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范骁瑜那边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至于武空岚，被刚买的大闸蟹夹了一下，气笑了。
某人一句话暴露两个人，本事真不小。
武空岚边付款边听着凌烨几句话哄好范骁瑜，结束了通讯，归心似箭。可惜现在正好是晚高峰，不让开飞行模式的市里能堵成麻花，就算是他也只能乖乖上地铁。
周折几波回到别墅，凌烨早就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此人给自己换了身休闲装，和芝士一起窝在沙发里，浑身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一看就知道整个下午都呆在屋里。
武空岚放下菜，凑过来拎起芝士，无奈道：“这么快就挖我墙角，你还真是一点不避着我。”
“真理殿堂的算力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先让这天纵奇才的小同学替我做些事情。”
凌烨坐起身来，有些惊奇地发现芝士居然不掉毛，看着眼前一人一猫，不禁笑道：“岚身边还真是群英荟萃，哪个时期都是。”
“谁能和你比呢？”
武空岚放开芝士，蹲下身凑到凌烨身前，只和凌烨的唇错开了两指距离。
“铁血手腕的帝君、运筹帷幄的首领，不像你，都是你，我可是仰望了一辈子。”
凌烨敛眉看他，不闪不避：“你上午可不是仰望该有的样子。”
武空岚的身体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强硬地占据了凌烨的整个眸子。他的眼神从下往上看时，莫名带了些隐藏在完美外表之下的侵略感。沙发塌下去一块，武空岚复刻了当年萧岚的做法，用膝盖分开双腿，制住了凌烨的动作，轻声叫了句“先生”。
骤然回想起早上的触感，凌烨感觉有酥麻的感觉从尾椎骨窜上，他表面不动声色，压在沙发上的指尖却陷得更深了些。
“只要你想，深渊的全部资源随时向你开放。究竟是什么，需要你和范骁瑜一起瞒着我？”
深色的瞳光相触，凌烨望着武空岚，坦然道：“我能有什么瞒着你？范骁瑜同学的父亲是国内顶尖科技公司的董事长，母亲来自梅拉赫斯克，是名杰出的科学家。然而他有近十年未和自己的父母联系，外表也完全看不出混血的痕迹。这样一名神秘与智慧兼备的小同学，我自然想认识一下。”
两人靠得极近，即使话中隐隐交锋，看上去却像在**。武空岚用视线认真描摹凌烨眉眼，想起萧岚被他三言两语哄离京城的经历，总觉得凌烨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劲。
想到这两人间的共同点，他脑中灵光一闪：“蜗末……”
“咚咚”
门外恰到好处地传来了敲门声。声音很轻，听上去带了些迟疑。
“我的客人来了。”
凌烨望着武空岚，问他：“你要让我这样去见客人吗？”
“……”露露提娅真该把命运之轮的位置让给这位坐两天。
武空岚只能不情不愿地放开了他，去开玄关的门。
.
房门打开，意外的是门外侯着的竟是位熟人，武空岚怔愣片刻，迟疑道：“你是平胜路的……”
“岚哥，是我们！”
一道影子突然从后面窜到武空岚面前，热情地朝他挥手。少年原本添彩的对称泪痣硬是被他呲着的大牙破坏了美感，再遇熟人，他看上去兴奋地有些过头。
相比之下，他身后的女子就沉稳的多了。青丝高挽，眉目在寒霜的打磨下锐利如锋，和少年的面庞有些隐秘的相像。此时，大包小包的礼品代替了冰剑，她看上去没有在平胜路时那样盛气凌人，像是诚心来拜访的。
她按下周明扬的脑袋，不太熟练地朝武空岚笑了笑：“叨扰了，我来找凌先生。”
“好久不见，直接进来就行，先生在这边等你们。”武空岚立刻摆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给两人让开了门，将两人引了进来。
见周明扬一直朝他挤眉弄眼，武空岚挑挑眉，打开自己的通讯设备，正好看到了周明扬发来的信息：“岚哥，上次说给你们带的礼物都带来了！你的礼物是我挑的，一会我带你去看看！”
武空岚随手回了个“OK”，就见凌烨已经替周翩蝶安排好了位置。此时的他虽穿的日常，浑身气势却如青松般，温和有礼、又不失东道主的凌冽。和面对武空岚时那种令人沦陷的温柔可以说是两模两样。
武空岚原本被敲门打断的心情莫名舒畅了些。
客厅的两位客套完，明显是有正事要说，周明扬在他姐姐身边晃悠，好奇地盯着凌烨，看上去十分期待两人间会聊什么。
“抱歉，我本不想带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过来。”周翩蝶无奈道：“但他非说要来见见在平胜路救了他的恩人，我实在是拦不住，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后院一类的地方，把他放过去就行。”
武空岚和凌烨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明白：周翩蝶并不希望这次谈话被周明扬听到。
于是，武空岚朝周明扬招招手，把这傻小子带去了凌烨练剑的桃花树下。一路上，周明扬格外兴奋，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直到看到那棵花开不败的桃树，才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夏家也太富裕了吧！”
武空岚常听说的都是夏家的没落，这种评价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禁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S市，就算是郊区，这么大的祖宅，除了你和那位凌烨先生我都没看到其他人，这里不会只有你们两个住吧？还有这棵树，九月落花，这得是什么样的条件才能一年四季都维护得这么好？诶，岚哥，你之前说指导你的前辈是不是就是凌先生？听说他的能力很特殊，一直和国家有重要合作，还有传闻中那个夏家的家主，真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吗？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她……”
话好密，熟悉的感觉。
不过现在的武空岚已经能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声音，不至于因为这些就感到烦躁。面对这么多问题，他只挑了一个回答：“凌烨确实是我说的那名前辈，不过现在他已经是我的老师了。”
“哇，恭喜！那你一定很喜欢他吧！”周明扬的嘴像抹了蜜。
武空岚弯了弯唇：“当然。”
“真羡慕你，我就没有这样的老师，从小到大都是姐姐和母亲带我。不说这个了，我给你看看礼物。”周明扬真情实感地说完，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武空岚。
盒子打开，一颗圆滚滚的果子安静地躺在蚕丝铺就的绢布上，打开的瞬间，武空岚隐约有种奇异的既视感，但很快这种感觉又不见踪迹。
见武空岚好奇，周明扬尽职尽责地介绍起这颗果子：“传说，古时有棵巨树，冠可遮天，叶落成山，修仙的人们拼尽全力想要飞到上面去，却只能触及袅袅水汽，不见其踪。当然我们现在都知道那个叫海市蜃楼…扯远了，随后，有名仙女法力通天，突破了水雾，折下了树上的一根树枝，投在中原大陆上。树枝最初落在了帝圣……呃，我看看，帝圣的故乡，覆灭的舟幽国城都，树枝扎根结果，被称为‘菩提’，结出来的果子能够……”
“储存不带灵气的物品。”武空岚接道。
周明扬挠挠头，意外地说：“诶，岚哥你居然也知道，那我就不用告诉你这东西要怎么用了。说起来也挺奇怪的，仙女折枝，却独拒仙人，这树枝真有脾气……不过即便如此，它的储物能力也是世界上独一档的，我可是求了姐姐好久才拿到的，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嘛，嘿嘿。”
武空岚道了谢，接过了周明扬的好意。
他上次使用菩提籽还是在梦境中，即利用菩提籽的储存特性，轻松把伊凡带上了极光。再然后，就是记忆里他把自己装进菩提籽，瞒过守卫盗取洗髓丹。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它——而且是一整颗。
手中的果子其貌不扬，武空岚看着它，仍然能察觉到某种若有若无的奇怪感觉。
菩提落在先生故乡的故事倒是被印证了，那么仙女穿雾折枝，真的只是传说吗？
……
“菩提叶、菩提果、菩提枝，你们有心了。”凌烨看着礼盒中包装精美甚至仍带活性的树枝，替周翩蝶斟了杯茶。
“不过是些许薄礼，比不上你们对明扬和我的救命之恩。更何况，我今日来此本就有事相求，凌先生您可愿听听？”
周翩蝶眉间的疲惫肉眼可见，结合周家推举下任家主的消息，凌烨已经基本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他一点头：“请讲。”
“您或许对周家即将借青峰论剑推举下界家主的事有所了解。现任家主活了近四百年，受过不少封建糟粕的影响，因此周家虽枝繁叶茂，各处关系却是一团乱麻，仅是和我平等身份的同辈就有五六个。我本无意下任家主之位，但在老家主的授意下，竞争必然是激烈而残酷的。”
“人人都说我……天赋异禀，我的其他兄弟姐妹不会相信我，也不会放过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了。”
周翩蝶看向茶中泛起的涟漪，看到了自己憔悴的眼睛，和被争锋波及的母亲和弟弟。她已经将母亲托付给一名国外的朋友，但弟弟不同，他刚踏入一所普通大学的校园，不能离开S市，她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明扬没什么修真的天赋，也没什么参与竞争的脑子。您当年能一手将夏家蠢蠢欲动的分支全部打压下去，定是有无人能及的城府与手段。所以我希望能将他托付给您。只要能护他周全，金钱、法器……凡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付出。”
“请您帮帮我……帮帮他。”
凌烨静静听完她艰难说完的请求，拿起茶轻抿了一口，神情毫无波澜。
面对周翩蝶，他只道：“周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如今夏家的家主并不是我，我不可能直接替家主做出决定。且夏家向来无意卷入这些纷争，我若贸然答应你，或许在你我看来并无大碍，但落在他人眼中，必然会变成夏家与你结盟的信号。”
“……”
周翩蝶沉默了许久，终是咬着唇，挤出了声“对不起，打扰您了。”
两人相顾无言，周翩蝶垂着头，不知道手指应该往哪里放。明明心中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但真的被拒绝后，她还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见她神色落寞，凌烨淡声补充：“我不会接受你的托付，不过，你可以让周明扬留在这里。若只是给老宅添点人气，我相信家主不会在意。”
周翩蝶像是卡顿的齿轮，脖颈在空中僵硬地停了片刻，才骤然反应过来凌烨话里的意思。她握着手里的热茶，竟微微有些颤抖。
——凌烨绝不会让夏家以同盟者的身份卷入乱七八糟的纷争，却愿意短暂收留周明扬，这就够了。
她站起身，朝凌烨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都带上了放松的欢快：“我这就带他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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