不同寻常的汹涌波涛，仿佛叫嚣着企图吞没岸边的礁石、钟楼。
白辞从起伏的浪花中抬起头来，他大口呼吸喘气，然后又扎进水中逆流而上，托住了即将坠落海底的男人的身体。
男人身体僵硬，全身冰凉，白辞轻拍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慌乱而不知所措地迅速游向岸边。
沙滩还搁浅着支离破碎的木船，想来是迅猛的海浪强烈撞击的结果。
这个男人，来无妄海的深处想做什么？
白辞按压着男人的胸腔，试图让他呛出水来。
莫不是……来取鲛人泪？抑或是——凝碧珠！白辞手掌倏地停下，但又继续动作。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毕竟，这个世界，不见得全是坏人。
男人忽然有了反应，咳着呛水，他微微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嘴唇半张半合：“你……”
白辞张着嘴，怎么也发不出声，只好耳朵靠近他的唇。
是的，他是一个哑的鲛人。
久之也听不见半点声响，白辞侧过脸，男人又昏迷了过去，但是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面色苍白，但仍能在他凌厉的眉目中看得几分庄重俊朗。
白辞头一次见如此英气的男人，也是头一回被握住了手……算了，权当缘分。
白辞俯下头，紧贴他的唇，将体内的鲛珠渡给他。
这是我养了一百年的鲛珠，如今赐予你，希望你能自由地话下去……起码，起码不必像我一样，在海底自生自灭。
白辞拉开了他的手，临走前又回头看了面色逐渐恢复正常的男人。
鲛珠，可起死回生，可软铜生香。
又不知多少年，方能炼就一颗。
我和你，海陆两隔，想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可为什么……我如此渴盼与你重逢？
是因为我的鲛珠吗？
还是——
浪花拍打着他的鱼尾，灰暗的魔域在灯塔之光的贯穿之下，鳞片得以如星闪烁。
可别再猎杀鲛人了……
我们，也会很痛的。
白辞一跃而入波浪的拥抱，随波逐流地向未知的海域游去。
不久，他如同心灵感应一般，起身回头遥遥望去，男人隐隐约约坐了起来，身旁似乎还有另一金发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
他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也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声音。
只是一瞬间，白辞心一颤。
可是，为时已晚，他如何能游回去？就算游回去，他又说不了什么。
更何况，他与自己，隔着陆岸与深海，再无纠葛。
白辞再不回头，心中好似空缺了一部分。
再无……纠葛……
白辞意识到失去鲛珠后，自己连游动都有些力不从心。他张开手伸向前，闭眼念诀，但连最简单的结界都无法施展。
一睁眼，只有银灰的发丝随着水波的动荡缠向指间。
水因发而形。
白辞放下手，正要继续前游，凛冽的冰刃蓦地刺穿他的肩膀，鲜红的血染遍了周围，让他视线模糊。
是谁？
强劲的尾巴朝自己的腹部抽来，白辞不加设防，后背撞击到一株珊瑚礁才堪堪停下。
白辞胸口剧烈起伏着，使劲睁开半阖的眼想要看请来者是谁。
血雾弥漫，有一个身影正缓缓游来。
白辞握住了拳。
没有胜算
赤红的轮廓逐渐明朗，黑发鲛人走至他的面前，凝水为刃，抵在他的咽喉。
“你为何不反击？”他探遍白辞的穴位，了然而笑，“呵，倒是个没鲛珠的。”
他的刀刃又往他的喉管深入几分，一道血痕渐渐浮出：“哭。”
鲛人一泪，价值连城。
白辞咬紧嘴唇，闭上眼。
不能哭。
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鲛人泪落入那些肮脏的交易中。
伤痕开始渗更多的血液，但白辞却只是睫毛颤抖，半滴泪花也见不着。
黑发鲛人收了手，然后硬生生掀起他的眼皮。
“眼珠……墨蓝，还算值点钱。”他冷冷道，“哑巴吗？一句话也不会说？”
白辞默然，点下头。
他想做什么？
为何鲛人之间也要同类相残？
他看见血红一片，心底慌乱。
血……
血……
那些血似乎裹挟着他，让他永远陷入深不见底的泥淖，然后慢慢地消融于此……
“你想要什么？”他费力地比划着。
那鲛人不耐烦地打断他：“既然失去了鲛珠，在无妄海还是荒城都无所谓。”
白辞明知自己反抗徒劳，但仍苦苦挣扎。
他不能去陆岸。
他们会鞭笞刑罚自己让他痛不欲生，直到坠下足够他们生活一辈子的鲛人泪……不，他们不知餍足，他们会剜去自己的双眼，制成凝碧珠，串成项链、手链来赏玩。他们会抽筋剥骨，占尽体内的人鱼脂膏，做成那永夜不熄的长明灯……
不！他不能落在他们手上！
白辞的眼帘乍然浮现刺眼的猩红。
一条素来优雅的鲛人在他面前以极为骇人的姿势陨落。
“你逃不掉的。”
恶度的低语在他的耳边回响。
随着一记重砍，白辞昏迷过去。
“认命吧。”
黑发鲛人弯起了唇角，托住他的腰就往岸边游去。
这样，徐娘就会再多看我一眼了。
……
当白辞醒来时，自己已被关在铁笼中，手被铁链拴住动弹不得。
透过缝隙，他看到黑发鲛人正与一位女子紧紧相拥。
“徐娘，看我为你捉来的人，是个哑的，杀剐也清静，唯一不好的便是那厮连鲛珠也没有—-”
徐娘忽然嫣然一笑：“鲛人……”他踮起脚尖，头倚其肩“在。”
只有白辞才看到徐娘笑得有多么狰狞可怖。
“那便把你的鲛珠献祭于我吧！”
血花四溅。
徐娘吻上昀彻的同时，手中一把利刃直插入他的胸膛，血液从她姣美的脸颊划过，如同奈何桥旁嗜血的曼珠沙华，盛放得靡艳又招摇。
“徐娘——”
昀彻瞪大了眼睛，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碧蓝的鲛珠逃离了他的身体，而徐娘一松手，将他推到槐树旁，独自享用。她炼化了鲛珠，斜睨着虚弱的昀彻，舌尖舔过嘴角的鲜血，眼里闪烁的是不甚满足的贪婪。
槐花簌簌飘落。
他的眼角坠落一颗珍珠。
全文应该没有太多替身狗血梗吧……
白辞是个很干净的鲛人。
司空不渣不渣不渣！
至于昀彻……再等等剧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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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君心不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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