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路总是会走到尽头的，见夏瑾探出脑袋跑来开门，武空岚立刻眼神示意她小声些，但凌烨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只是门轴轻微的摩擦声就能将他惊醒。
他扶着武空岚的胳膊落了地，扫视一圈没见到宁墨，皱眉问她：“宁墨呢，还没回来？”
“嗯……还没，说是定魂钉少了一个，安全起见，要在魂灵科多待会做检查。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去休息？”
“不对呀，”夏瑾小声嘟囔，瞟向武空岚：“该去休息的不应该是你吗？一个月进三次半特殊区域，一次伪灾殃两次神降，真是不打低端局啊新同志。”
“晦物都往我这儿跑，我也没办法。”
武空岚和她闲聊着，视线却一直在凌烨身上没离开。夏瑾还是很有眼力见的，注意到两人身上散发出的疲惫，也不再深究，打了个招呼便跑上楼写作业去了。
见她离开，凌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打开了通讯终端，准备联系朝恨雪询问宁墨的状况。
——然后就被武空岚没收了所有电子设备，绑去了浴室。
水温被调的刚刚好，雾气氤氲，凌烨也终于在浴缸里坐下了。
此时他一头秀发被打湿，粘在脸颊和肩背上，和爬满后腰的夺生阵法相互映衬，显的皮肤白中带粉，让人有种想啃上去的冲动。然而武空岚却提不起半点旖旎的心思，艰苦卓绝地与他的长发做着斗争，怎么洗都觉得不对劲。
当年他还占着萧岚的身份时，对自己的头发可谓是粗暴，随便揉随便梳，反正怎么折腾也坚硬如旧。可面对凌烨就不一样了，一把握不过来的青丝顾了这头丢那头，还不敢用力，生怕扯疼了它的主人。
凌烨坐在浴缸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笨手笨脚的洗头服务。见泡沫溅了武空岚一身，不由笑道：“要不我自己来？”
“我来！”
武空岚不服道，注意力全在那堆不听话的头发上，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水全部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了优美流畅的肌肉轮廓。
待终于洗好这如瀑青丝，他自己也相当于顺便冲了个澡。
吹头发的过程更是绝望，湿透的长发又厚又重，要是直接放下肯定会打湿睡衣，武空岚只好替凌烨提着发尾，一点点吹开发丝裹着的水珠。关键是某人还准备了护发精油，洛神牡丹味道的，武空岚严重怀疑诗悦学院里的白影身上开牡丹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忙完这一切才想起来空想域可以直接去除所有水珠的事，武空岚觉得自己把脑子挂凌烨头发上给他当发饰了。
艰难的洗漱过程完毕，武空岚终于把自己DIY的小人（仅头发）放在了床上。看着凌烨顺着肩膀一缕缕滑下的乌发，总算是松了口气。
见他这副模样，凌烨实在觉得有趣，不免笑出了声。
“你还笑！”武空岚气愤地看了眼表，将凌烨按进了被窝，“本来九点就能休息的，硬是被你这头青丝拖慢了一个小时，要是没有我，你又要忙活多久？”
凌烨拿被子挡住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对着武空岚眨了眨，“你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剪掉他们。”
“……喜欢，别剪。”
武空岚看着这双漂亮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错开视线，不平道：“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会用这副容貌使唤人，随便一眼就能让范骁瑜那小子脑袋宕机，我在他那怎么就没这种待遇？”
某人笑能勾魂，一身秘密还偏不向他展示。武空岚被深渊影响引起来的占有欲还在隐隐作祟，越想越气：“‘金轮映焰，华容似仙’，史学家对你的评价还真是抬举那群自称仙家的人了，我看你征战四海完全可以靠……”
“这倒不是史官的错。”凌烨仰头看他，“那个时候仙家被我砍的砍，杀的杀，民众对仙人纯靠想象，自然也就往神话传说上靠了。”
武空岚：“……”
见他不语，凌烨眼中的秋水横波随笑意荡漾，“更何况，吾妻沉鱼落雁，花容月貌，奈何常与吾聚少离多，这么来看，理应该吾艳羡那位范同学能与你共处一室如此之久。”
武空岚：“……不是，他，他是舍友，上床下桌那种……”
说不过他！
“行了，快点睡觉。”
见时间不早，武空岚生硬地结束了话题，把凌烨又往被子里团了团，贴心地将长发摆在了一个不容易被压到的位置，道了声晚安，转身便准备走。
转身的瞬间，他的衣角却被人拉住了。
“吾妻要留我一人在这里吗？”
凌烨声色缱绻，一句话将武空岚钉在了原地。
这个称呼实在是暧昧，和“宝贝”“媳妇儿”“老婆”之类对恋人的爱称不同，“吾妻”似乎更多了些珍重的感情，像是把人小心翼翼地捧在心上。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某人附身白影后听到了“嫂子”的称呼，现在在暗戳戳宣誓着主动权。
总之，武空岚心里门儿清，脸上却扛不住，红晕在双颊叠了一层又一曾，直到把自己烧成了熟透的虾。
凌烨的睡衣真的很宽松，虚虚挂在身上，以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往下看去，简直一览无遗……武空岚实在痛恨深渊给他带来的那些影响，再这样下去，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宁墨一会回来，我得先确认一下他的情况……”武空岚小声搪塞。
凌烨弯着眼看他：“你十几岁就敢不和我商量往我嘴里渡生气，二十几岁敢把我压在砚台上往我身上写字，现在你三千岁了，告诉我你不敢和我睡同一张床？”
“不是，我……”
武空岚只好实话实说：“学院里取回来的力量似乎对我的心智有些不好的影响，我怕做出什么……会伤到你的事。”
不止是捆住双手把他锁着床笫间进一步触碰的冲动，还有像当年的岚一样，想要咬开他的颈动脉、折断他的手腕，甚至是杀戮的冲动。
当年做萧岚的时候羡慕岚能天天跟着先生，现在反倒轮他羡慕萧岚不受深渊影响了。
但现在，这些不该由凌烨去考虑。
见凌烨的神情有转为担忧的势头，武空岚攥住他伸出的手，将凌烨压回了床铺间，轻轻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
“别想太多，夫君，我会处理好一切，好好休息。”
凌烨愣愣地看着武空岚，不说话了。
“晚安。”
武空岚替他关了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给凌烨留下了一个印在视网膜上的笑。
永不停止跳动的心脏似乎跳漏了一拍。
至于半夜听见某人悄悄钻过来，那都是后话了。
.
宁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1点。推开门后，正好看见武空岚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拿着档案馆随意翻动，似乎已经侯他多时了。
“回来了啊，将军。”武空岚头都没抬。
宁墨：“……我不是。你怎么在这里，先生呢？”
“送去休息了，你灵魂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宁墨深呼吸几次，换了鞋，板正地在武空岚对面坐下。他这会倒是不怕武空岚了，就是两人之间可能有些捅过心窝子的隔阂。
“定魂钉碎了一颗，但是灵魂里的缝隙却有些修复的迹象，按先生的比喻来说，那些缝隙里原本残存的水落入杯底，变成了浅显的回忆。至于修复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嗯，生命之神的力量虽然经常朝着异化的方向去，但是治疗的效力也毋庸置疑。”武空岚翻着档案馆，和宁墨闲聊，“有成功告诉沈轩我在诗悦学院最后做了什么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宁墨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不出来，甚至连测谎仪都检测不出来，你怎么做到的？”
“给你们下了点心理暗示而已，要是朝恨雪来可能就不管用了。”武空岚淡定道。
“还有这次1000多名幸存者全部选择成为入界者，这也是你的原因吗？”
“可能是吧。”
武空岚从档案馆里抬起头想了想，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普通人对深渊的盲目追随？”
宁墨：“可能？你知道这次事件有多大影响吗！大校甚至处理了一份幸存者全部销毁的提案！”
这倒是有点意思，武空岚放下档案馆，好奇问宁墨：“他怎么看？”
“……他说作为备案。”
“那他思想有点左啊。”
“他也是这么评价你的。”
“不愧是执政官，看人也很准。”
宁墨麻了，感觉自己这个保守派和这群人聊不来。刚想反驳，就听武空岚补充了一句：“不过不用担心，会有人会处理的。”
他当着宁墨的面拿出了一张写满猩红文字的纸抛向空中，黑色的火舌舔上纸张，转眼间便将它燎尽，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再见到他施展力量，宁墨还是会为这种恐怖又强大的能力感到心惊。
想起半个月前对武空岚家的调查，宁墨忍不住问：“你的档案馆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异常事件参与次数？”
“当年还小，不懂事，又因为某些原因经常会吸引晦物的注意力。”武空岚笑了笑，说出的话却不像能笑出来的样子。
“举几个例子吧，我第一次遇到的晦物似乎很喜欢我的嗓音，想要把我的咽喉从嗓子里挖出来，可惜它没能成功，被我从嗓子里拽出钉在了家里的音响上，从此那个音响有了自己说话的能力。我给它取了个名字：‘言’。”
“第二次和第三次遇到的晦物叫‘织’和‘莫’，织喜欢剥人脸皮，甚至它整个都由人脸缝制而成；莫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癖好，喜欢吞食人眼。它们关系很好，我就先以皮肉作为诱饵，往织身上泼了浓硫酸并趁机把它整个浸在了硫酸瓶里；然后再以此为要挟，让‘莫’吃掉了我的眼睛。”
武空岚一手托腮，右眼中的红色忽如其来泛起，配合他那张极标准的英俊脸庞，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谲。
“你也知道，眼睛这东西与大脑相连，常常寄托着人的一部分思绪，我也正是借此一点点吞噬了‘莫’本身的想法，把它做成了我的傀儡。至此，我有了晦物‘声音’‘躯壳’和‘皮肉’，于是我仿照了‘织’的做法，把它们缝在了一起。”
“……所以就有了来迎接我的织莫言。”宁墨沉重道。
“至少它挺懂礼貌的不是吗？”
宁墨看上去想掐自己的人中。
见这位刚满十八的小同学似乎不太高兴，武空岚也不逗他了，将档案馆递给他，示意他随便翻看。
与此同时，他终是以同伴的身份提醒宁墨：“看吧将军，相互欺压，胜者掌握一切，这就是你曾经杀死的晦物。”
“至于我，我就是晦物，我就是深渊。”
……
诗悦学院神降级污染区域
处理负责人：武空岚（非在职）仲纤纤（？）
死亡人数：673人死亡率：45%
持续时间：2093年8月31日-2093年9月6日
主要污染描述：
1、所有进入诗悦学院思想局域的学生都会被植入一颗种子，并根据种子分班和发放校服。诗悦学院会根据学校的运作原理自动补齐老师等教职人员，引导学生做出有利于体内种子生长的举动。包括而不限于：吃下食堂中植物制作的菜肴，产生巨大的情绪波动，照射太阳，淋到雨水。
2、生命之神（爱缇娜）的植物寄生在一些人的大脑中，诱导同阵营学生违反规则，成为同样被植物操控的傀儡。
3、域主枝颜，其灵魂分裂为五块散落在区域中，以“五封信”的形态出现，造成了不同污染。包括图书馆中的文物，悬在夜空中的月亮，难以离开的电梯，柳？#@命运？％&人？，湖底的棺椁。每一样污染都可以抑制植物的生长，但同时具有巨大的危险性，例如湖底棺椁可将被植物寄生的人转化为只受枝颜影响的行尸走肉。
4、深渊书写规则，谬论域主（镜子）为进入者铺就了快捷通道，但不可避免导致了复制体的产生和深渊的侵蚀，如第四教学楼的存在和替代本体的“镜中人”。
5、毕业？（已被阻止）％#&#谁界定的？
污染产生原因：
1、生命之神（伊莉雅）与机械教会联合制作一枚芯片“祸种”，埋藏于1920年华国的战乱中心，试图以牺牲者的魂灵为能量来源，创造全新的种族“智械”，并借此从内部引起混乱，摧毁华国初步建成的新秩序，让其成为第二次概念战争绝对的战败者。
2、三千年前的亡者枝颜由于死状惨烈，怨气不散，一直沉睡于宰相阁宅院的观景湖中（后并入渭水河），是最先被芯片所夺取力量唤醒的晦物。发现芯片作用后，她把芯片抱在怀里，尽力阻止它去影响他人，并将芯片的起效时间延后了近100年，直到彻底与之融为一体，成为污染的一部分。
3、昔帝君以“剑客”作为深渊话事人之一，身陨后化福泽撒往四方。其中一处落入诗悦学院为此地制定规则，帮助枝颜均衡两方势力。其于2070年拿到一块世界权柄（记忆碎片），能力大幅提高，以白影的身份行走于其中，于2093年察觉到破局的转机，借镜中通道向可能有破局者的地方全部发出邀请，并将其拉入其中，具体表现为被水浸湿的校服。
污染清理过程：
由武空岚、宁墨等人回收信封（枝颜的灵魂），仲纤纤利用“调和”压制生命的力量，将大多数被寄生的人救回。最后由武空岚唤醒枝颜的神智，接过权柄，代替枝颜成为诗悦学院的新神（仅限此处思想局域），彻底摧毁该特殊区域。
命运掷下棋子，以梦做预告，记忆为线，织就天网。混乱的魔女压制生命的概念，告诉你后顾无忧。
帝君于往日分八焰镇八方，立新规辟新天，无数人将鲜血撒在这片土地上，为你构造撬动世界的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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