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这一年,秦舟和刘征16岁。
全校师生在学校的食堂里看亚洲青年运动会的直播,乒乓球男单决赛刘征对战日本队的山阜结水。亚洲青奥赛的关注度本来不是很高,但是这次的比赛是在南京举办,国内的关注度就比较之前有所上涨,再加上是在南京对战日本,国人在情感上只能接受刘征胜,而且只能是大胜!有的媒体还打出了“看中国天才少年刘征暴打日本水货”的标题。
平时吵吵嚷嚷熙熙攘攘的食堂,此刻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电视上。而现场内也坐满了观众,加油声此起彼伏。
秦舟、王瑜和马青林坐在一起,紧张的看着比赛。
马青林:“怎么样啊,舟舟,刘征能赢吗?”
秦舟:“能。”
王瑜:“这才第二局呢,你怎么知道?”
秦舟:“刘征心态很稳,而且他是那种比赛型的选手,越是人多他越兴奋,从第一局打法来看,他已经占据了心态和技术上的上风,山阜结水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稳定发挥,没有问题。”
马青林和王瑜缓缓点头,她们相信秦舟的判断。
比赛已经打到了刘征领先的决胜局,最后一球。刘征发球,一个长球,打到对方右下角,对方回板,一个轻挑到左上角。
秦舟轻喊:漂亮!
电视里传来解说员激动的声音:赢了!大比分4比1,轻松拿下!天才上年刘征在南京守住了属于国乒的荣耀,恭喜刘征,恭喜中国队!
刘征双手举过头顶,挥拳庆祝。电视内外欢呼声同时传来,一同庆贺刘征夺冠。
刘征本来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虽然他不经常出现,但是他之前已经拿下了大大小小的冠军,学校光荣榜里一直有他的名字,大家都希望他以后能拿奥运冠军。这次他打败日本选手成为冠军,学校更是好好宣传了一番。秦舟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心里很是羡慕。她在高一下学期就放弃打职业网球了,现在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学习上了,除了平时的课业,周末也被补习班填的满满当当。
但是,她的生活也因此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由于之前运动量很大,她突然停了运动,加上学习压力大,体重上涨很多。之前168的身高,体重也只有100斤,教练还会给她增肌,但是就是长不胖,力量也上不去,那时候增重的痛苦她都没法说。而现在,短短一年时间,她竟然胖了20斤,等到了高三学习压力只会更大,她也没时间运动。整个人看上去虽然算不得胖,但是跟之前比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而高中的女生,那种氛围总是很微妙的。特别是大家知道她跟刘征都是学体育的,刘征一路高歌猛进,而她却“半途而废”。学校里刘征的粉丝很多,当他们知道秦舟和刘征关系好的时候,一开始还会让她去找刘征要签名,都面慢慢的有一些女生向秦舟表示了“恶意”。有时候会是书桌上突然多出来的被撕毁的刘征海报,有时候是被人恶意剪贴的她和刘征的“情侣照”。
有一次,秦舟和王瑜、马青林一起从食堂回教室,当秦舟走到书桌前赫然看到一封以她的口吻给刘征写的情书,用词大胆,内容极尽谄媚。好事者看到她走进来,更是拿着情书就开始朗诵起来,班上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马青林气的面色发红,“你给我闭嘴!别念了!谁写的!”
王瑜上去就给那个读信的男生一脚,一把抢过那封信,撕个粉碎,对着那个男生破口大骂,“你TM的要是皮痒,就跟我出去单挑。在这里给我满嘴喷什么粪。谁写的情书自己去读给刘征听,自己不敢往秦舟身上扣!垃圾!”
秦舟本来不算说什么,这样的事,她觉得幼稚。但是就在她准备坐下的时候,听到背后的女生轻轻嘀咕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啥样,简直像头熊。”
秦舟腾的起身,双手猛地拍在那个女生桌子上。“老子就是一头熊,一掌就能拍死你!”
然后转身对所有同学说,“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告诉老师,老师不管我就报警,警察不管,我就直接堵在学校门口,咱们看看谁怕谁!”
这个小插曲后,秦舟算是彻底被同学们排挤了,但是好在,她有王瑜和马青林,高中生活这么紧凑,她没觉得受到什么影响。
寒假要来了,也就是说春节要来了,那么刘征也要回来了。
在要期末考试的时候,秦舟收到了刘征的信息:我回来了,要参加期末考试。啊啊啊,老师说会给我单独命题,但是我感觉啥都不会,你得教教我。
秦舟回复:好的。
刘征:我比赛你看了没?训练结束了教练才给我手机。
秦舟:看了,不仅我看了,全校师生都看了。
刘征:哇!同学们这么给面子,怎么样?
秦舟:厉害!佩服!
刘征:哈哈哈哈,晚上我去你家吧,叔叔阿姨在家吗?
秦舟:他们不在。
刘征:好嘞!晚上见。
晚上刘征到秦舟家里的时候,手上大包小包的提了一堆东西。
秦舟:“这啥呀?”
刘征一边放东西,一边搓了搓冻红的耳朵,“一些是吉祥物,一些是赞助商送的小礼物,什么毛巾、冰箱贴、纪念章什么的。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我爸妈又叫我带点水果、牛奶什么的。”
秦舟想到以前他们俩一起去体校训练的时候,刘征妈妈总是会给她带吃的东西,见到她都会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你回来阿姨特别高兴吧。”
“还行,前几个小时挺好,后面就开始嫌弃我了,知道我要来你家,别提多高兴了,马上准备好东西让我出门。让我多跟你学习呢。”
秦舟有些不好意思了,“跟我学?你可是青奥会的冠军。”
“冠军咋了,队里都说,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冠军。”
“行,你们厉害。乒乒乓乓,天下无双。”
“哈哈哈,逗不逗那歌?我第一次听要笑死。”
两人虽有大半年时间没见,再见面还是能马上熟络起来。由于运动员所处的环境更加单纯,所以秦舟跟刘征成为朋友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无需多言,他们总是能懂对方。
秦舟和刘征两人就在客厅的餐桌上坐着,刘征对着秦舟拿出的复习资料发出了哀号。
“天啊,这些都是啥呀!”
“所以你还在赛场努力吧,拿个全国冠军,可以直接保送。而且按照现在大学积分制的保送机制,你完全可以的。我替你算过了,你还有一年半时间,只要在这一年半时间里拿到全国赛的三甲,就可以保送不错的大学了。如果你拿了冠军,就可以保送北体的冠军班,如果拿了世界冠军,那清北都随你挑。你的文化课,其实不用这么纠结的。再说了,你队里不是有文化课老师吗?万一有万一,冲刺一下就可以了。”
刘征看秦舟说的头头是道,感慨道:“你好懂啊。”
“当年我可是打算走职业运动员的,当然研究过了。”
“你也是的,其实完全可以一边训练着,考个国家一级运动员,走体育特长生啊。”
“但是,上了大学还是得学习啊,我就算是走了特长生,大学里不还是得学吗?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文化生的路子,就好好的走。”
“也是,拿出运动员的毅力,咱干啥不成。加油加油。”
两人又继续埋头学习,过了半个小时。刘征抓耳挠腮,又开始找话。
“没人找你要我签名吗?”
秦舟一愣,心想,因为你我都跟同学们闹翻了,谁还找我。再想到同学们在背后传她喜欢刘征的事,突然就脸红了。
刘征疑惑的看着秦舟,“你脸怎么红了?”
“没有,太冷了。”
“这不开了空调么?”
“就是因为开空调,太干燥了。我脸过敏。哎呀,你别管我的脸了。别自恋了,没人跟我要你的签名。”
刘征也不气恼,依然嬉皮笑脸的,“没有就没有,等我拿了世界冠军,他们要我也不给。”
就这时,突然楼道里传来了秦舟父母的声音。
秦爸:等会儿你去说。
秦妈:我说就我说,是我要离婚的,我没什么不能说的。
秦爸:你非要现在离婚?舟舟高二了,马上高三。
秦妈:你不要用秦舟绑架我,我们天天吵,孩子不是不知道。
秦爸:那你就不能不跟我吵?
秦妈:你非要干涉我的事业,要我回家陪读,我事业发展的好好的,你为什么不能辞职回家?
秦爸:我辞职?你简直不可理喻。
秦妈:停,现在是你在吵。我们离婚,孩子看她自己跟谁,我们互不影响。
他们在客厅里听得一清二楚,刘征看着秦舟,秦舟又脸红了。刘征还未来得及开口,房门打开了,秦爸秦妈看着刘征和秦舟皆是一愣。
刘征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堆满笑,“叔叔阿姨好。”
秦爸:“哦哦!是刘征吧!你回来啦?你上次的比赛我看了,打的真是好啊。”
秦妈:“舟舟跟我说了你要来的,你看,我一忙就忘了。你吃饭了吗?”
说到这里,秦爸又责备的看了秦妈一眼。
刘征忙说:“我吃过了才来的,跟秦舟要点学习资料。挺晚的了,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秦爸:“再坐会儿吧。”
刘征:“不了不了,下次我再来。再晚我爸妈也要催我了。”
秦妈:“哦,那舟舟你快送送刘征。”
秦舟和刘征下楼,路灯发黄的灯光把他俩的身影拉的老长,冷风把树叶吹的呼呼作响。
刘征:“你没事儿吧?”
秦舟:“没事儿,我早知道了,离了也好,省得天天吵,听着烦。离了安静。”
刘征:“你有啥不痛快的可以跟我说,或者你打我两拳。”
秦舟噗的笑出来,“打你两拳,你知道我现在多重吗?给你两拳你能受得了?”
刘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好像是长胖了点,胖点好,你之前太瘦了,竹竿一样,这样特好。”
“这样还好?你不觉得我很壮实吗?”
“你这叫壮?你瞅瞅我。”刘征嘚瑟的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我们队里的女队员哪一个不比你壮。再说了,女孩就得壮实,不然有人欺负你,你都没法还手。”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正要打车。
“刘征?!”
秦舟和刘征同时转头,竟然是他们的同班同学,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那个在背后造谣的女生。
秦舟转过头去,刘征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好。”
“还记得我们吗?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叫曹晓婷,她是余茴。”
刘征看了眼旁边的秦舟,然后与她们点头后就看向路上来往的车辆。
“请问,能不能跟你合个影啊?”名叫曹晓婷的女生举了举手机。
“不好意思,我这是放假期间,不方便。”
两人有些遗憾,“啊?那下次我们班聚会,你能来吗?我们不拍照的。”
“可能时间赶不上。”
名叫余茴的女生,冲着秦舟抬了抬下巴,“你就只跟秦舟玩儿吗?”
刘征看着她们说:“对啊,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两人觉得没趣,悻悻然的走开了。秦舟疑惑的看着刘征,“你耍大牌啊?”
刘征凑过去看着秦舟,“你特讨厌她俩吧?”
秦舟惊讶,“你怎么知道?额,也没有很讨厌。”
刘征得意的说:“我当然知道,你讨厌谁我就讨厌谁,谁爱搭理她们。”
因为被同学排挤的那份小小的失落,也因为刘征的无条件信任,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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