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田的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一点点往网球场挪。此刻的距离,只能看见凤长太郎被一群学弟围在中间,脸上挂着无奈又温柔的苦笑,具体说了什么,被风一吹就散了,半句也听不清。
心里像被猫爪挠着,光是看着哪够?他想再近些,听听凤前辈的声音,哪怕只是闲聊也好,但又不敢离得太近。
毕竟他是田径部的,和网球部的人不熟,更没法像女生那样扒着网往里瞅,一个男生这样做,也太奇怪了。
想了想,柴田转过身,后背往球场外的拦网上一靠,假装在认真拉伸跟腱,身体绷得笔直,耳朵却竖得像雷达,连场上最细微的对话都不肯放过。
凤长太郎在网球部的人缘是真好。
现在他被一二年级的学弟围得像朵向日葵,连平时最跳脱的几个新生,此刻都耷拉着脑袋,眼圈红红的。
冰帝网球部等级分明,规章严苛,正因为如此,实力才常年稳居顶尖。
其他三年级正选各有各的锋芒,旁人不敢靠近。
唯独凤长太郎,待人永远温和,谁训练时遇到难处,他都会上前帮忙指导一二。
所以网球部上下,尤其是低年级的学弟,都格外依赖他。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不光是因为今天是所有成员这学期训练的最后一天,更是凤长太郎正式退出网球部的一天。
“别难过啊,我们只是退社,又不是离开冰帝。” 他的声音隔着网传过来,带着成长期特有的,但他音色干净,这样组合在一起没让人觉得难听,反而有种沉稳磁性的感觉,“当然还是冰帝网球部的一员,会回来看你们的。......嗯,别哭了。”
“我们在高中部等着你们,到时候和迹部前辈一起……”
柴田有些陷入在这迷人的嗓音里,等到听完凤的话,柴田才反应过来他们说了些什么。
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天了。还有两天就要期末考了,所有社团活动都要提前停止,以用来复习。
退社?也就是说,以后连这样远远看着的机会,都要变少了?
事实上,三年级生早该离开社团活动了。三年级的学长们因为升学的原因,大部分已经退部。
凤长太郎是因为放心不下学弟们,所以才硬是留到今天和大家一起结束这学期的社团活动。
是啊,他就是一个这么温柔的人啊。
柴田有些难过。
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借部活的名义来“窥视”凤前辈了。
柴田和凤长太郎在生活中完全没有交集,等部活结束,要想再能看到他就难了。
更何况,凤长太郎已经三年级了,等考试一完再结束了毕业典礼,可就真得见不到了。
他下意识攥紧了胸口的衣服,指尖掐进布料里。
拉伸的动作早就停了,后背抵着冰凉的拦网,铁丝硌得皮肤发僵,他却浑然不觉。
凤前辈他们…… 要去高中部了。
柴田忽然想起之前听来的传闻,说凤和迹部他们约定好了,要在冰帝高中重聚,让网球部再创辉煌。
那是不是说,只要自己能直升高中部,就还有机会……
只要忍耐一年,只要柴田的高中也申请直升冰帝高中部,就还是有机会在高中部和他碰见。
只要忍耐住没有的凤长太郎的国中三年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把成绩提升上去,顺利升学。他就还有机会!
他猛地抬起头,双手握拳,眼里像落了星子,亮得惊人。
可这光亮没持续几秒,又暗了下去——
可是我的成绩,太差了。
柴田失落地想。
除了汉语和数学靠着骨子里的底子勉强过关,其他科目常年挂红灯。哦,柴田平时都是自己准备料理,所以他的家政课成绩也还算可以。
柴田不算笨,记忆力甚至比常人好,可转学过来时日语几乎零基础。
等他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听懂课,基础早就落下一大截。
冰帝高中部的直升线高得吓人,从不论情面,只看成绩,优胜劣汰是铁律。
要是考不上......
想着自己连连红灯高挂的成绩,柴田咬紧下唇,眼里闪着不安。
如果柴田一直持续现在的成绩,之后就只能选择其他高中学校了。
柴田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想猛锤自己的脑袋,怒其不争。
都怪它,光长得圆鼓鼓的,学不进东西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
为了能和凤前辈在一个学校,就算头悬梁锥刺股也得把成绩给抬上去。
可万一没考上,怎么办?
柴田咬紧下唇,舌尖尝到淡淡的腥甜。
两个本就没交集的人,一旦不在一个学校,恐怕就真的成了陌生人。
凤前辈现在恐怕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柴田不甘心,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难道就要这样无疾而终?
他不甘心。哪怕被拒绝,也想好好说句话,要个像样的句号。
柴田眉头紧簇,他的脑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吵得厉害,一个喊着 “拼命学”,一个叹着 “来不及”,连身边田径部的人陆续到达终点,都没惊动他。
脸上的神情也愈加低沉,身边萦绕着不明黑色雾气。
众人看他站在原地,双手握拳,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都以为他在气大家来得晚,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靠近。谁都知道,柴田以前是出了名的 “不好惹”。
这名声,还得从刚转学那会儿说起。
柴是跟着妈妈姓的,单名为田。因为跟父姓的话总是被其他小朋友笑话,在小的时候就改了。妈妈说,反正他前爸也姓柴崎,差不多。
柴田是初一上半学期才跟着父母从华夏搬来日本。来之前,他最大的期待是 “一家三口终于能天天在一起了”,可没等他焐热新家的沙发,父母就离了婚。
那时候他日语只会说 “你好”“谢谢”,上课像听天书,只能一个人缩在教室角落。
之后请了家教一对一恶补,过了整整一年才到达堪堪能听懂老师说的内容,但跟上别人的程度还是很困难。
可父母离婚的事像块巨石砸进心里,他白天在学校装哑巴,晚上躲在被子里哭,叛逆期来得又猛又急。
父母离异,就算是和平分手,对孩子的打击不是简单用话语能描写的出的。
孩子是聪明的,哪怕没有人告诉,他也能察觉到人之间的情绪。就算是有父母的轮流陪伴,也依然割刮着年幼的柴田的心。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了父母之间的关系愈加紧张。
小时候的柴田,总是会想,
为什么其他小朋友总是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可他只能有一个人陪伴。
为什么大家都会开开心心地出去玩耍,可他只有无数的,下次一定带你去?
虽然他知道父母对他很好,可他想要的是爸爸妈妈恩爱的聚在一块儿,他想要爸妈俩人的陪伴,而不是一个爸爸或一个妈妈。
转来日本,虽然远离了家乡,但终于有着一家三口天天团圆的日子了,柴田是那样的期待。可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得不到父母和睦的爱,总会产生负面影响。
柴田短暂的叛逆期也是那时候来的。
在家时,他尽可能压抑着自己的不安,每当情绪波动的时候,柴田都会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在内心发泄着情绪。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面无表情地自我处理内心问题。
而在学校,就没有继续压抑的必要了,他可以尽情地发泄。
那时候的柴田留着盖住眼睛的长长刘海,因为语言问题总是一个人独处,习惯性地低头,头发盖住了眼睛,看不到神情。男生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女生则觉得他阴森。他懒得解释,反正比起迎合别人,一个人更自在。
这里是个容易产生小团体的国家,柴田这种略微孤僻的性格显然是不合众的,加上偶尔显现出来的锋锐眼神,渐渐地众人就产生了柴田不好相处的印象。
仅仅是这样,倒也还好。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哪怕是在冰帝。不管是再好的学校,总有些乌合之众。
柴田是个转校生,有些人本就有着排外的心理,这之后更是猛烈了。
有不少不良少年找上他的麻烦,一开始他不怎么在意,那群不良少年碰瓷他的时候,他是能了就了。但自父母离婚,不想再容忍下去的他就不再退让了。
在那群不良少年看来,柴田就像是狂妄的挑衅者。
柴田也懒得去解释,干脆接受约架。
好歹是华夏出来的,加上柴田本身就是田径部的部员,身体素质摆在那儿,一段时间还真打响了名号。
因为一时的“声名大噪”,从一开始个别人的约架,到学校间不良少年们的挑衅,最后直接升级为与其他学校之间的“帮派”之战。
柴田倒没有多想,他只想好好发泄一下在家里无处释放的压抑情感,干就完了。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和极强的身体素质,柴田打败了许多在学生间说的上名号的“不良老大”。
知道那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不良团体”在放学的时候围堵住柴田。
日本的国中生不是特别能打,可能是小学开始就在“少年宫”练着身体吧。
柴田的身手要比大多的国中生好得多,只偶尔有几个学过跆拳道之类的人能和柴田切磋一二。
哪怕是有着一帮人围堵,柴田也不惧怕,最多称得上麻烦一点。
但面前的这些“不良团体”不一样,他们看上去可不像仅仅是个国中生。看着打扮,更像是一群不学无术的混混团体。
柴田暗想不好,他前一天洗冷水澡着了凉,现在正发着热,手脚都有些酸软无力,头也昏昏沉沉的。
但对面的人可不会管你身体是否健康,围住柴田立刻就开始了行动。柴田强忍住不适和他们硬碰一番,最终还是落了下风。
碰巧就在柴田处于弱势的时候,凤长太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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